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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fēng)

第三十三章 抄你滿門

天風(fēng) 緣分0 5256 2019-12-11 20:36:42

  清野城的居民,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的場景了。

  一支黑盔黑甲的鐵血騎隊,正從遠(yuǎn)方急奔而來,若狂流奔瀉,搖動出一片風(fēng)火雷霆之勢。鐵蹄擊踏地面,轟聲隆隆,大地為之顫抖,就象是地震到來前的先兆。

  騎隊在清野城的街道呼嘯而過,每一名戰(zhàn)士的臉上都寫滿了生死歲月的滄桑,而現(xiàn)在,更多了一份憤怒**。

  這股憤怒,匯聚成一股滔天惡浪,直撲向城中深處,那高宅厚院的城守府。

  數(shù)百名名鐵血悍騎將城守府圍了個水瀉不通,手中的彎月刺矛同時對準(zhǔn)城守府內(nèi)。

  六名騎兵斜刺里從隊伍中沖了出來,三人為一縱列,左右排向,中間赫然是一根粗壯的滾木。

  馬上攻城術(shù),是天風(fēng)軍久已有之的一種攻城手段,以六人或八人為一隊,士兵騎在馬上,用撓鉤抓起巨木,借馬力沖刺,用來沖擊小型防御性掩體,有極好的效果。這種馬上攻城術(shù)對騎兵素質(zhì)的要求極高,非久經(jīng)訓(xùn)練無法施行。

  而淺水清的這支部隊,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是個中好手。

  渾圓巨木撞在城守府的厚門之上,發(fā)出蓬蓬的巨響。

  兩支攻擊隊伍輪番沖擊,只幾下,大門已轟然倒塌。

  還沒等里面的人沖出來,大股的騎隊已經(jīng)殺進(jìn)了院子里。

  下一刻,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聲浪若接力的海浪,騰卷了整個城守府……

  申楚才從里院沖出來的時候,看到這浩大氣勢,驚得臉都白了。

  他現(xiàn)在屬于“抱病”期間,本來好好的身體,被這一嚇,到真有了幾分病人的樣子。

  “你們是什么人?竟然敢沖擊城守府!來人?。。?!給我把他們拿下!”申楚才大叫。

  “大人不要喊了?!狈奖咦R上懶洋洋地說:“你府上的士兵,一共也就二十個。你整個清野城的駐防士兵,再加你組建的那一千民兵,也不到一千五百人。別說他們現(xiàn)在進(jìn)不來,就算是進(jìn)來了,你以為就憑這些個幾乎就沒上過戰(zhàn)場的家伙,能和我們兄弟對抗嗎?不是我方豹跟你吹牛,這里面隨便拉出三個哨的兄弟,就能正面滅掉你一千五百人的全部,還不帶有多少死傷的。”

  所有的士兵同聲嘿嘿笑了起來。他們笑得張狂,手中的長矛卻同時對準(zhǔn)了申楚才,矛尖微微顫抖,借著正午的太陽,反射出強(qiáng)烈而眩目的強(qiáng)光。

  申楚才微微瞇起了眼仔細(xì)看了看眼前的獨臂漢:

  “你不是淺水清的人嗎?哼哼,好大的膽子,佑字營竟然敢沖擊城守府,就不怕軍法懲處嗎?”

  一個悠揚(yáng)的聲音飄飄而來:“誰說我們沖擊城守府了?”

  騎兵隊嘩的散開,高大神駿的天鬃馬上,淺水清慢悠悠地踱來。看著申楚才發(fā)白的臉色,淺水清微微一笑:

  “申大人,幾日不見,精神欠佳啊?!?p>  申楚才長吸了一口氣:“淺水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聲低低的冷哼,如暮鼓晨鐘,重重地敲打在申楚才的心房上。淺水清揮了下手,兩根手指戳天而立,身后的狗子已經(jīng)站了出來。

  “給申大人讀一下吧。”淺水清冷笑道。

  “是?!惫纷狱c頭。

  從懷里掏出一封文書,狗子高聲讀道:

  “今有龍牙軍佑字營淺水清,受暴風(fēng)軍團(tuán)總帥烈狂焰之命,奉命前往清野城征調(diào)兵員!兩關(guān)大捷,我暴風(fēng)軍死傷甚重,新兵營訓(xùn)練不足,人手不足,不敷使用。烈?guī)浭跍\營主便宜行事之權(quán),可在帝**法允許的范圍內(nèi),自行征調(diào)適齡青年入伍參軍,此為光宗耀祖之大喜事。”

