魏姝很確定,不是外界的天突然黑了,也不是小木鳥的分神被毀了,更不是她的分神術法出了什么差錯。
因為,其他方位上的小木人、小木馬“眼中”也是一模一樣的黑。
這種情況,更像是迷霧大陣自身發(fā)生了挪移,且挪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界。
原本小木鳥和外界就隔著一層薄薄迷霧,看事物并不算清晰,這會兒外界變得至暗,更是什么都看不見了。
沒有迷迷蒙蒙的曦光,沒有圓球般的“山巒”,沒有猩紅詭異的土壤……
沒有人,也沒有什么恐怖巨眼……
方才的畫面竟像是做了一場夢,從來沒出現(xiàn)過。
這樣濃郁的黑暗,竟比大眼怪和來意不明的云天宗修士更為可怖!
魏姝下意識不想觸碰這突如其來的詭異黑暗。
她讓小木鳥往回挪了幾步,耐心等待片刻,眼前還是黑漆漆的。
魏姝撤回分神,皺著眉想了許久,直接在路邊的大青石上就近坐下,開始吐納調(diào)息。
村人不敢過去打擾她,在羅村長家沒得到確切答復,都怏怏回了。
有的人心比較大,繼續(xù)扛著鋤頭下地去了,如丁澤他爹。
有的人恐慌不已,只在自家小院里急得團團轉,如胡家二叔。
有的人神色平淡,眼中卻多了絲期盼,如林舟。
羅村長唉聲嘆氣著摸了把林舟的頭,心道,當年官府那般殘暴,官府的人也都是修士,外頭的什么宗修士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呢?
要不是魏姝這位仙長從來不主動揭他們傷疤,又答應幫村人查探外界情形,羅村長也不會真的信任她,把幾個孩子交給她管。
半個時辰后,魏姝再次調(diào)動那三縷分神。
然而,結果讓她很失望,外界依舊沒有變化,黑得跟墨水似的。
魏姝想不通這是怎么回事,頭大如斗。
若說是迷霧大陣本身有靈,能自主挪移,可先前第一次遭遇大眼怪時怎么不挪,還被活生生拆了幾片符文下來?
若是大陣無靈,沒有發(fā)生挪移,外頭的黑又從何解釋呢?
思及先前白玄老道頭頂?shù)乃{玉瓶,魏姝心中一動。
那法寶該是能吸收、煉化生靈的器物,難不成是老道換了個方向跟大眼怪打架,順便把大眼怪連帶村子都一并吸進了瓶里?
可也不對啊,肉眼是發(fā)現(xiàn)不了村子的,那法寶即便再厲害,又如何能連人帶地皮和陣法一并吸走呢?
魏姝猜來猜去,還是拿不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更不敢告訴村人了。
前腳她才報了個“外頭有強大修士似乎來意不善”的信,后腳她又說“外頭突然變得漆黑不見五指”,恐怕村人會覺得她在故意忽悠他們?
“要不要出去以身試個法呢?”
片刻過后,迷霧中的小木馬緩緩動了起來。
線條粗糙的木馬沒有關節(jié),走動起來十分僵硬,但每一步都很堅定。
前方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宛如萬丈深淵。身后是灰白色的迷霧,渺渺不知歸處。
魏姝心一橫,小木馬就走了出去。
結果,剛踏出去,她就有種不詳預感。
小木馬直接掉了下去!
魏姝心中一驚,難不成這黑界里還真是萬丈深淵?
