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畫仍舊是一副高冷模樣,一個眼神丟下來,就讓蘇瑾瑾感受到了一陣殺氣。
這幾天,任華畫怎么努力,蘇瑾瑾的眼翳都不見好轉(zhuǎn),十日之期已逾近半。不僅是面子上,就連身心都受到打擊的華畫,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所以今日她去尋了些藥材。
華畫拉過蘇瑾瑾,卻是對著闔上雙目養(yǎng)神的白寧之道:“她我先帶走了。”
語閉,便扯著蘇瑾瑾去了一邊的屋子。
臨走前,蘇瑾瑾戀戀不舍,扭著頭,眼巴巴地看著侍衛(wèi)大哥拿出的一盤盤菜食,小臉上寫滿了渴望。
封閉的空間里,蘇瑾瑾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她笑了下:“那個……華圣手啊,你怕不是醫(yī)不好,便想謀殺我罷……”
“你你你別這樣!”不待華畫開口,她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殺殺殺……人是犯法的……”
華畫瞧著她差點把自己縮成球,唇角忍不住彎了彎,不愿再逗她:“放心。世人都說醫(yī)者仁心,我還不至于為這么點錢下狠手?!?p> 察覺她似乎真的沒敵意,蘇瑾瑾登時把那句“大不了打賭的金子我不要了”給吞回了肚子里。
蘇瑾瑾想了想。的確是華畫說的這么回事,作為未來能救男主的青衣圣手,她自然能記起幾分。
這人有多孤傲先不說,就是高興就救救人收的診金也吃穿不愁,哪里會在乎這萬兩黃金的小錢呢?
蘇瑾瑾想開了,高興了。
……
明朗的日頭漸向西落,日光都不再泛著躁意,徐徐飄過的云朵開始染上大片的霞光,宛如暈成一匹上好的綢緞。
等蘇瑾瑾被華畫放出來時,才見著同茯淺一齊守在門外的茯苓,她差點沒眼前一黑暈過去。
茯苓茯淺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她,被餓得渾身沒勁的蘇瑾瑾,忍不住捧起一把心酸淚,果然,世人不僅說了醫(yī)者仁心,還說過最毒婦人心……
茹素了好幾日,今日又被華畫以試藥為由頭,空腹餓了這么久,茯苓看著蘇瑾瑾咬著塊肉,便也不說什么了。
“茯苓你去哪了?”酒足飯飽后,蘇瑾瑾又讓茯淺拿上藤椅,繼續(xù)去廊邊歇著了。
庭院被人收拾得整齊,原本飄了一地的枯枝敗葉,都盡數(shù)被人撿了起來,還有先前落下的那塊瓦片也被收拾得干凈。
茯苓頓了頓,回道:“隨初九為主子辦事去了?!?p> 蘇瑾瑾瞅了她一眼,別看白寧之撥給她的這倆丫頭柔柔弱弱,卻是實實在在的練家子,那回來安城的路上,茯苓就許是殺了不少人。
不過,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畢竟按白寧之這身份,有些武藝卓絕的侍衛(wèi)也是正常。
于是,蘇瑾瑾“噢”了一聲,沒再追問下去。
在這里待了快一天了,也不見白寧之那人對即將到來的洪災(zāi)有什么表示。甚至……方才從她出來了后,就沒見著白寧之了。
當(dāng)然,她也沒問茯苓,不管是白寧之差茯苓出去,還是他自個不見,不出意外是……都是去做了些什么吧。
蘇瑾瑾又瞇著眼朝天邊望去,絢爛的晚霞越演越濃郁,澄得鮮艷,像極了現(xiàn)代的橘子糖。
庭院里一片寧靜,外頭卻如平靜的湖中投下一顆石子,一圈一圈地滾著漣漪。
到了黃昏,鎮(zhèn)上的菜場的人卻漸漸地多了起來——在晚間,小販會把剩下的肉和菜,以低廉的價格賣出,許多婦人就是在撿這個好。
“張家娘子,你家的棉花可收齊了?”有人張望了眼前頭還在搶便宜貨的人群,眼珠子轉(zhuǎn)了兩下,偏過頭去,朝身邊的婦人嘮著嗑。
聲音不大不小,卻讓前面的人群不少人都支棱起了耳朵。
“棉花?自然是收齊了。我家那口子說,今年棉花夠彈兩床被褥子,再做幾件衣裳足夠了……”
今日茶樓里招待了貴客,張家娘子攏了下臂彎間的竹籃,她在等晚一些,茶樓里會丟出客人們吃剩的糖果,拿一些回去給孩子們甜甜嘴也是好的,就是太多人等著這會子了,她瞅瞅先對她發(fā)話的許娘子,眼里有了些警惕。
許娘子怕不是要分散她的注意力罷?
“棉花用來做這些干什么?”許娘子稍顯年輕的臉蛋上,有了明晃晃的詫異,“難道你不知道,咱們鎮(zhèn)子里來了位年輕富商,說是要收購棉花呢!”
張家娘子一聽是這件事,就不在乎地擺擺手,“許娘子你莫要被人騙了,這事兒一聽便不靠譜,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前也有人來收棉花,他們倒是圓滑把錢壓得低,可你也不想想,拿這些銀錢還買不了兩床被褥呢!”
被她的話噎了一下,許娘子頓時臉色變化莫測,她似乎是在考慮著什么,不一會兒她便咬了咬牙,湊到張家娘子跟前:“我同你說,你可不要外傳……”
后面聽不到的聲音,引來了一些人的回頭,只見著張家娘子揣著籃子飛快地離去,幾乎人人臉上都浮上了疑惑。
與此同時,隱在人群身后的一人,眼里慢慢地有了深思。
……
是夜。
宅院里寂靜一片,窗邊透著油燈的光,隱隱有交談聲傳來。
“二公子?!逼腿艘娏擞荷鴣淼娜?,垂頭喊了一句,又提醒道,“老爺在見貴客,您……”
仆人的目光放在周言身邊亦步亦趨的小廝上,意味心照不宣。
周言皺了下眉,但也沒過多的表露,父親書房向來不喜閑雜人進去,于是他道:“阿武,你在外頭等候?!?p> 提燈的小廝乖巧地應(yīng)下。
門被敲響,仆人在通傳。得了里頭一聲“進來”后,周言這才抬起步子,跨進了門檻。
門很快又被合上,屋內(nèi)的燃香香味濃郁,擺置一應(yīng)俱全,比之應(yīng)天鎮(zhèn)許多食不果腹的人,他們真是要好上太多了……
周言稍稍收回思緒,沖著面前的人一掬禮,態(tài)度恭敬:“父親?!?p> 在桌前端坐的只有一人,即便如此,周言也不曾有絲毫好奇仆人口中的“貴客”是誰,又去了哪里。
隨著他的話落下,室內(nèi)只余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