  “按帝國征兵法令:凡年滿14歲之適齡男子,無論出身,皆有從軍義務(wù)。和平期間,以兩丁抽一,五丁抽三為準(zhǔn),家中獨子可不去。戰(zhàn)事期間,則以大軍需要為準(zhǔn),每征一丁,撫恤百銀,任何人不可違背。有敢抗征兵令者,以叛逆論處,可當(dāng)場格殺。”

  “現(xiàn)有申氏府中,申奇,申童,年滿二十,十八,為國之大好男兒,正值服役之年。當(dāng)以國事為重,聽從召喚,上陣殺敵。我部新兵不足,特發(fā)征兵之令,征調(diào)申奇,申童為佑字營士兵,自接令起既刻生效,不得有誤?。?!”

  啪,文書直接砸到了申楚才的臉上,淺水清的聲音已陰測測的傳來:

  “聽明白了吧?申大人,我奉軍令,有征調(diào)之權(quán)。申大人家有愛子,正是為國建功的大好時機(jī)。我看申大人滿門忠烈,一心為國,就把這征兵令,送到了你們家來。如果沒什么問題,就請兩位公子出來跟我們走吧?!?p>  申楚才登時就暈了。

  天風(fēng)帝國,以武立國,國人以尚武為榮,以戰(zhàn)死為耀。但口號是拿來喊的,是用來激勵那些無知百姓的,而不是用來對付自己的。自古以來,真正能舍得把自己的子女送上戰(zhàn)場的大官,恐怕沒幾個。

  身為帝國大員,自然有的是辦法為子女免除兵役,也因此,申楚才從未想過有那么一天,征兵令竟然會送到自己的家里來。

  但是帝國法令上,到是的的確確寫得清楚,凡適齡青年,都有服從征調(diào)之義務(wù),即使皇室子弟亦不例外。

  申楚才做夢也沒想到的是,淺水清會給他來這么一手。

  不過這個時候他顯然還有些不認(rèn)輸,還想憑官威壓人,所以依然狂妄大叫:

  他大叫:“荒謬!四品以下,官宦子弟,從未有入伍之事!”

  方豹冷哼,聲音嘶啞若金鐵交鳴:“申大人,話可不能這么說。南相公子無傷,現(xiàn)在可正在暴風(fēng)軍團(tuán)呢。他雖是將軍,卻也是軍人??!”

  “廢話,他是將軍,又不用親自上前線打仗的?!?p>  “將軍也是從士兵做出來的。他日申家兩位公子為國家立下大功,說不定又是兩位南督出現(xiàn)呢。”方豹挪逾道,一眾士兵跟著哈哈狂笑。

  淺水清冷嘿,回首大吼:“兄弟們,凡有違征兵令者,咱們該怎么做?”

  “以抗命論處,格殺勿論?。。 币黄胶群:鹬?,徹底震顫了申楚才的膽……

  這世上有許多人,總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他們獨霸一方,他們不可一世。他們所到之處,眾皆拜服,就算是同僚上官,也總是客客氣氣。那官職低的,和比自己官職高的說話,就必須要矮上一頭,低聲下氣。

  官場上要想為官長久,自有其一套獨特的規(guī)矩,正所謂:為官者,當(dāng)心生七竅,八面玲瓏,待上以禮,治下以嚴(yán),交好同僚,謹(jǐn)言慎行。

  誰能想到淺水清反其道而行,專門和上司作對,且行事張揚(yáng),肆無忌憚。

  申楚才在命令手下燒那些信的時候,也想到過淺水清會報復(fù)。但他并不認(rèn)為淺水清拿他能有什么辦法。

  這個世界是分等級的,下級永遠(yuǎn)都得遵從上級的意思來辦事。一個六品武將,是沒可能斗的過一個已經(jīng)在朝為官十余年,知交好友遍天下的四品大員的。

  但是申楚才萬萬沒想到的是,淺水清不跟他玩品級。

  他玩差異。

  征兵是軍人的特權(quán)。

  他更想不到,這個世界的確有那么一些人,他們無視一切規(guī)矩,無視一切權(quán)威,從不懼怕后果,然后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很不幸,申楚才碰上的,就是這么一個人。

  很不幸的,淺水清給他玩了這么漂亮的一手,正指他的要害。

  而現(xiàn)在,淺水清冰冷的眼神,在申楚才的身上掃過,就仿佛極地冰雪,寒透了他的全身。

  心底是一片冰寒,臉上卻流下大片的汗珠。

  申楚才的心在發(fā)苦,他只想哭。

  他現(xiàn)在手里無兵,對方又有征調(diào)之權(quán),他空為清野城一地之長,整個局勢卻為對手牢牢控制。此刻便惟有回味那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千古名言。

