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蛋不知遇到了什么麻煩,整個人都變的沉默寡言起來,下學(xué)后不是先跑了不等哥兒幾個,就是和大嘴,新廠一起走時一句話也不說。新廠和楊風(fēng)都發(fā)覺出孬蛋狀態(tài)不對,新廠還問楊風(fēng):“孬蛋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楊風(fēng)說:“估計是他媽又犯病了吧,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問了他好幾次他也不說。”。
新廠嘆了口氣說:“他媽媽的病都多少年了,他爸怎么沒想著去求鄧師傅給看看啊?!?。
楊風(fēng):“那個人會看個什么病啊,他就是個大騙子。我爸給我說了,孬蛋媽媽的病就是讓那個大騙子給耽誤的。”。
“你說的是個屁,孬蛋媽媽當(dāng)年精神病就是鄧師傅治好的,要不是鄧師傅,孬蛋媽媽天天都的犯病?!薄P聫S第一次和楊風(fēng)吵了起來,他不能容忍別人說鄧師傅壞話。哪怕這個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楊風(fēng)一聽新廠竟然罵他,一下也急了,瞪著新廠說:“你知道個屁,你知道孬蛋家為什么這么窮嗎?。還不全是因為那個鄧騙子,他不知怎么糊弄住孬蛋他爸了。他爸打零工本來就掙不了多少錢,家里還有個病人,就這有點錢就捐給廟里去,你看孬蛋什么時候穿過新衣服?!薄?p> 新廠本來想反駁說自己親眼見過鄧師傅治好了自己媽媽的病,但一想不能說這件事,就哼的一聲不再說話,自己在哪生悶氣。他連說話都不擅長更不用說和別人爭辯了。
楊風(fēng)從小就能言善辯,這時看新廠不說話了,以為是自己已經(jīng)贏得了這場辯論的勝利,但又可能覺得對抗不夠激烈,還沒有發(fā)揮自己的實力,好多想好的說辭還沒有展示出來,就對著新廠繼續(xù)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新廠,你想想你長這么大見過鬼嗎,你再想想要是有鬼,要警察干嘛。那些殺人犯,不用警察出馬,他殺的人變成鬼不是第一個找他們報仇。那個什么鄧師傅,他不過是個種西瓜的,他就會騙騙那些沒上過學(xué)的老頭老太太,他有什么了?!薄?。。一直說個不停,當(dāng)然楊風(fēng)說的好多話都是從他爸那兒聽來的,他爸楊誠一直是村里最質(zhì)疑鄧師傅的村民,時不時就要說幾句鄧師傅的怪話。但畢竟村里絕大多數(shù)人都十分信服鄧師傅,相應(yīng)的就都不怎么待見楊誠,楊誠沒了聽眾,只好在家發(fā)發(fā)牢騷。兒子都向著老子,楊風(fēng)當(dāng)然覺得自己爸爸說的都是對的,就跟著對鄧師傅不滿。這次逮到機(jī)會肯定要狠狠的罵一罵鄧師傅。
新廠一直沒吭聲,他心里一點也不信楊風(fēng)的話,甚至開始有點討厭楊風(fēng)了,誰讓他一直不停的說鄧師傅的壞話的。
“這你清楚了吧,那鄧騙子就不是個好玩意。”。楊風(fēng)終于說完了,新廠看見一個路口,他清楚他無論如何都說不過楊風(fēng),就只能生氣的哼了一聲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拐進(jìn)那個路口,不再搭理楊風(fēng)自己走了
