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語默聽見四周機關開啟的聲音,黑衣人從房間的一個角落里陸續(xù)走了出來,站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堵無聲的墻。他們漸漸靠攏著,燕語默手心開始發(fā)著冷汗,就算自己練過武功,也不見得能打過面前的這十幾個人,況且很明顯這里是他們的老巢,一批一批涌過來,自是難以抵擋。
“相爺,就這么迫不及待想送我下去,也要讓我死的明白些吧,不知小女子究竟哪里得罪了您?”
百里天沐將脖子縮在紫色的狐裘里,只靜靜地坐下,擺足了看戲的姿態(tài):“你只需知道,今夜你必須死!”
有沒有搞錯,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反派怎么也應該炫耀炫耀自己過人的智商和謀略才是啊!這樣一來,怎么拖延時間,等張舒他們來了,自己怕是已經(jīng)被扎成篩子了······
十幾個暗器迎面打來,燕語默快速扯下自己的披風,手上不停地轉(zhuǎn)著,眼看下一發(fā)暗器又要打來,她只好躲在房內(nèi)的柱子后面。
“縱使你是大羅金仙,也逃不脫這天羅地網(wǎng),無非早與晚,看開些便好!”
燕語默心里咒罵著,這個老家伙不止看戲,還說著風涼話刺激自己,等他們暗器發(fā)完,就要近身搏斗了,自己這雙手敵得過他們手上的長刀么?
一個黑影直撲過來,白色的刀光逼向她的脖子,燕語默一個抬腿掃下對方的下盤,腰間的某物正好抵在了柱子上有些生硬,她這才想起沈凌的那把匕首,猛地拔出,刺向面前那人的胸口。
剛舒一口氣,便覺背后一陣刀風掠過,她敏捷地用匕首接住了刀身,許是匕首堅硬,那刀竟斷作兩截。沈凌在房門外聽到了動靜,驚覺不妙,殺了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沖了進來!
“丫頭!你沒事吧?”
燕語默此時正被四個人圍攻,一招掃堂腿,將四人撂倒,大聲回著話:“還死不了!”
沈凌從門口一路殺至她被包圍的墻腳,用后背抵著她的后背:“別擔心,春夏他們應該快到了,我在路上留了標記?!?p> 原來他知道!就算那么兩難的抉擇之中,他也不愿真的傷害自己么!燕語默心里有些安慰,至少自己一直所信奉的是對的。聽說戰(zhàn)場上,后背都是留給自己最信任的人的。
他們二人合力擊著眼前的黑衣人,一個一個地圍攻上來,又一個一個倒在他們的腳邊,燕語默望著那房間一角不斷涌出的黑衣人,已經(jīng)覺著有些吃力,更是擔心沈凌,他額頭的汗越來越密。
“丫頭,他們?nèi)颂?,我掩護你,你先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
“這個時候不要逞強,萬一春夏叫來的幫手沒有看懂標記,晚來一刻對你而言都是多一刻的危險,我好歹也是他的義子,為他做事多年,他應該還會顧及一點情分,你快走!”
沈凌擋在燕語默的身前,慢慢地向門口處移動著,他幾乎用盡全力在抵擋著,燕語默知道此刻不能心軟,她打算聽他的話,先逃出去再帶人來救他。
只差幾步之遙的距離,臺階之上的百里天沐,抬起左掌猛地向前打去,燕語默正注視著那個門口并未察覺,近處的那個少年抬起右手使出全部的內(nèi)力,生生截下了那一掌。
“噗!”少年吐出一口鮮血,用劍抵著地面,不讓自己倒下。
燕語默覺得頸間一熱,回頭發(fā)現(xiàn)受傷的沈凌搖搖欲墜,急忙拿起腳下的刀,用力地砍殺著面前的障礙:“沈凌!”
沈凌笑了笑,鮮血順著嘴角淌了下來:“不是叫你走的么?!?p> 她來到他的面前,將他的手跨在自己的肩上,一只手提著刀對著眾人。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出去的希望已經(jīng)時分渺茫,她感覺到肩上的那只手隨著主人向后劃去,她急忙丟下手里的到接住了他。
頓時,燕語默只覺一股寒意從丹田處迅速聚集,轉(zhuǎn)而膨脹著爆發(fā),這股內(nèi)力竟將周圍的殺手彈開,震碎了他們的經(jīng)脈!她冷眼看著四周,殺手們有些膽怵,不敢上前。
“轟!”一聲爆炸聲震耳欲聾,所有人都被外面的熊熊火光吸引了過去。
一個侍衛(wèi)從外頭跑進來:“尊主,不好了!山谷已被炸毀,一群蒙面人闖了進來!”
百里天沐瞋目喝到:“準備撤退!將他們處理干凈!”