  沉吟了一下,申楚才無奈地向著淺水清拱了拱手,他說:“淺將軍,申奇申童,年紀(jì)尚小,體質(zhì)羸弱,不堪大用。若上前線,只怕會為天風(fēng)軍憑添累贅,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兩個兒子。申楚才榮當(dāng)厚報?!?p>  這一次,他的口氣要客氣多了。

  方豹那帶著無盡憤怒的聲音如針刺般響起:“申大人,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你那兩個兒子到底適不適合當(dāng)兵,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淺少覺得,你們申氏家族一門英杰,個個都是頂天的漢子。要說這資質(zhì)嘛,肯定是錯不了的。所以,我家將軍說了,不僅你的兩個兒子要去參軍,你申氏一門,你的侄子,你的外甥,你整個申族子弟,都很適合當(dāng)兵呢?!?p>  “你說什么?”申楚才驚上加驚,魂都飛沒了一半。

  一陣喧鬧聲突然從府外傳來,踏過那倒塌的大門,數(shù)十名士兵已經(jīng)壓著一批人走了進(jìn)來。

  他們個個年紀(jì)輕輕,神色慌亂,看見申楚才時如看見救星,一個個“姑父救我”“叔父救我”的喊了起來。

  這些人,全是申楚才的族中子弟。淺水清在今天一早,以各種名義誑他們出來,然后來了個一網(wǎng)打盡,他們連回去報訊的機(jī)會都沒有,就糊里糊涂地成了天風(fēng)軍中的一員。

  申楚才整個人都陷入了冰窟之中。

  淺水清,你果然夠狠,竟然要將我申家滿門,一網(wǎng)打盡?。?!

  淺水清眼神變得兇厲:“申氏一門,有族中子弟四十一人,正符合入伍之年。再加申奇申童,總計四十三人,現(xiàn)全部應(yīng)征入伍。此令為戰(zhàn)時征兵令,任何人不得違抗。有逆者立刻處斬。來人啊,給我把申大人的兩個兒子帶出來!”

  十余名天風(fēng)軍士立刻虎狼般沖進(jìn)申府,再出來時,手里已經(jīng)提了兩個嚇得渾身發(fā)抖的年輕人。

  “淺水清,你這混蛋!我和你拼了!我要到皇上那兒去告你?。?!”申楚才急得狂叫。

  他怎么也沒想到,淺水清竟然做得這么狠,這么絕。

  感情這三天里,他什么也沒做,就是在滿世界找他申家子弟了。

  看著那申楚才仇恨的眼神,所有的士兵心中,同時興起一陣復(fù)仇的快感。

  申楚才,你不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當(dāng)兵的嗎?今天就讓你的子弟宗族跟我們一起去當(dāng)兵,讓他們也嘗一下那血肉橫飛的滋味,看你日后如何自處,是否還敢看不起我們!

  淺水清充滿同情地看著申楚才,獵物最后的嚎叫,永遠(yuǎn)都是響亮而無任何威懾力的。

  他柔聲對申楚才說:

  “申大人,我知道你很恨我。不過沒關(guān)系。”

  “我現(xiàn)在只想告訴你一件事。”

  “你的兩個兒子,還有你申氏一族四十一名弟子,現(xiàn)在全在我的手上。他們是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都已經(jīng)做定我淺水清的兵了?!?p>  “我知道申大人身在官場手眼通天,只要你愿意,點個頭就能把我治于死地。但是我提醒申大人一聲,我手下的這些個兄弟,個個都不是好脾氣。偏偏他們還對我死忠的很。唉,還是大人說得對啊,我這個人,的確有些擅權(quán)專兵了。不過專兵有專兵的好處,如果我以后有點什么麻煩,我可不保證他們會對你的這些親人做出些什么過激的舉動?!?p>  說到這里,淺水清笑了笑。申楚才此刻已經(jīng)站都站不直了。

  他這才拍拍申楚才的肩膀說:

  “大人也不用太過介懷。雖然我今天拉了他們?nèi)ギ?dāng)兵,但是申大人切記一件事。戰(zhàn)場之上,也有前方后方之分,有的人注定了是要沖鋒在前的,有的人卻只需事后打掃戰(zhàn)場。那沖鋒在前的,總是要死的快一些,那留在后面的,卻只是小有風(fēng)險。我佑字營這四十三個新兵,到底是做那打頭陣的敢死隊,還是做護(hù)衛(wèi)營主的親衛(wèi)隊,卻是還沒有定下來的……”

