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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斷有誰聞

第3章 義無反顧

弦斷有誰聞 古月今生 3547 2020-05-09 10:21:23

  令狐絹并沒有等著與為“寧國長公主”遠嫁準備的車輿人馬一起走,而是在向寧國告辭的當晚,她就易裝乘一輛小轎出了宮,先到達令狐綯在京的府邸。經過一番喬裝,與令狐綯早已安排好等候在此的袁達連夜快馬加鞭,趕了兩天兩夜的路抵達了范陽的端王府。

  令狐綯將這段時間搜集到的各種情報準備就緒在此等她,接下來的大半個多月,他們與幾個心腹部將一起將各種信息逐一梳理分析,設計了幾種作戰(zhàn)方案,將各種方案可能遇到的情況都推測了一番,以確保營救李瑞欽和打擊回鶻的計劃無誤。

  但對于阿古達木,令狐綯掌握的情況真不多,回鶻族勢力在盛唐之后就已逐漸衰落,退居到遠離大唐的大漠一帶。大唐近年來因朝局不穩(wěn)、地方割據(jù)導致自顧不暇,疏于對邊境的防范,才使得回鶻有機可乘,又開始侵擾大唐的邊界。況且這阿古達木本不是汗位的繼承人,但前幾任可汗都因各種原因在位不久,他是被回鶻族部將推舉出來的前任可汗的庶子。據(jù)說此人雖然年輕但性情狡猾殘忍,極少以真面目示人,他武藝高強多謀善斷,在邊境上經常是來無影去無蹤。近年來他在草原上的勢力擴展迅速,守邊將領屢屢在他手下吃虧,李瑞欽此次也因輕敵冒進方敗在他手下。

  令狐綯說著說著皺起了眉頭:“且此人他膽大包天,竟敢點明要求娶寧國長公主,敢輕易挑戰(zhàn)我大唐的底線,若不一舉將其殲滅,必將遺患不??!”

  令狐絹心里倒相信這阿古達木是真的想與大唐聯(lián)姻結好,畢竟阿古達木的勢力就算發(fā)展得快但也尚未成氣候,此時若刻意與大唐作對無異于以卵擊石。不過撇開自作自受剛愎自用有膽無謀的李瑞欽不去說,阿古達木此番挑釁受傷最大的無疑是令狐綯,朝中李黨敵對之人虎目眈眈,父親過世守喪三年寧國退婚更導致他在牛黨中地位不穩(wěn),此時阿古達木此舉無疑是雪上加霜。若此役不勝,不僅與寧國的婚事再也無力挽回,他自身的地位更是芨芨可危!

  而范陽節(jié)度使之位若落入李黨或牛黨其他人之手,不光對令狐家族,對文宗、對大唐皇朝亦是一個沉重打擊!如今京內京外中冷眼旁觀的、釜底抽薪的、落井下石的、欲待他們戰(zhàn)敗而從中分一杯羮的各派勢力彼彼皆是!他兄妹二人這些年來無論在家族中朝廷上還是皇宮里都樹了不少或明或暗的敵人,更加上那些眼紅范陽節(jié)度使之權而欲阻止他們拯救李瑞欽的人,此刻只怕難以不對他二人下手!若有一個不測,不光是那些明面上的敵人,就連現(xiàn)在的一些合作伙伴都有可能翻轉成仇!令狐綯手握大軍倒還暫時無虞,只是令狐絹前往回鶻和親,人地生疏言語不通,身邊能相助之人甚少,前路更是危險重重。

  令狐綯很是不忍地望著她道:“若事有不測,必以你的安全為重,其他的……”

  不待他說下去令狐絹便打斷了他的話,冷笑地道:“此戰(zhàn)若不捷,我兄妹再無立足之地!公主更將何依?兄長不必多言,縱有不測,絹兒也必完成此任!”此時最重要的是士氣,他們已無后退之路,只能破釜沉舟地向前沖了!