新廠在路上繞啊繞,終于繞回到了家。一到家他就鉆進(jìn)自己屋里翻出床底下的一個大鐵盒。那是他的存錢罐。他不舍的給自己花錢,每次他媽給他的零花錢,他都攢在這里,想著攢多點給鄧師傅買鱉精,他現(xiàn)在都買了五盒鱉精了。他打開鐵盒,數(shù)了數(shù)又?jǐn)€了十幾塊錢了。他想了想把錢都裝進(jìn)口袋里往市場去了。
新廠是去買糕點了,不是給鄧師傅買的,是給孬蛋買的。楊風(fēng)講的鄧師傅壞話新廠一句也沒聽,他根本就不信。但他聽楊風(fēng)說孬蛋媽媽又犯病了,還說孬蛋從沒穿過新衣服。他仔細(xì)想了想,的確是這樣,可能是以前他也從沒穿過新衣服,所以就沒注意到這些?,F(xiàn)在他能穿上新衣服了,回想起來從和孬蛋結(jié)拜到現(xiàn)在,孬蛋所有的衣服不是別人送的,就是改小他爸的衣服,反正沒見過一件新的。新廠往市場跑著,心里盤算著不行了先攢錢送給孬蛋身衣服吧,自己的舊衣服送給孬蛋,孬蛋估計要給他翻臉。
新廠用十幾塊錢買了幾斤糕點拎著回家了,他想著等天黑了,路上沒人了再給孬蛋送去。孬蛋愛面子,如果被別人看見的話,他肯定是不會要的。
新廠剛拐過他家路口一看見黑蛋的車,本來挺不錯的心情一下變的壓抑起來。磨蹭到家門口,新廠把外套一脫包著糕點,裝出一副木木呆呆的樣子進(jìn)了家門,他這一段兒很喜歡在家扮成這幅傻呆的模樣,他發(fā)現(xiàn)這樣就能讓他爸媽少給他說好多話,他喜歡安靜。
果然有效果,他剛走進(jìn)院子里,就看見黑蛋提著褲子從茅崗里出來,黑蛋看見新廠那副模樣,扭頭就進(jìn)了堂屋,一句話也沒說。新廠也回了自己屋子,剛打開書包想把糕點塞進(jìn)去,就聽見媽媽喊他:“新廠,吃飯了,快來?!?。新廠裝好東西,又是那副模樣進(jìn)到堂屋。
新廠家伙食是越來越好了,隨便個晚飯都炒了幾個菜,還有個葷的。黑蛋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吃著菜,看都沒看新廠一眼。新廠也沒理他爸媽,往那一坐自己吃自己的。新廠媽媽笑著給黑蛋酒杯里又倒了一杯酒,這酒早換成更好的了,新廠買的黑蛋嫌檔次低,不知被新廠媽媽放到哪里去了。
新廠媽給他男人倒完酒,又給新廠碗里夾了一筷子菜笑著說:“兒子,我給你說個事,你聽了肯定高興。你爸今天太牛了?!?。新廠低頭吃著飯頭都沒抬。新廠媽繼續(xù)說:“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和你爸一出門就碰見老李頭了,你爸太厲害了,直接攔著他,把他好一頓訓(xùn),那老李頭屁都沒敢放一個。你爸對他說了,再敢把垃圾撒在咱家門口直接叫上幾輛車,裝幾車?yán)兜剿议T口去。那老李頭跟你爸說了好半天好話。怎么樣,你爸現(xiàn)在牛吧。兒子,以后中午回來,看見門口有垃圾,你就回來給你爸說,讓你爸治他。”。黑蛋聽了哼了一聲說:“一個窮光蛋,他算個毛兒,以后敢在咱家門口掉一個碎紙片,我就找人弄他。今天要不是看在他和鄧師傅有點關(guān)系,我今天就干他了。”。新廠還是頭都沒抬,新廠媽媽氣鼓鼓的說了:“他就是混蛋玩意,我聽人說當(dāng)時鄧師傅給他家捉完蛇精,他還耍賴,鄧師傅一生氣又把蛇精放了,嚇的他拉了一褲襠,跪在那不停的磕頭。還是他女人,說是要拿自己的命出來償還鄧師傅,鄧師傅才心軟了救了他家?!?。