  淺水清湊近了申楚才的耳邊輕聲道:“所以,申大人要是為了自己的子侄好,就千萬不要太讓我生氣。否則,我不保證在下一場戰(zhàn)事里,就把他們第一批送上火線。當(dāng)然了,就算是戰(zhàn)事未起……申大人,你該知道軍隊里殺人,有時候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p>  申楚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到現(xiàn)在,他才終于明白了淺水清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盤。

  擦去額頭的汗水,申楚才說:“淺將軍的意思是,他們現(xiàn)在開始,就是你手里的人質(zhì)了?”

  淺水清嘿嘿笑了:“申大人怎么理解,是申大人自己的事。在我看來,申奇申童也好,申族其他子弟也罷,都是士兵,普通士兵。怎樣用他們,那是我的事。我高興了就留在身邊,不高興了,就送上戰(zhàn)場。至于到時候我的心情到底是否高興……申大人,這個問題,或許你有辦法。”

  申楚才一陣暈眩。

  這個淺水清,不僅夠狠,夠毒,還夠狡猾。

  原來以征兵令教訓(xùn)自己,僅僅只是淺水清計劃中的第一步,事實上,這不僅僅是個教訓(xùn)。

  從今天起,他申楚才看見淺水清就得低頭哈腰。因為,他申氏一門所有后代的性命,如今都捏在了淺水清的手中。

  這是報復(fù),也是利用。

  申楚才要是不想兒子死,自然該知道怎么做了。

  既然淺水清已經(jīng)把所有的事情都計劃好了,現(xiàn)在再說什么顯然都沒用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配合他。只要自己聽話,想來申奇申童他們,是絕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所以他只能點頭:“多謝將軍指點,下官明白了。”

  他身為四品大員,對著淺水清自稱下官,那是徹底認(rèn)輸了。

  淺水清笑道:“申大人,我手下有個將官,已經(jīng)去貴府庫自行領(lǐng)取軍需物資了。沒有大人的手令,怕是會和守庫士兵起些沖突。所以還得請大人補(bǔ)上書信一封,證明那只是個誤會?!?p>  申楚才無奈點頭:“我寫。”

  “另外,清野府庫太大,我的那些兵有不少都是大字不識的。萬一不小心把清野城本府的庫藏帶走了些,還要請大人原諒?!?p>  申楚才激動的渾身發(fā)抖:“這個……這個好說?!?p>  “我們還打壞了你的門……”

  “此門早已腐朽,不堪使用。壞了正好……正好換新的?!鄙瓿糯丝淌乔八从械拿骼怼?p>  淺水清哈哈大笑:“申大人,前次你焚了我寫給兄弟們親屬的家信,照理來說我不好再打擾你。不過偏偏我這個人不識好歹,總覺得申大人是明理之人。所以我又重新寫了那些信,還是打算請申大人為我轉(zhuǎn)交。這次,就又得麻煩大人了?。?!”

  于是,曾經(jīng)焚燒過的信,再一次回到了申楚才的身邊。

  這一次,借他個天膽,他也不敢再燒了。

  事情已了,淺水清也沒了興趣再做逗留。

  臨走的時候,申楚才對淺水清說:“我族子弟,大都嬌生慣養(yǎng),不堪重荷,還請將軍一路上多多照顧。”

  淺水清悠閑回答:“大人請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這次一別,不知何時還能相見。淺水清一個小小武夫,最怕的就是支援不繼,糧草不足,銀錢無多,戰(zhàn)士不肯效死命。我到是沒什么,打了敗仗,也不過一死而已。但是貴族子弟嘛……到時候我就不敢保證了?!?p>  申楚才咬著牙從懷里掏出一張金票:“申某愿為佑字營再獻(xiàn)金三千,保我子民安康。更將為淺將軍立長生牌位,每日焚香叩拜,祈禱安全歸來?!?p>  淺水清隨手將金票收入懷中,立刻回答:“好,謝大人美意。這錢我就替我佑字營的兄弟收下了。至于那長生牌位嘛,我看還是免了吧。我現(xiàn)在就要領(lǐng)著我的兄弟離開,大人也不必再送了?!?p>  申楚才恭恭敬敬地回答:“就依淺將軍的意思?!?p>  看著申楚才此刻一臉標(biāo)準(zhǔn)的奴才相,淺水清的笑容,越發(fā)的稠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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