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琳眼看陳宮舉手追上來,作勢要打他,嚇得連忙邁著小腿跑進了臥室,哭喊著尋求幫助。
“媽媽,媽媽,舅舅要打我!”
半開的臥室里,陳宮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床還在穿外套,披頭散發(fā)的陳西,他轉過身,忍著怒氣,往外走去,耳邊卻傳來妹妹的聲音。
“周小寶,誰打了你?”
小家伙的聲音傳來:“就是,就是舅舅,他打我屁股!”
“喔,我看看?!?p> 一陣脫衣服窸窣的聲音,然后就是陳西的驚呼:“哼,虎子,你看看,我哥把小寶的屁股都打紅了!”
“他當個舅舅就是這樣對自己的侄兒的,小寶疼不疼?”
“媽,我疼!”
……
后來的話,陳宮沒有再聽見,因為他已經(jīng)走到院子里站著了。
他有些厭煩的揮著手,想要把空氣中彌漫著的氣味趕散,仰著頭無語的看著霧氣重重的天空。
大門從外往里被推開,陳宮被響聲驚動,扭頭往大門看去,是陳先伍和抱著小朵兒的郎澤芳一前一后的走了進來。
陳宮郁悶的臉馬上堆著笑,對倆人說道:“伍叔,老母,湯圓在鍋里,搞快舀到吃,吃完了再來洗漱也不遲!”
“嗯!”
“要得!”
郎澤芳抱著小朵兒徑直走到街檐上,拉了把凳子坐下,開口吩咐道陳先伍:“先伍,你先拿奶瓶給朵兒兌點米粉,再去舀湯圓!”
說著,便把朵兒嘴里含著的空奶瓶拿下,遞給陳先伍。
陳先伍應了一聲,接過奶瓶,往堂屋走了兩步,又轉身問到郎澤芳:“是放一勺米粉還是兩勺?”
郎澤芳聽后,惱怒的大罵:“兌點奶粉都還要問我,你不曉得自己看,兌稀了吃不吃得嘛?兌稠一點!”
也許覺得自己態(tài)度有些惡劣,她又輕聲解釋了一句:“糯米做的湯圓,朵兒這么小吃了不消化,兌稠一點也經(jīng)得住餓!”
“嗯,曉得了!”陳先伍點點頭,這才轉身往堂屋里走去。
陳宮把這一幕收進眼底,搖搖頭,又笑著對郎澤芳懷里的小朵兒逗道:“朵兒,喊哥哥!”
郎澤芳聽后,也看向自己的小女兒,教著她:“喊嘛,喊哥哥嘛,gege……”
小朵兒張嘴大笑,眼睛都瞇在一起了,對著陳宮:“哇哇……”
“哈哈!”陳宮大笑,又問著郎澤芳:“老母,朵兒還喊不來嘞!”
郎澤芳白了陳宮一眼,開口解釋:“朵兒才好大嘛?一歲零幾個月,那里喊得來人?你小的時候都兩歲多三歲了才喊得來人,你還說別個!”
“呃!”陳宮一時竟語塞,拿兩三歲的事情來說事,那他還真不記得了。臉上依舊笑著,提議道:“這個,你和伍叔就要教她了噻,也不是沒有一歲多就能說話說得很圓環(huán)(麻溜,利索)的小孩子嘛!”
“教,我天天教嘞,她說不圓環(huán),我有啥子法?!”郎澤芳看著陳宮,回答著。她想了想,又說:“現(xiàn)在的娃娃說話的時間都晚,有些上幼兒園了,都還是講不來啥話,慢慢來嘛!”
“嗯!”聽見郎澤芳這么說,陳宮放下了心,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個小妹兒好像看人的眼神和表情沒其他小孩子靈動。
感覺,感覺反應慢半拍一樣。
但是,陳宮卻不會輕易在繼父和母親面前講這些,一個是不啥好,二個嘛還是等母親他們自己去發(fā)現(xiàn)吧!
他又仰頭望著天了,這次看的方向是東方,那里有隱約的紅色,好像是太陽。
“你妹妹他們還沒起來?”
陳宮側頭看去,是郎澤芳低著頭拿著奶瓶在喂朵兒,沒見著自己的女兒,疑惑的問著陳宮。
“嗯!”陳宮低下頭,一邊扭著脖子,一邊惱火的攤著雙手說道。
“我都喊了有差不多半個小時了嘛,人家就是不起來吃飯嘞,我又有啥子法噻!”