  令狐綯嘆了口氣,他怎會不明白其中道理,只能心疼地拍了拍令狐絹的肩膀,不再說話了。

  待公主車駕及其衛(wèi)隊抵達之前,他們已反復計議完畢,令狐絹對局勢已有了大致的掌握。可是飛鴿報來一個噩耗,在快到范陽領地之界的一片密林中,代替令狐絹乘坐在公主車輿中的盈玉不幸被刺客的毒箭所傷,救治不及……

  令狐絹心里一陣絞痛,緊閉了眼睛,盈玉!幾年來盈玉與她日夜相伴,一同經歷了多少風雨波折!這次因為自己的先行離開,為掩人耳目,便安排盈玉偽裝成自己隨公主車輿一同出發(fā),不料竟導致她替自己受過。

  見令狐絹神情惻然,令狐綯憤然一拍桌案:“何人竟敢如此?即刻去查!”說著就吩咐手下人去徹查。

  令狐絹忙攔住了他道:“何必急在一時,此時分人分力徹查正中他人之計。當前最要緊的是趕緊救出靖寧王,還是先加派人馬去迎車駕早點到達吧!”

  端王妃每日必要親身來他們議事廳詢問信息,方才聽聞噩耗便一直站在旁邊不肯走,聽了令狐絹的話忙道:“絹兒此話不錯?!彼蛊鹕砻C然整衣要向令狐絹行禮,“范陽與欽兒的安危都系在你身上了,容我代仙逝的端王爺一起向你致謝了?!?p>  令狐兄妹慌忙扶住她,端王妃拉著令狐絹的手不放,含淚拜托道:“望你此行務必救回欽兒,這靖寧王妃的位子永遠虛位以待?!?p>  令狐綯看了令狐絹一眼,示意她表態(tài)。但令狐絹只微微一笑,將手輕輕地從端王妃的手中掙了出來,這也太看輕她令狐絹了,別說是靖寧王妃之位,即便是大唐皇妃,她令狐絹何嘗稀罕過!

  護送寧國長公主遠嫁的大隊人馬在范陽只休整了一天就再度出發(fā)之時,令狐絹卻牽了匹馬站在遠遠的一口蓮塘邊瞧著熱鬧,不時掃視著身邊不遠處被阻攔在百米之外看熱鬧的人群。盈玉遇襲之后,考慮到一路上謀算她的人很多,況且敵暗我明不易防范,令狐綯遂主張她改扮成便衣跟隨公主衛(wèi)隊之中,這樣更加安全。

  此時令狐絹便以旁觀者的眼光細察著護衛(wèi)中的漏洞,據(jù)報射中盈玉的箭至少在百步開外,殺手不但數(shù)箭連發(fā)而且還能在眾多護衛(wèi)的追逐下全身逃匿,是何人竟派了如此高手來追殺自己?殺手既已知失了手必定還會再次出手。令狐絹銳利的目光掃射著圍觀的人們,無意中掃視到遠處巍峨的端王府門樓時,想起了端王妃前幾日的話,她不由地又微微地冷笑了一下,靖寧王妃的位子?她令狐絹行事豈受利誘何畏流言又怎懼危險!

  此次迎嫁、送嫁的儀仗隊伍均不如以往的公主遠嫁熱鬧隆重,顯然不僅僅是文宗的心境不好,不想為此事張揚鋪排,看上去那個阿古達木也沒把這次迎親當作很隆重的事情來對待。無所謂了,令狐絹不在意地一笑,公主下嫁本來就只是兩國數(shù)百年交戰(zhàn)之中的一段暫歇的插曲而已,公主本人從來只是插曲中的一個道具!但這次這個阿古達木鬧得太大了,竟敢點名求娶寧國長公主,直接打了皇上和令狐綯的臉,他找死!

