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清廷正值多事之秋,面對外國列強的步步緊逼只能妥協(xié)退讓。民間的有識之士都自發(fā)的組織示威游行,拉起橫幅,走上街頭宣傳。廣州省城的一條熱鬧街區(qū)就有這樣一支隊伍。
“反對馬關(guān)條約!”
“反對李鴻章向日本人低頭!”
“支持公車上書!支持維新變法!”
但并非所有人都如他們這般憂國憂民。茶樓上三五個閑漢悠閑的擺弄著手里的折扇,趴在二樓的欄桿上看熱鬧。街邊坐著喝茶遛鳥的更是大聲呼喊:“你們這么鬧騰讓我們怎么做生意?”
十三姨和黃飛鴻剛到了省城,懷里抱著新買的照相機,看哪都覺得新鮮。正好這時幾個小姑娘朝她這邊走過來,十三姨俯下身子笑道:“小姑娘,你的衣服這么好看,我?guī)湍闩膫€照好不好?”
她低頭剛要拿照相機記錄這些孩子天真可愛的小臉,卻不防為首的孩子從背后端出大海碗對著她就潑過去!
“潑死你個洋鬼婆!”
這群孩子都被白蓮教洗了腦,看見十三姨的洋裝就氣不打一處來。滿滿一大碗的狗血眼看就要潑在十三姨的身上,突然一把折扇擋在她身前才免得一身狼狽。
十三姨被嚇得往后一退差點摔倒,身后的黃飛鴻趕來正好把她擁進懷里?!笆蹋銢]事吧?”
“沒事,多謝這位,,,”十三姨搖搖頭,站定了身子剛要道謝,卻發(fā)現(xiàn)那個那扇子的人正朝她微笑,圓圓的小眼鏡和斯文的長衫掩飾不住身形的彪悍。她愣了一下,然后露出驚喜的神色:“你是阿飛!”
“阿飛?沒想到在這碰見你!”黃飛鴻和趕來的梁寬也認出,眼前這個年輕人正是在佛山一別兩年多的任飛。
任飛拱手施禮:“師父,好久不見?!?p> 幾人正寒暄的時候,旁邊突然有人跑過來大喊:“白蓮教在電報局開壇做法啊!快去看看!”
附近喝茶遛鳥的一聽有熱鬧看,紛紛站起身就往電報局的方向跑。十三姨還不知道剛才那群孩子為什么潑她,一聽有人開壇做法,這么有民俗氣息的活動,她怎么能不去照相留念?抱起照相機就過去。
任飛趕緊攔住她:“十三姨,最近省城很混亂,民間反洋情緒高漲。有人趁機裝神弄鬼,白蓮教燒電報局就是借著這股風勢。你要被他們撞見,相機砸了是小事,說不定趁亂把你身上的洋裝都扒了?!?p> 十三姨原本還不當回事,聽到最后卻嚇得護住胸脯,難以置信道:“??!這么下流!”
任飛冷笑一聲:“你以為他們有幾個是真的救國救民,還不是乘機作亂發(fā)財。一群烏合之眾比沙河幫好不了多少,什么事干不出來?”
四人進了客棧,掌柜的麥老板一看見十三姨身上的衣服,臉上就是一苦。趕忙叫活計到附近的裁縫鋪買了身粗布女裝回來,陪著笑臉走到他們跟前:
“幾位客人,這件衣服送給這位姑娘,您湊合著換上吧。最近實在不方便,萬一讓白蓮教看見,他們恨不得得把我的店給拆了?!?p> “掌柜的,知道你為難。但你這衣服太破,趕快去買件好的來。先送姑娘上樓休息,然后把衣服送過去?!?p> 任飛隨手從袖子里掏出一角銀子甩在柜臺上。一看客人如此豪氣,麥掌柜知道自己這單要賺錢了,立刻點頭哈腰的收了銀子,親自引路把十三姨帶到樓上最好的房間。
黃飛鴻和梁寬一大早起來坐火車沒來得及吃東西,火車上晃晃蕩蕩,供應的牛排和湯也沒吃好。此刻正餓著肚子,就沒上樓,一起和任飛在下面點上幾個招牌菜,叫了壺茶,邊吃邊聊。
黃飛鴻問道:“阿飛,一別這么久你都去了哪里?我一直以為你在鐵世叔那里藏身,怕官府追查也不敢給你寫信,上次在打雷一笑的時候,說起你在鎮(zhèn)上殺了義和拳的榮峰。才知道你已經(jīng)離開了?!?p> 任飛有些奇怪:“雷一笑怎么知道是我殺了榮峰?我走了這么久也沒回去看看師叔公,他現(xiàn)在好嗎?”
黃飛鴻嘆了口氣:“你走后雷一笑回過鎮(zhèn)子與鐵世叔比武,看出他煙毒入骨殺不了榮峰,然后明察暗訪才追到你身上。世叔后來奮發(fā)圖強,戒了煙癮,還重新拜名師圓光和尚練習三十六點銅環(huán)棍,可惜年老體虛,年前的時候已經(jīng)去世了。”
任飛呆了半晌,才嘆口氣道:“師叔公傳我武藝,助我藏身。本打算事情了結(jié)后去看望他老人家,沒想到卻是天人永隔。對了師父,我走的這兩年又學了不少功夫。還在東北遇見王五師父,向他學了刀法?!?p> 黃飛鴻驚喜道:“王五哥?你真的找到他了,他現(xiàn)在怎么樣?”
任飛勉強笑道:“他現(xiàn)在跟著譚嗣同進京推行新政,希望能有一番作為吧?!?p> 風云變幻如車輪,個人須尋各自門。希望下次還能見到王五,不會像鐵橋三那樣天人永隔。黃飛鴻一聽王五飛黃騰達,心里為他高興。突然想起什么,對任飛道:
“我來省城本來是為了參加一場中西醫(yī)學研討會的。本打算讓十三姨做我的翻譯,可現(xiàn)在省城爛成這個樣子,我想把她留在客棧里。阿飛你也會外國話,不知道明天方不方便和我一起去?”
“好啊?!?p> 任飛這次回廣州,一是為了向黃飛鴻學習無影腳,二就是為了這醫(yī)學研討會。當然,他對中醫(yī)西醫(yī)孰優(yōu)孰劣并沒什么爭辯之心,主要是為了見識一下,孫逸仙的風采。
孫文此刻正在省城組建農(nóng)學會,與陸?zhàn)〇|一起密謀起義??砂凑談∏槊魈焱砩?,香港那邊的清廷密探發(fā)來電報,查到了他們可能舉事的消息。清廷提督納蘭元述屆時會調(diào)兵遣將,嚴守水陸各處,同時四處派人抓捕孫逸仙和陸浩東。
對于這位真正的曠世雄才,華夏希望,任飛自然不可能像對譚嗣同那樣置之不理。雖然不知在這樣關(guān)鍵的時刻,杜先生為何沒有跟在孫文身邊,但既然恰逢其會,任飛肯定要出手相助,起碼不能讓陸浩東死的像電影里那樣憋屈。
這個時候正逢盛夏,晚上人們并不會睡得太早,太陽落山以后,省城的大街上亂哄哄的一片,甚至比白天還熱鬧。梁寬洗了澡躺在床上感覺熱的難受,干脆穿上衣服趿拉著涼鞋走出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