郎澤芳抬頭瞟了一眼堂屋的方向,扭頭又見著陳宮頭疼的樣子,笑道。
“他們前天晚上開了一晚上的車,基本是都沒睡覺,多睡一會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陳宮癟著嘴,看著郎澤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回了一句。
“他們要睡好久,我管不了,我只是心疼鍋里的湯圓,再不舀到吃了,都成了一坨了,喃們吃嘛,倒了又可惜了!”
郎澤芳動了一下臉,贊同的笑著點頭。
“這個話,你是說對了的!”
說完,她又看著陳宮,支使著他再去喊。
“你再去喊一聲你妹和虎子嘚!”
“我不去,要去你去!”陳宮走到街檐上找了個凳子坐下,看著母親。
“你這個當哥的不去,喊我這個當老母的去。我在喂朵兒,你看我有不有空嘛?”郎澤芳沒好氣的應道,懷里傳來了陣陣吸吮聲。
看著陳宮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她好奇的笑著問了一句。
“喃們,他們又把你惹到了,你那個臉都比鍋煙墨(mie)都還要黑了!”
“老母,你快喂朵兒,他們愛吃不吃,你管啥子管嘛!”陳宮的聲音有些沖。
郎澤芳臉一垮,皺著眉頭,那個第一天希望別人對自己兇巴巴的,把朵兒換了個方向抱著,開口說教道。
“我好心問一下你,你就把我兇到,你跟我有好大的仇哇?是嘛,現(xiàn)在長大了,翅膀硬了,當老母的說都說不得你了?你覺得那個好,你就去認那個當媽嘛!”
陳宮張著嘴,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打算反駁母親的話,只是無奈的笑了一下,解釋著。
“老母,我就剛才打了一下玉琳,陳西就護著,還怪我!”
剛才真的很生氣??!
“你打人家抓子喃(干什么)?”郎澤芳瞪了一眼陳宮,她覺得陳宮就是脾氣太不好了,誰挨著他,輕者挨罵,重者挨打,那里有一點做大人對小孩子的忍讓心。
“呵呵,不吃湯圓,還把碗打爛了,你說該不該打?”陳宮挑著眉,反問。
說完,他站了起來,走到圍墻邊上把掃把和鐵鏟拿上又往廚房走去,路過郎澤芳身旁時,這才語氣不對的說道。
“哼哼,撒了一地呢,我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反正我看到就起火!”
不相信的郎澤芳,連忙對著在洗漱臺洗臉的陳先伍吼道。
“先伍,你去看廚房一下,看是不是宮兒說的那樣!”
“看啥子看,你沒看到我在洗臉刷牙喔?你還怕宮娃豁你哦?”
陳先伍在堂屋兌了米粉后,并沒有按答應陳宮的話那樣來做,先吃飯后洗漱,把奶瓶拿給郎澤芳后,就習慣性的先去洗臉刷牙了!
院子里安靜了一會兒,郎澤芳耐著性子喂小朵兒,陳宮則皺著眉頭在廚房里掃著碎碗和灑了一地已經(jīng)臟了的湯圓。
雪白的湯圓,粘上了泥土灰塵,表面變得斑駁坑洼,一點都不圓潤,有的還扁了,裂了口子流出里面包的黑芝麻餡,當真是讓人心疼。
所以陳宮剛才才會如此生氣,從小干農(nóng)活長大的他,可是知道種點糯米有多不容易,要流多少汗水,耗費多少時日,才能等到糯米成熟,可小玉琳一點都不珍惜,他怎么不氣。
他這輩子最恨的事,有兩件。
第一件是糟蹋糧食。
在他看來那些人就是沒挨過餓,不知道種點糧食有多辛苦,得讓那些人下地干干活。
第二件事是:沒有大小,長幼尊卑。
恰好,小侄兒周玉琳兩件事情都犯了,不教訓他,還真的對不起他舅舅這個身份。
……
穿戴好的陳西,頂著個“雞窩”頭拉著一臉淚痕的小玉琳,氣沖沖的走出了堂屋,看見街檐上坐著喂娃的郎澤芳,就告起陳宮的狀來。
“媽,你看看!”陳西褪下小玉琳的褲子,把紅腫中帶點青色,上面有手掌印的小屁股對著郎澤芳,不滿道。
“這個就是當舅舅的,我的好哥哥對我小兒子干的好事!”
“小的時候欺負我,成天打我。長大了,又來欺負我兒子了,他就是這么當舅舅和哥哥的?!”