  來看熱鬧的老百姓還真不少,公主遠嫁畢竟是個有話題的事,何況這位長公主聽說長得酷似從前的則天皇后!不少人的目光始終不離公主的輿駕左右,令狐絹仿佛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不時轉頭去看池塘里的蓮花,卻用眼角迅速一遍遍地掃視這些人的手中、腰間。

  有幾匹馱滿東西的馬慢悠悠地靠近前來,隊后的一匹大黑馬上坐著個穿著異族服裝滿臉絡腮胡須的男子,風塵仆仆的看上去像是常年在外的生意人,見公主的轎輿停在那里擋住了大道,他便下了馬也站在人群后張望了一下,但似乎并不感興趣,揮著一條又粗又黑的馬鞭吆喝著走到離令狐絹不遠處的池塘邊飲馬。令狐絹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來人幾眼,很普通的打扮,象是番邦人,除了一把防身的短刀外,身上似乎沒帶別的武器,真是生意人?見他飲好了馬,又從大黑馬背上掏出干糧來大口地嚼著,并不去關注公主的輿駕。

  令狐絹又轉頭瞥了一下公主轎輿前后,令狐綯的防范布置得很嚴密,而且他手下的護衛(wèi)身手遠高于“長公主”從京中帶來的護衛(wèi)。似乎沒什么可看的了,令狐綯在此是不會出事的!

  令狐絹轉眼去欣賞蓮花,一池的蓮花開得正盛,是她最喜愛的白蓮。陣陣清香隨風撲鼻而來,她不由地閉眼抬臉深深地吸了一口?;试穬鹊纳徎ù蚶淼霉倘缓?,不知為何總覺得沒有香味一般,還是因為她太緊張了無心去觀賞?她想起了未曾謀面的娘親,她出生的時候正是蓮花開放的季節(jié),娘親臨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為她起名“憐兒”,聽說父親當時看著窗外的滿池蓮花,還流淚道“好,就叫蓮兒”,可娘親顫抖著手在父親手上寫了個“憐”字就過世了。娘親的意思很明白,是想讓她能獲得父親更多的憐惜和疼愛,因為娘親深知一個襁褓中的幼兒生存的艱難!可父親還是辜負了娘親的囑托,他厭棄她的出生帶來了娘親的死亡,一段時間里對她根本就棄之不理。如果沒有兄長,她只怕是活不下來的,她聽乳母說,第一個乳母帶她時,她總是咳吐不已。令狐綯當時只有七歲,竟當著眾人的面重責了乳母并執(zhí)意將她逐出了府去,因為父親在場,嫡母只能依了他。后來令狐綯便讓自己的乳母來看顧她,又叮囑當時亦只有七歲的袁達寸步不離地守在旁邊,并規(guī)定無論喂食她何物,必要喂食的人自己先嘗過后方能喂給她。若不是這樣,只怕她令狐絹此刻也沒法站在這兒看蓮花了!憐兒?她微微搖頭,還是蓮兒的名字更好,她不需要別人的憐惜——

  她想起父親臨終前無聲地喚她的小名,是叫她憐兒還是蓮兒?她不清楚,她只清楚他對她的失望。不過無所謂,她從來沒指望他對她滿意,就象自己對他也是萬分失望一般。若不是他朝三暮四地娶了一大堆妻妾,娘親怎么那么早就身亡,又怎會讓嫡母徹骨地痛恨她和哥哥?若不是因為娘親慘死幼年波折無數(shù),兄長怎會對女人毫無興趣,年過二十也從不談婚娶之事,直到機緣巧合地對寧國一見傾心,孰料陰差陽錯中寧國竟心許玉溪……

  令狐絹正自出神,突然聽到兩聲微響,不遠處送駕人馬的熱鬧喧雜聲讓它并不明顯,但令狐絹仍敏感地覺察到了。池塘邊地方太小竟無處躲閃,向前縱身便會落入蓮池了,她迅速一個后翻,險險地兩支箭從上方飛過,一支還擦著她下翻的腰身,她方才跳了起來,又是嗖地一聲箭響,她傾身彎腰,一支箭又從耳邊飛了過去??删o接著又嗖嗖幾聲,竟是從兩個方向同時向她周圍射來,拔劍已來不及了,她心一橫,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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