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日顧長清將夏蘭和芙兒叫到身邊,已經(jīng)又過了小半個月。
顧長清還記得那日叫芙兒和夏蘭退下后,芙兒再次翻墻跑出去,將她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的消息告訴這身體主人的父親。
顧家的大老爺顧長澤聽到后只是平淡嗯了一聲,隨后斥責芙兒不要不守規(guī)矩,下不為例,繼續(xù)回清寂院禁足。
連一句關(guān)心的話也未曾問過。
這話當然不是兩個丫頭主動對顧長清說的,而是她晚間跑到她們屋門外偷聽聽來的。
只可惜她那會兒的身子實在太弱,夏蘭和芙兒又都是靈者一階的修士。只聽到一半便被兩個丫頭抓了個現(xiàn)行。
顧長清有些尷尬,但夏蘭她們早已開始連聲安慰,說老爺不是不關(guān)心大小姐,只是諸事纏身太過繁忙……
顧長清便知道,這二人怕是覺得自己是來聽這個的。
顧長清在芙兒的陪伴下回房間休息,想著此時被禁足卻是正好。只說辛苦芙兒明日再翻墻出去一趟,給她帶些解悶的書冊進來。
……
此時顧長清歪在塌上,手里握著一卷修行通識,像這類的書這些天她林林總總已經(jīng)看了許多。
聽到院子里一陣吵鬧,顧長清沒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活潑乖巧的芙兒,罵起人來竟也這般了得。
這些天習慣了清凈的顧長清便想去院中瞧瞧熱鬧,等披著披風剛到屋門口,便看到院中迎面走來的芙兒。
“小姐,有好消息!”芙兒見到顧長清,忙歡歡喜喜地跑過來道:“老爺已經(jīng)下令解除了咱們院的禁足,還特意囑咐讓大小姐參加今晚的家宴?!?p> “是誰過來通報的?”顧長清問。
“還不是二夫人身邊那個囂張跋扈的劉婆子!還說要進來給大小姐請安?!避絻汉吡艘宦?,“不過已經(jīng)被奴婢打發(fā)回去了。”
“咱們現(xiàn)在差不多就要開始準備起來了,晚上的家宴小姐還是要早些到的。”
“家宴”二字顧長清倒不算陌生,在原主的手札里被提到過不少次。
顧長清微微一笑,伸手接了一片剛剛開始下落的雪花,冰冰涼涼的。
和那一日她在帝國議政大殿門外感受到的一樣……
顧長清深吸一口氣,加大了臉上的笑容——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就好好的活下去!
即使是假的,是幻境,她也沒什么可怕的了。
“小姐?”見顧長清笑得開心,芙兒只以為小姐是因為禁足被撤的消息開懷,在一旁問道:“小姐,奴婢現(xiàn)在去陪小姐挑選一套好看的衣裳,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俊?p> “好啊?!鳖欓L清笑道。
……
她很感謝原主從前留下的手札。
如果是,重生。
想來就是這身子的主人之前落水后不幸香消玉殞,而她的神識卻不知為何鳩占了鵲巢。
——也許與她現(xiàn)在掛在腰間的玉佩有關(guān)。
她前世也有一個相似的,幫她瞞過了帝國無數(shù)大能她的女兒身份的,神秘的玉佩。
恰巧原主落水那日,腰間也掛著這現(xiàn)在這枚玉佩。
后來她在原主的房間里翻找,想找到些關(guān)于原主玉佩來歷的信息。
然后就翻出了原主藏在床下的一本手札。
手札上沒有玉佩的信息,卻記載了原主這些年來身上發(fā)生過的許多事情。
——父母對她幾乎不聞不問,兄弟姊妹也無一人親近,許多事情不愿與芙兒和夏蘭說的,都只得傾訴于筆下紙間。
大致說來,就是一個在人前沒有什么存在感,平日里行為舉止都中規(guī)中矩,內(nèi)心卻有些自卑和怯懦的閨閣女子。
可憐這輩子唯一做過的一件算得上“出格”之事,就是主動放出心頭之血,拿去救心上之人的妹妹,然后以此恩情為由,希望對方娶自己的事情了吧。
想到這里,顧長清不禁有些扼腕。
也許原主這條命,都是因此而喪……
芙兒在顧長清的吩咐下加快手中動作,等一切大功告成時,天光還大亮著。
夏蘭端過來一盤點心,問道:“小姐,家宴開席晚,離出門還有些時候,您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
“不必?!?p> 顧長清站起身來,吩咐夏蘭和芙兒一起出門。
“趁天色尚早,我先去給母親請個安?!?p> ……
陪著顧長清往離心院走的時候,夏蘭還有些許的恍惚。
她是家生婢,很多事情都知道一些。
自從夫人生下大小姐后,這些年來從未關(guān)心過她。又在大小姐兩歲時生下大少爺后,從此就在離心院閉門不出了。
大小姐不說,但夏蘭心里知道,大小姐這些年來,除了渴望母女親情,同時也是怨著夫人的。
從前從不主動提及夫人,更遑論說特意過去請安了。
夏蘭還聽說,當初老爺和夫人新婚的時候,離心院還不叫離心院。
叫同心院。
……
顧長清三人站在離心院內(nèi),遠處一個婆子走到她們面前,行禮道:“夫人說,免了大小姐的請安。這天寒地凍的,大小姐快請回吧?!?p> “辛苦媽媽通報了?!鳖欓L清向面前的婆子道。
這婆子其實算是顧長清的奶娘,在顧長清稍稍大些后,就被叫到這離心院服侍。
婆子見顧長清還站在原處,再次好心出聲提醒:“大小姐還不走?”
顧長清抬頭看了看天,柔聲回道:“天色尚早,既然母親不愿見我,我只在這院中多站片刻,就當是給母親請安了?!?p> 婆子一時不知說些什么,只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回屋中復(fù)命去了。
過了一會兒,顧長清聽屋中好像有聲淡漠的“隨她去”傳出來。
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