郎澤芳臉色不好看起來,沒好氣對著陳西說道:“那你問你小兒子,你哥為啥子要打他沒得嘛?沒搞清狀況就來向我告狀,先管好你自己的兒子再來給我說話!”
對于摔東西的小孩子,不愛惜糧食的小孩子,她亦是不喜的。
不過,好像自己的女兒這個教育孩子的思想就不對啊,郎澤芳又繼續(xù)對陳西說道:“你當媽的態(tài)度就沒對,來不來就護到自己的娃娃,以后他犯了法,你也幫他去頂罪嘛!”
“你哥是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隨便打人的人嘛?你心里頭還不清楚?”
“那他也不該下這么重的手噻?”陳西語氣軟了下來,埋怨:“都把我小兒子屁股打腫了,他的手有好重,他不曉得邁?”
她心疼自己的小兒子,看著紅腫的小屁屁,眼淚差點掉下來。
郎澤芳剛想再說幾句,陳宮一手端著鐵鏟,一手拿掃把護著鐵鏟口,走到院子中間站住,把鐵鏟里的東西遞到陳西面前,示意陳西看。
剛才母親和妹妹的話他在廚房里都聽見了,他心里又怒火中燒了,張嘴冷冷道。
“陳西你自己看一下鏟子里的東西!你小兒子就因為我早上沒煮面條和米飯,就把我給他舀的湯圓一碗摔了,你覺得我做到不對?我不該打他?”
“那你也不該下那么重的手??!”陳西看了眼鏟子里的東西,低聲頂了陳宮一句,她依舊責怪陳宮下手太重。
陳宮冷著臉把碎碗和湯圓倒進垃圾桶,走到圍墻邊把掃把和鐵鏟靠在墻上,轉身盯著陳西和小玉琳,豎起手指惡狠狠說道。
“老子就是要朝死里打,不把他打痛,他就不曉得自己錯在哪里,下次還會犯!”
“熊孩子就是你這樣的大人慣出來的,你把我惹起火了,我連你一塊兒收拾,你還敢指責我了!”
說完,覺得還不解氣的他,又怒罵道:“你們那個教的他,不合自己的意,就要摔碗ba東西的?在我面前一點大小都莫得,我是那個?還要撿個棍子打死我?”
“今天他敢對我發(fā)脾氣放狠話,長大了就敢和你們頂嘴動手,那個還管得?。俊?p> “現(xiàn)在不管,長大了你還管得到?”
陳宮罵累了,咽了口唾沫,又厲聲怒斥:“反正我就是見不得造死、不知好歹、沒得大小的小娃娃,莫來惹到我,惹到我,老子要把他收拾到合合適適的?!?p> “你不管他們的話,我來幫你管!我看他們兩個有好扯皮,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嘞!”
“兒子,宮兒?你少說兩句!”郎澤芳看自己女兒臉色不好看,連忙出言阻止陳宮繼續(xù)把話說下去。
陳宮聽到母親的話,看了一眼她懷中的小朵兒,同樣呵斥:“小朵兒,你長大要是犯了錯,當哥哥的一樣收拾你!”
“你是不是癲了嘛?”郎澤芳對著陳宮罵道,“罵幾句就夠了嘛,你緊到罵,還說起朵了來了,有臉得很哇?”
“哈哈!”陳宮仰天大笑,笑后,臉上掛著詭異的表情,對著母親和妹妹幽幽道:“我終于曉得,現(xiàn)在的娃娃怎么那么不懂事,一天到晚都造死了,他們的背后就是有了你們這些做家長的啊!”
“容,繼續(xù)容!”
“等他們長大成人以后,進入社會了,總有人教他們規(guī)矩!”
說著,他笑了:“到時候,就不是得我今天這樣子打罵一樣的簡單了,有的是比他們還要蠻橫的人!”
“希望,到時候,你們莫哭!”
說完,陳宮摔手,扭頭就大步走出了家門,消失在陳西和郎澤芳還有陳先伍視線中。
留下他們幾個在院子里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這時,豪豪端著空空的碗走到三人面前,弱弱道:“是周玉琳先摔的碗,舅舅才打的他,我覺得舅舅沒有做錯。周玉琳他不講理,還兇舅舅,書上都說了要尊老愛幼,還要愛惜糧食,老師都教我們了!”
聽了豪豪的話,幾人這時才覺得自己剛才對陳宮的態(tài)度有些不好了,想說句“不好意思”,結果陳宮卻不見人影了!
好像是,被他們氣走的!
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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