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才子佳人
哦,原來叫半藍的是那個人參精。
張意遠看著抖落草帽的半藍,心想,如果此時開天眼看,是不是她正在甩頭上那幾根人參須呢?
不對,草帽是拿下來的,難道是把參須從頭上拔下來,還是晃動參須容易些吧?
作為鎮(zhèn)江百姓心中的大師,好像不該這么想。
張意遠神思開了一通小差,然后一本正經的請半藍進門。
作為一個精怪,與除妖大師第二次見面,半藍自認為已經得體多了。
她保持微笑,盡量神態(tài)自若的跪坐到張意遠對面。哎呦,不習慣人類的跪坐,壓著一根參須。
她挪了挪身體,才坐穩(wěn)。
“上次大師讓我打聽的事,我打聽到了。
嗯,那個,從茂山逃跑的青蛇妖,聽說跑到前堂江去了。
不過,小仙法力低微,不敢前去涉險查看他的蹤跡?!?p> 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著頭,臉有些紅。差事沒辦好是一方面,面對笑得這么好看的法師,也難以不臉紅。
咦,臉上還能變色嗎?
巨大人參化成.人形,是怎么臉紅的?人參本身紅了,還是妖法作用?
開天眼看嗎?算了,他是大師。我佛慈悲。
“那蛇妖是四百多年的修為,跑到前堂江去,是投奔什么大妖了?”張意遠問。
半藍有些尷尬的搖搖頭:“這個,小仙不知?!?p> 張意遠不再問這個問題,倒了一杯水給她:“還有件事,想問問半藍姑、娘。”
半藍有些激動的點點頭,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商州有個草仙嬌娘,你可知曉?”
半藍歪著腦袋,兩個大黑眼球從一頭轉到另一頭,頭上的草帽隨著傾斜,好像要掉下來似的,離開頭頂?shù)膭x那又彈了回去。
“大師說的,可是簪仙美嬌娘?”
“是個木簪妖?!?p> 半藍自動忽略了妖這個字。
在妖自己看來,天上的神仙,本質上也是妖,只不過他們先強大起來,建立了天堂,將人、仙、妖區(qū)別開來,才有了等級。
半藍想到那個受商州女子香火,主持正義,見到她的男人、男妖都會神魂顛倒的美嬌娘,不禁心生羨慕。
臉上露出崇拜的表情:“知道一點,她在商州頗為出名。
哪家女子被人欺負了,或者被男人拋棄了,只要在家中燒香拜她的神像,將心事說與她聽,她就能幫那女子出氣、懲治男人?!?p> 是男人,卻不一定是惡人。
“那她背后,可有什么大妖嗎?
大概是妖圣、妖王一樣的存在?!?p> 半藍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但是態(tài)度上似乎沒那么堅決。她雙眼飄來飄去,眼神游離,就是不看張意遠。
張意遠也不再追問,這等事,他早晚會查到。
“小仙知道大師法力高深,只是……有些……”半藍咬著嘴唇,露出白玉一樣的牙齒,為難道:“妖王,不止是本身法力強到不可想象,手下的同類,也頗難對付,支持者眾多。
大師還是不要輕易涉嫌。
法力再強,大師終究不敵的。”
“所以她背后的是個妖王?”
半藍慌忙擺手:“不,我不知道的。”
說完話,就低下頭,還壓了壓草帽,不敢看張意遠。
這種形容,相當于已經肯定了他的話,張意遠笑了:“沒關系?!?p> 半藍見他沒生氣,心頭大石放下。
張意遠沒什么可說的了。
半藍想不到要說什么,尷尬的呵呵笑。
法師長笑起來好看。那種好看,不是白面小生那種俊俏,也不是武將那種剛硬,而是介于兩者之間。
還帶著才子氣質……那她就是佳人了?竟然有點不好意思呢。
如果按照畫本子上的走向,接下來,兩人該賞畫對月吟詩。
可惜是白天。
她站起身,環(huán)顧簡潔的禪房,卻只看到一副佛祖畫像。
“姑娘在找什么?”張意遠問。
半藍左顧右盼,一時情急,指著青花瓷杯,道:“啊,我渴了,正找水。”
她再次坐下,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水,好像特別渴似的。
張意遠想給她再倒些水,端起水壺,才發(fā)現(xiàn)水壺空了。他連忙出去,又讓人倒?jié)M了一整壺茶水。
等半藍從禪房里出來的時候,水壺空了。
她和張意遠招手告別,遁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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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江是柳江最大的分支,流經徽州。
全長五百多千米,流域廣闊。
青蛇妖是從茂山上逃走的,已經逃了五個月有余。
如果他有意躲入江中,要找他,還真沒那么容易。
得找個幫手,縮短尋找時間。
下個月他還要去明心寺參加千僧會呢。
張意遠慢慢走到桌案前,負手而立,正這個時候,窗外飛進一只長尾白羽鳥。
那鳥兒全身羽毛雪白,頭頂上有三根金色羽冠,眼球漆黑有神韻。
它撲棱著,靈巧的飛進禪房,站在書案上,歪歪腦袋,打量張意遠,突然發(fā)出一個厚重的男聲:
“和尚!”
這么厚重而富有痰味的嗓音,不是天虛道長嗎?
“和尚,天下第一大潮,徽州安縣的縣令是我的信徒,他邀我去觀潮。
一起去吧?
到時候會有許多達官貴人?!?p> 徽州是受災情影響少,災民不多。
天虛道長是想趁著機會,多去結交一些人,擴大清虛觀的影響。
張意遠想都沒想,道:“去?!?p> 長尾鳥突然嘿嘿笑了,笑得那叫一個陰森。
張意遠又對那鳥兒道:“道長,下次用符化成別的動物吧,鳥不符合你的氣質。”
那長尾鳥又歪了歪頭,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桌案上,還放著那本《高僧傳》。
最后一章警言,每個字都在他的腦海里。
他去前堂江觀潮,又要和官府的人摻和在一起,這下怕是授人以柄了。
他不后悔給丁承恩出謀劃策,更不在乎高僧們怎么看。
可是寺廟之間的爭斗,并不比朝堂輕松。
他皺了皺眉,還是提筆,寫了一封信給師傅惠佑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