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我們要進去嗎?”
“這里還有其他路可走嗎?”
阿淼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搖搖頭,回去,無路可走,前進,似乎前路渺茫,但現(xiàn)在如情形之下,唯有繼續(xù)向前,或還有一線生機。
“你剛才用的簪子呢?”瑞諺一邊看著那對鎖,一邊朝阿淼伸出手。
阿淼從頭上再次摘下剛才救了瑞諺一命的那根銀簪遞過去,只見瑞諺將簪插入龍頭鎖,似乎是想開鎖。
鎖眼早已被鐵水封死,周圍也全是綠色的銅銹,瑞諺用簪子試了好一會兒,依然沒能打開。
阿淼看著那對仿佛堅不可摧的鎖,低頭想了一會兒,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
瑞諺見她拿著石頭走過來,道:“你不會告訴本王說你可以把這鎖砸開吧?”
阿淼道:“不試試怎么知道?”
說著,一手抓住龍頭鎖上的龍角,一手拿著石頭使勁地砸向那對突出的龍眼。
說來也神奇,沒幾下,龍頭鎖啪嗒一聲竟然從張開的嘴那里裂開來,四分五裂地掉在了地上,阿淼得意地看了看瑞諺,依樣畫葫蘆又解決了第二把龍頭鎖。
瑞諺啞然失笑,這是什么情況?龍頭鎖雖說不上設計精密,就算如今也算是世上最牢固的鎖之一,居然被這丫頭這么簡單粗暴地就解決了。
“你還真是又讓本王意外了一回,這又是你以前在家鄉(xiāng)學到的?”
“這個,這個是奴婢以前看書,無意中看到的……王爺,咱們快進去吧?!卑㈨瞪氯鹬V接著問下去,慌忙敷衍過去。
瑞諺也沒有再問,將手放到鐵門上,稍稍用力便推開了一條拳頭大小的縫,看來這鐵門長埋低下多年,倒也無需費多大力氣,很快,那條縫隙便可供一人側身通過。
阿淼忍耐不住好奇心,忙探頭去看,被瑞諺提著衣領硬生生地給拎了回來。
“你這膽子也不是尋常人可有的,這可是天端局的地方,雖已過去多年,也不怕有什么暗器毒箭?”瑞諺拿過火折子,小心地伸了進去。
火折子的光亮比剛才又微弱了一些,看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便會燃燒殆盡。
瑞諺從縫隙里朝門里看去,黑乎乎一團,什么都看不到,不過似乎沒有什么危險,于是側著身鉆了過去。
門后像是一條長長的廊道,瑞諺看看四周墻上,排布著殘破的燈盞,有些還余有尚未燃盡的燈油,于是便用火折子剩下一點零星的火花將燈盞一一點燃,整個空間逐漸明亮起來,也清晰了起來。
眼前的確是一條廊道,兩側各有一個耳室,盡頭是一間看上去很大的石室,說是看上去,是因為中間還隔著一扇門,卻早已倒塌,橫在石室的門口,上面還臥著一具白骨。
此時,尚在鐵門外的阿淼看到縫隙里透出明白的光亮,剛才還在焦慮火折子用完便又陷入黑暗,寸步難行,現(xiàn)在看來瑞諺定已是找到了光源,于是迫不及地朝門里喊道:“王爺,奴婢可以進來了嗎?”
“進來吧。”
聽到瑞諺的聲音后,阿淼心下安定了許多,趔趄兩步從門縫鉆了過去,剛剛站定,一眼便看到不遠處倒著的那具白骨,嚇得啊地大叫了一聲,迅速捂住了眼睛。
“王爺……那……那有…….”
瑞諺平靜地看了她一眼,道:“不過是個死人,又不會跳起來害人,有何可怕?”
阿淼躲到瑞諺身后,縮著腦袋,整個身子如篩糠般瑟瑟發(fā)抖。
“話是沒錯……可是……這里為何會有死人?”
瑞諺冷笑:“你這話可笑,死人在這世上無處不有,就如同活著的惡人一般多,這里是地下,也是一處極佳的葬身之地,在這見到死人,有何稀奇?”
阿淼還是捂著眼睛,帶著哭腔說道:“王爺,咱們還是快點找出口吧,奴婢覺得身子越來越冷了,這白骨瞧著讓人不自在。”
說著,阿淼一探頭又不慎看到,那白骨黑色空洞的眼窩在廊道抖索的燈光下顯得尤為陰森可怖,像是在直勾勾地盯著她看,讓她渾身汗毛倒豎,忙回過頭,把頭埋了下去,盡量讓自己不去看,不去想,緊緊地跟在瑞諺身后,一點距離也不敢打開,仿佛那具白骨隨時會跳起撲將過來。
兩個耳室里全是各種兵器,刀劍叉戟一應俱全,都被厚厚的塵土掩蓋,靜靜地歸置在一個石臺上。
瑞諺提起一把劍,吹了吹劍鞘上面堆積的灰,拉開,頓時顯出鋒利的劍刃,揚手揮劍,堅硬的石臺竟然生生地被砍掉了一角。
百年玄鐵打造的這把劍,地下深埋多年,依然削鐵如泥,鋒利不曾減少半分,不愧是當年威風八面的天端局所用利器。
瑞諺將劍收回鞘里,將其插在腰間,回身見阿淼正張大嘴看著被砍掉的那個石臺一角,滿臉驚恐,懸著一只腳斜靠在壁邊,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那只腳,依舊腫脹,瑞諺皺皺眉,用劍從石臺上割下一塊厚布,向阿淼走過來,“你剛才說感覺到冷?”
