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伯希晚上宿在南苑,居岑安從管樑那里回來他并沒有多問。
夜已深見著居岑寂的房間又亮起燈,他披上衣服往居岑寂的屋子里去。
一進(jìn)門果然看見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已經(jīng)醒來,坐在床沿望了一眼來人。
“葁葁怎么樣了?”
他剛剛醒來,本來都已經(jīng)到居葁玖房門口,看著沒有燈火又回到自己屋子里。居葁玖與他的屋子僅僅只是轉(zhuǎn)個彎幾步的距離,南苑的主室是他住著,居葁玖原本是同他一道住在主室,后來年歲漸長再跟著居岑寂睡于禮不合,便挪去了主室的側(cè)廂房。
“葁葁沒事,只是有些擦傷?!?p> “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p> 趙伯希上前查看他的傷口,除了右眉處的傷口右邊胳膊護(hù)著居葁玖沒有摔斷卻有骨裂。原本包扎好的手臂繃帶被居岑寂放在一旁,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還在使用著那只手臂。
“都這個程度了,還是惜命為好,見著槍子就上前檔,真當(dāng)這條命不值錢。”
看著眼前人趙伯希就來氣,他總歸是個醫(yī)生,從死神手里搶命的,這樣見著人上趕著送命還是頭一次見。
“本能反應(yīng)?!?p> 四個字,解釋一切。
確實,被城里誰不知居葁玖是居岑寂的命,動居葁玖就是要居岑寂的命。
動他無關(guān)緊要,動居葁玖便是死路一條。
“真就放了蘇瑜知?”
這只老狐貍就這樣放過蘇瑜知?他趙伯希第一個不相信。
“什么時候你也這么天真了!”
趙伯希重新替他的胳膊上傷口換藥,傷口嚴(yán)重,血肉已經(jīng)粘住那紗布,他扯得小心翼翼,皮肉清晰可見,抬頭看著居岑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傷口便是愈合估計以后都要留下疤痕?!?p> “葁葁是不是也這樣嚴(yán)重?”
這么多年趙伯希已經(jīng)習(xí)慣居岑寂三句不離居葁玖,私下里他常與管樑戲說他家三爺就是一個侄女控。
想來也不是不無道理,居家到居葁玖這一輩可不就這一個,居岑寂自己又沒孩子自然是把居葁玖看做親生,更何況居葁玖自小生的討喜惹人喜愛,寵著捧著護(hù)著才是正常、
“她沒有你嚴(yán)重,后邊傷口愈合以后不會留下多大的疤痕?!?p> 向來女孩子都愛美,居葁玖自然不例外。
“管二呢?”
這會子居岑寂才想來問管樑來。
“二小姐罰他在自己屋里閉門思過去了?!?p> “嗯?!?p> 居岑寂沉默著。
“你沒醒時二小姐去管樑那了,再回來臉色不大好?!?p> 居岑寂依舊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也怪管二沒有提前將蘇瑜知回來的消息告訴你?其實——”
趙伯希話還未說完便聽見居岑寂開口打斷他:“消息是我告訴蘇瑜知的?!?p> 這一句話信息量太大,趙伯希愣在原地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蘇瑜知來找他幫忙也是開門見山,那時候他以為是曾與蘇霖相熟之人告訴的蘇瑜知,他連管樑都有懷疑過,怎么都沒想到會是居岑寂。
這,又是何意?
向來沒有人能懂居岑寂,趙伯希自以為這么多年,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他能懂得居岑寂三分,此刻看來說一分都算多。
“你不用這樣一臉疑惑,該算的總歸是要算清楚?!?p> “那你又何必今日活著放她離開?”
“我答應(yīng)管二放她一條生路,自然不能食言?!?p> 趙伯希忘了,居岑寂只是答應(yīng)放蘇瑜知一條生路,她能活著出居府不見得能活著出北城。
傷口換了新的紗布,原本滲血的地方此刻一片潔白。居葁玖起身走到窗戶邊,半推開窗子,外邊月色正好,冷風(fēng)灌進(jìn)屋子,還有幾日便要立冬,天氣越發(fā)冷起來。
“我還有多長日子可活?”
寂靜的夜里居岑寂這一句話實在突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也早已看開。
日子一天一天過,說不定哪天就突然沒了。
對于居岑寂來說一切都是有限的,他總歸不同于其他人,都是過一天少一天日子他比常人多出許多的不確定。
此刻換成趙伯希沉默,他在猶豫,抬頭便對上居岑寂轉(zhuǎn)回身后的視線,居岑寂在他這猶豫中已經(jīng)的到了答案。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p> 居岑寂原本黯淡的眸子又有了光,聽著趙伯希剩下那一句話后,那眸子又恢復(fù)之前的黯淡。
“三爺——試試西藥吧!”
“罷了,已經(jīng)不早了,去休息吧?!?p> 趙伯希不再繼續(xù)開口,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在居岑寂身邊提出用西藥,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居岑寂的拒絕,一次兩次很多次后,他已經(jīng)習(xí)慣,可心里還是不想放棄,逮著機(jī)會總想試一試,或許,或許會有一次居岑寂就答應(yīng)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居岑寂寧愿用重要吊著,讓病情越拖越嚴(yán)重,身子越來越不行,都不愿意試著用西藥治療。
沒有人敢開口問,他也從來不說。
只是在勸,在試探,卻從沒有人找原因。
趙伯希走后居岑寂取下右眉上包扎的紗布,一道子彈擦過的傷痕,右邊的眉毛已經(jīng)被完全剔除,光潔的皮膚上傷痕異常清晰??粗鴤谒牒迷谑莻阶约海羰窃俾徊阶訌棿蛑械谋闶蔷尤w玖的身子。
只想著不讓居葁玖受傷他卻從沒想著,若是再往下他的右眼便費了!
將紗布重新粘好,看向鏡子里眼眸里多出幾分狠辣,蘇瑜知自然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從居府離開后還未入主街蘇瑜知便被人帶走,除了居岑寂她實在想不到還會有誰下手要她的命。
北城三爺,竟這樣出爾反爾。
蒙著眼睛的黑布被扯下,見著七當(dāng)家出現(xiàn)在眼前,而非居岑寂。
仔細(xì)一想或許是居岑寂授意,至少在她這里居岑寂一向不是好人。
“北城三爺正是下得一手好棋,人前盡是君子風(fēng)范,人后小人之舉?!?p> 蘇瑜知啐了一口,看得七當(dāng)家笑出聲來,忙著解釋道:”這并非三爺主意,既然總歸是要你死,總得讓你死個明白不是。”
蘇瑜知惡狠狠的望著他。
“最近確實惹得三爺不開心,正想著該怎樣保命,沒想到你就送上門來。”
“我呀,也不折磨你,畢竟同你沒有多少深仇大恨?!?p> “你也別這樣苦大仇深的看著我,我也是無奈,反正你也是該死的?!?p> 說著那槍支已經(jīng)從身上掏出指著蘇瑜知的眉心,連頓都沒打一下,一個血窟窿出現(xiàn)在眉心,鮮血四流。
“也別怪我,你不死我就要死。一命換一命,都值?!?p> 收起槍支轉(zhuǎn)身出門,臨了還不忘吩咐門邊站著的兩個人處理好屋子里的一切,說完走向后院,找姨太太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