一股強勁的真氣從燕語默的體內(nèi)不斷地往外爆發(fā)著,竟沒有一個人能近的了她的身。外面的暴動聲音越來越近,黑衣人們紛紛護著百里天沐從暗道里撤退。
碩大的房間瞬間只剩下燕語默和沈凌二人,還有那遍地的尸體,火光將整個房間映得彤紅。燕語默感覺體內(nèi)源源不斷的內(nèi)勁往外爆發(fā)著,心神漸漸就要失去控制,她痛苦地叫著。一只修長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身上點了幾個穴道。
“沈凌······”她慢慢恢復了意識。
“丫頭······沒事了······”他的手虛弱地從燕語默的臉上移開。
她將沈凌抱在懷里,聲音有些沙?。骸澳悴灰耍?guī)阕?!張舒已?jīng)制出了解藥了,你的毒可以解的,快,我背你!”
沈凌抬手放在胸口上蹭了蹭:“丫頭,老子的血······不干凈······你別碰到了······”
燕語默終于憋不住,哭了起來:“你堅持下去,他們已經(jīng)來救我們了,你只是內(nèi)力消耗過多而已,我輸內(nèi)力給你就會好了!”
她急忙將沈凌扶起,沈凌卻推開了她的手:“沒用的,之前服了血丹,雖保住了命,但卻不能催動內(nèi)力,只要功力一發(fā),毒便會隨血入心,救不了的?!?p> 難怪,從他一入房間開始,僅僅只憑招式對著那些殺手。難怪,他會體力不支的滿頭大汗。
“你騙我!不是的,對不對,我······我去給你偷血蓮,不用等大婚那天了,我現(xiàn)在就去皇宮把它偷出來,你吃了就會好了······吃了就會好了······”
燕語默抱著沈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好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能不能將時間倒回去,哪怕他們沒有結(jié)識,興許他現(xiàn)在還是那個不受任何羈絆的將軍。
沈凌的臉忽然猙獰了一下,他仰頭看著那張哭泣的面容,壓低了嗓音只是低聲哼了一句,胸口處一灘血跡慢慢暈開,像一朵刺眼的花朵綻放在淺藍的衣襟上。
“呵呵······原來楊云中當日是這般的感覺······還好老子······老子總歸不是一個人······”
燕語默急忙撕扯著自己的衣裙,將布塊壓在他的胸口:“你沒事的,沒事的!不許睡著,誰睡著了誰是孫子!你聽到?jīng)]有,沈凌,我在叫你,沈凌!”
沈凌眨了眨眼睛,臉上有些開心地回想著什么:“丫頭······第一次遇見你······一個豆大的小丫頭怎么這么大的爆發(fā)力,明明我是去殺你的,到頭來卻被你救了,身上的衣服被撕得十分狼狽,就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我原以為這世間的人只有利害關系,誰叫我這么幸運遇著了你······”
燕語默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溢出的血:“不是,不是,都是我······都是因為遇見了我,我明明是你的不幸······”
“別擦了,別沾上了你的傷口,這血不干凈?!鄙蛄枭焓置嗣念~頭,“怎么會?我這一生除了殺戮就是殺戮,你是唯一不同的存在,至少是我真心去交的朋友,真心······真心去喜歡的人,真不該在這個時候告訴你的,可惜我沒有更好的時候了,我怕沒機會說給你聽了。”
她任由淚水浸濕著眼眶,她知道她欠他的,還不清了,也許從他放棄殺自己的那一刻,她就注定還不清。少年澄澈的眼眸里,裝著滿滿的愛慕,不似平時的玩笑,這么沉的心事,叫她如何承受的起?
“丫頭,別再查下去了,離開吧,和你愛的人一起。我只想看你開心的活著,過平凡人的日子就好······我能不能看你笑一笑,你這么哭著·······哭的太丑了,一點兒也不好看?!?p> 燕語默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息著胸腔里的那股酸楚,將它們用力地壓住,彎了彎嘴角:“你看,我也沒有特別丑吧?!?p> 沈凌的手留戀地停留在那個熟悉的臉龐:“很好看?!?p> 他緩緩地合上了眼,手無力地垂落在一旁,燕語默抱著他的尸身嘶聲裂肺地哭喊著。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個曾經(jīng)與自己斗嘴打賭的那個少年,再也醒不過來了,他就這樣安靜地躺在自己的懷里,不再言語。
能不能讓時間重新來過?可不可以當做自己從沒來過這個世界,從沒參與過他的人生軌跡?
這世間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做沈凌的少年,調(diào)侃著叫著自己“丫頭”、“姑奶奶”。
原來,在乎的人消逝在你面前,而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像一個無能為力的弱者,她有些瘋癲地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啪!”扇柄打在了她的肩頭,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北莫塵心疼地將她抱起,用手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