阿淼點點頭,不知道瑞諺要干什么,
“那就對了?!比鹬V蹲下來,把布覆在她腳踝上,拿過一個燈盞,隔著布用火焰的熱度炙烤那腫脹的地方,阿淼感到一陣暖意從腳下傳來,腳踝上的腫痛似乎也在慢慢減輕。
正覺得舒服的時候,腳踝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道,像撕裂了皮肉一般的痛伴隨著滾燙的炙熱席卷全身,隨著一聲參加,剛才那痛感竟然瞬間消失了。
瑞諺站起來,用布擦了擦劍,“你試著動動看。”
阿淼小心翼翼地把腳放到地上,稍稍用勁,還是有那么一點痛,不過,比起之前來說,好太多了,竟也能不扶著墻走上兩步了。
“是脫臼了,所以你才感覺到冷?!比鹬V說完,收起劍,“再等一會兒,應該就能走了。”
阿淼看著依然微腫的腳踝,百感交集。
在山洞里,她救了瑞諺一命,瑞諺又把她脫臼的腳踝復位,這到底還算是扯平了吧。
“別急著高興,本王是不想接下來的路還背著你走?!?p> 聽到這話阿淼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剛才在瑞諺背上的時候,她甚至想過要是一直不能走就能一直被他背著,難得能靠他那么近,現(xiàn)在他又親手將她推開了去。
出了耳室,旁邊便是那個大的石室,瑞諺幾步跨過倒塌的門和白骨,閃身便進到了里面,阿淼則心有余悸地小心繞過那面目可憎的白骨,緊隨瑞諺走了進去。
這個石室也不算大,但比起那狹窄的甬道和兩間放兵器的耳室來說,倒談得上是個很大的空間了。
不像耳室是個純粹的兵器庫,這里則更像是個起居室,一張桌子,上面擺著文房四寶,中間還端正擺放著一個漆盒,靠墻的位置擺著四張椅子,一張茶幾,一個書架,旁邊是一扇巨大的屏風,后面是一張精致的紅木大床。
茶幾上還整齊擺放著一個茶壺和六只茶杯,書架上散落著幾本零散的古籍,床上卷著被褥,一切都布滿了厚厚的塵土,屋內(nèi)四處蛛網(wǎng)密布,卻仿佛保持住了當初的樣子,連流逝的時光和歲月也被塵封在了這里。
阿淼的目光停留在桌子正中央那個漆盒上。
不知為何,她對這個漆盒特別在意,如此端正地擺在桌子中間,是有人正待鄭重其事要打開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打斷了他嗎?
環(huán)顧四下,那茶幾上的六只茶杯,其中四個都好好地扣在茶盤里,剩下兩個一左一右地放在兩旁,而凌亂的書架似乎也像是被人胡亂而匆忙地翻動過。
瑞諺顯然也注意了這些,只見他四周查看了一番后,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王爺,奴婢看這里好像是條死胡同,沒有其他出路?!?p> 瑞諺搖頭:“不,肯定有出路?!?p> “王爺為何如此篤定?”
“進來的時候,外面那扇鐵門是被人從外面鎖死的,里面的人是不可能從那出去的,那龍頭鎖眼也被澆了鐵水封死,而從這到外面的山洞,都未見有熔爐之類的東西,那么笨重的東西,人不太可能背著從五丈高的地方上去的,即便輕功天下第一的言奕衡,也很難做到?!?p> “所以,王爺您的意思是……”
“如果本王猜得沒錯,當時這里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為了某種目的殺了另外一個,接著在這里翻找什么重要東西,然后想從鐵門逃走,發(fā)現(xiàn)被人從外面鎖死了,那人也許是他的同伙本該在外接應卻背叛了他,在他進去之后就把鎖眼堵死了,也許是他的另外一個仇家,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于是他又折返,通過另外某種途徑逃出生天?!?p> “如何知道他還折返過?”
瑞諺指著門邊那具白骨:“本王剛才查看過了,這人死于很大的掌力之下,殺他的人內(nèi)力極為深厚,一掌斃命,干凈利落,但他的脛骨卻也是折斷的,不像是被砍斷,倒像是,被人一腳踩斷,你想想,人已經(jīng)死了,何必多此一舉,如兒戲一般再踩他一腳?非高手之舉,所以推測應是殺人者發(fā)現(xiàn)出路被堵死,慌張中折返之后無意踩斷?!?p> 阿淼依然不敢去看那白骨,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一掌震斷全部肋骨,那得多痛啊,這人也真是慘,被一掌拍死不說,死后還被踩斷了腿,然后凄涼地躺在這陰暗寒冷的地下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是誰,他的家人是否還在盼著他歸去?
不過,死在這天端局的地下密室里的人,多也并非無辜之人,也許他死于非命的怨靈還孤單地游蕩在這黑暗之中,正在某個角落看著他們。
想到這,阿淼直覺脊梁上的寒意又平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