好在小木馬沒有墜落太久,就落到了一個平面上。
此處煞氣依舊濃郁,跟原本的血原相比差不多,但似乎更加污濁腥臭。
小木馬踩在那平面上,小心翼翼走動了幾步,還是什么都看不到。
要是魏姝親身在此,倒還能上下摸索一番,變個小法術照明,但隔著這么遠,她的一縷分神做不到這些。
魏姝沒法子,反正出都出來了,也不知回去的路怎么走,只能繼續(xù)操縱著小木馬,漫無邊際地走著。
她隨便選了個方向,一直走啊走,約莫走了大半個時辰,才碰到了一面堅實的墻壁。
小木馬試著用力往墻壁上撞去,但墻壁巋然不動,還將它反彈了回來。
魏姝有些驚悚。
小木馬雖只是傀儡之流,身體表面不似生物那樣有觸覺,可方才被反彈回來的感覺似乎有些古怪。
那墻壁像是本來就有彈性似的!
“該不會——”
她腦子里突然冒出個荒誕的猜想。
魏姝心里正犯嘀咕,身后突然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幾聲稚嫩的“師父”此起彼伏地響起,原來是林舟他們四人。
丁澤睡得最香,根本沒被吵醒,幾乎全村人都涌到羅家時,他還在呼呼大睡。要不是丁老爹回去揍他屁股,這小子說不定還要睡到現(xiàn)在呢。
跟其他三人相比,他就很沒心沒肺了。
“師父,聽說您昨晚出去了。外頭怎么樣?有沒有遇到血泥怪和小老鼠?還有那鬼火……”
林舟猶豫了下才問:“師父,那云天宗的人真的來意不善嗎?他們對師父動手了?還是說了什么?”
魏姝收回心神,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沒有正式交手,不算動手。他們沒有吐露來意,但其中一人不慎透露,此行似乎和他們門中老祖有關。而且,他們看出村子外的陣法痕跡,當場就要破陣。我不知他們是敵是友,不敢貿(mào)然告訴他們實話。你們可怨為師?”
孩子們一愣,丁澤呆呆反問:“怨?為什么?”
林舟臉色微紅,忙道:“徒兒不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道理徒兒知道?!?p> 魏姝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也懶得去琢磨外頭的詭異黑界。
“今日先不上課了,你們?nèi)グ寻舅幍腻伳眠^來,為師給你們弄了些好藥材?!?p> 魏姝心道,不管外界如何詭異,總要盡快變強才是正道。即便真如她所想,那也要吃飽了才好上路!
她打開乾坤袋,把昨夜的戰(zhàn)利品都掏了出來。
孩子們都睜大了眼睛,嘖嘖稱奇地打量著音希鳥這種從未見過的生物。至于紅紋細蛇,先前村里闖進來過一兩條,對他們來說倒不算十足稀奇。
林舟只看了幾眼,就飛快地跑去扛鍋了。胡芳菲想了想,跟魏姝說了聲,跑去摘野菜了。另外兩個孩子就蹲在那里,摸著光溜溜的鳥尸流口水。
“師父,這鳥兒這么大,這么多肉,用來熬藥多可惜呀,不如我們將它烤了吃吧?”丁澤、羅明德二人擦著口水提議,儼然忘了方才還在為村子外的隱患擔憂。
魏姝涼涼道:“倒不是不能烤,只是怕你們吃不下?!?p> 丁澤信誓旦旦地說:“怎么會吃不下?我來烤!我烤過紅毛雞,把肚子里的油扒出來往皮上抹一層再烤,味道可香了!”
魏姝哦了一聲,掏出一把蘿卜刀,切了塊成人巴掌大的鳥腿肉,扔給丁澤。
“喏,拿去烤吧,烤完了分你師兄師姐,一人吃一點?!闭f罷,她手起刀落,又將音希鳥身上的肉全部剔了下來,扔進乾坤袋里,剩下的骨頭全部咔嚓咔嚓斬斷。
正好林舟扛著鍋來了,這堆骨頭就被她扔進了大鐵鍋里,和著那幾條紅紋細蛇,開始熬煮。
丁澤捧著那塊肉抱怨:“才這么點,我一個人都能吃光,四個人怎么分???師父,再來一塊吧?”
可惜師父鐵石心腸,丁澤投訴無門,只能捧著肉,怏怏生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