新廠媽看見他男人酒杯空了,又趕緊倒了一杯,正想繼續(xù)罵老李頭時,桌上的大哥大響了。黑蛋拿起來一按故意學(xué)著電視里主持人的聲音,用蹩腳的普通話說:“喂,誰啊?!?。新廠本來低頭正吃著飯,聽見黑蛋搞笑的說話聲,就沒忍住抬頭看了一眼。
“哈,哈,哈,李工啊,有什么吩咐,好,好,我馬上就到。”。黑蛋笑著掛了電話。新廠被驚到了,他看著黑蛋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臉上的表情竟能發(fā)生這么多變化,最神的就是既能一臉厭惡和憎恨,還能同時發(fā)出笑聲,客氣的講著電話。新廠心里想:“表情最豐富的大嘴不知道會不會這一招?!?p> 黑蛋掛完電話,惡狠狠的大罵了一句:“我操你媽,王八蛋。”。猛的一下手里握著的大哥大差點砸出去,趕緊收住了手。新廠媽嚇壞了,趕緊站起來問:“怎么了,發(fā)這么大火?!?。
“少他們廢話,去給我拿錢?!?。黑蛋對著新廠媽罵了一句。
新廠媽一臉委屈的問:“怎么了嗎,誰又惹你發(fā)火了?!薄?p> 黑蛋氣的呼哧呼哧的,拿起桌上酒杯一口喝了,緩了一會兒又罵道:“我干死他,媽的,一個小小安全員,這個時候叫我去吃飯,不就是讓我去結(jié)賬嗎。一次兩次我就忍了,還他媽慣成他了,這才幾天又讓我去,我他媽。。。”。新廠媽一聽也生氣了:“咱不去,咱干咱的活,掙的都是辛辛苦苦的血汗錢,不能讓他們糟踐了?!?。
“閉嘴,你他媽懂個屁,快去拿錢?!?。黑蛋又罵了新廠媽一句。
新廠媽躲躲閃閃的說:“我沒錢?!?。
“再說你沒錢?!?。黑蛋揚(yáng)起手就準(zhǔn)備扇新廠媽耳光,忽然他感覺不對勁,太安靜了像是少點什么。他扭頭看去,只見新廠正低著頭往嘴里扒飯,看都沒看他們兩口子。
黑蛋瞪了新廠一眼,放下手,轉(zhuǎn)頭壓著脾氣對新廠媽說:“我包里錢不夠,你先把前天我給你的1000塊買菜錢給我,明天銀行開門了我還給您?!薄P聫S媽這才不情愿的去柜子里拿錢。
黑蛋一把把新廠媽媽遞過來的錢拽了過來,往他那小手包里一塞。邊穿外套邊說:“今天晚上我就不回來睡了,不知道他們要到幾點,我陪完他們我就回工地睡了?!?。
新廠媽媽趕緊說:“我也去?!?p> 黑蛋瞪著大眼吼道:“你他媽去干什么,我是去玩呢?!薄?p> 新廠媽:“不是,你把我放在工地門口就行了,我在工地等你,我怕你晚上喝多了回來身邊沒人,再說了明天早上我還早早去買菜呢。在工地睡就不用來回跑了?!?。
黑蛋:“那走,快點?!?。
新廠媽媽也是急著一邊換衣服,一邊對還在低頭吃飯的新廠說:“新廠,今天晚上我們就不回來了,這錢你拿著,明天買點東西吃。晚上媽媽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新廠抬頭接過媽媽遞過來的5塊錢,呆呆的嗯了一聲。
“好了沒有,快點?!薄:诘坝衷谖萃夂鹆艘痪?。
“兒子,記得睡覺前鎖好院門?!毙聫S媽小跑著出了屋子。
新廠看他們都走了,樂了。心想:“今天晚上見完孬蛋還能去鄧師傅那兒轉(zhuǎn)一圈了,不知道鄧師傅今天晚上忙不忙?!薄P聫S心里暢快,看著桌上黑蛋的酒杯里還有一點酒,就端起來嘗了一小口。“嘔。。。什么味,這么難喝,給尿里滴了辣椒油一樣,又臭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