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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茫尋道人

他鄉(xiāng)忠魂(一)

滄茫尋道人 應(yīng)物自然 3266 2019-12-01 18:44:21

  朱麒心里暗暗松了口氣,身上仍繃著勁。

  眼下后援雖到,但這二人武功太高,實容不得半分大意,否則一不留神,在這種時候落單,那就樂極生悲了。

  岑含后退半步到樂心身前,低聲道:“你打頭,我墊后,咱們撤!”

  樂心手里一直提著那個穿著道袍的中年人,聞言手一提,道:“那這家伙呢?”

  岑含道:“帶回去!”

  樂心點了點頭,步子展開,往后疾縱而出,呼延擎蒼、施蘭與南宮翎緊隨其后,岑含待四人奔出一陣,馬蹄聲已近,才轉(zhuǎn)身去追,沒一會便跟上,呼延擎蒼與施蘭修為淺,腳力有限,樂心與南宮翎只能放慢腳步遷就二人,是以四人走得并不快。岑含見狀,當(dāng)即上前,一手挽一人,輕功施展開,二人只覺風(fēng)聲虎虎,身輕如燕,只一下便竄到樂心前面。樂心與南宮翎相視一笑,腳下加勁,與岑含并肩而行。

  五人奔到李存進(jìn)大營三里外,南宮翎忽然停了步,岑含樂心同時站住,回頭看他,意示詢問。

  南宮翎只望著樂心手里的中年漢子,忽道:“先處理一下我二哥的事罷。”

  岑含樂心會意,制住這漢子本就是為了公孫牧云,公孫牧云身上發(fā)生的事,不論對岑含,還是南宮翎,意義都非同小可?;蚰芙璐艘桓Q當(dāng)年部分原委,甚至找到一些關(guān)于孫羽下落的蛛絲馬跡。

  岑含微一沉吟,道:“你們等等,我先回一趟營里,咱們雖設(shè)了計,但誰都不能保證真就如預(yù)想,確認(rèn)下安安心,別誤了大事,順便也報個平安?!闭f完身子一晃人已經(jīng)出去了,不多時奔到大營,所幸果然一切無恙,也不及去見李存進(jìn),隨便找了個兵卒帶了話,便又折了回來。

  幾人見他一去即回,神色并無異常,心知大營無事,目光終于都落到那中年漢子身上,那漢子早已被樂心扔在地上,正鐵青著臉,對眾人全然視而不見。

  畢竟不論是誰,被這么提小雞一樣提了一路,臉色都不會太好看。

  南宮翎卻沒這閑心管他心里舒不舒服,冷聲道:“把我義兄叫來?!?p>  那漢子瞥了他一眼,滿臉的嘲諷意味。

  岑含忍不住嘆道:“足下最好還是照做?!?p>  中年漢子只是冷笑。

  南宮翎道:“我知道‘冥府’的人不怕死,我也是‘冥府’的人。但這世上比死可怕的東西還有很多,你若在‘冥府’待得夠久,應(yīng)該知道我在說甚么。”

  中年漢子望著他,忽道:“我若有個三長兩短,公孫牧云便會失控。你們敢殺我?”

  南宮翎面無表情道:“你若安然無恙,難道又會用我義兄去做好事?你活著或死了,完整或不完整,又有甚么分別?”

  中年漢子面色一僵,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南宮翎淡淡道:“把我義兄叫來。”

  中年漢子長長出了口氣,道:“我可以把公孫牧云召來,隨你們處置,但你們須放了我,如何?”他被樂心傷得不輕,就算拖著,先熬不住的也是自己,索性開門見山,早求個脫身。

  樂心笑道:“原來‘冥府’的人還是會怕的?!?p>  中年漢子道:“只要是個人,總是會害怕,有人怕死,有人怕生不如死,我最怕的,則是那些正道中人出爾反爾,說話有如放屁?!?p>  他話里有話,南宮翎不是傻子,當(dāng)然聽得出來,緩緩道:“你若和我們妥善處理了我二哥的事,便算積了陰德,自會從輕發(fā)落?!?p>  中年漢子沉吟良久,終于道:“好,一言為定!”說完站起身來,閉上眼,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起來,樂心在一旁瞧著,心中好笑,這架勢旁人不知道,決計以為是個神棍在招搖撞騙。

  如此耗了一陣,南宮翎心中煩躁起來,皺眉道:“還沒好么?”便在這時,那中年漢子忽然雙目一張,道:“來了!”幾人應(yīng)聲望向來路,只見隱隱約約一個人影疾馳而來,待得近了終于看清,這人雙手前伸,兩腳同起同落,一縱便是兩丈有余,沒幾個起落便落在眾人面前,正是公孫牧云。只是先前的詭異神情已然不見,只是雙目緊閉,面色十分安詳,但身上透著森森陰氣,仍叫人不寒而栗,施蘭忍不住往岑含樂心身后縮了縮,岑含回頭報以一笑,示意她寬心,不用緊張。

  南宮翎一見公孫牧云,頓時激動難抑,手又顫了起來,過了一陣才勉強平靜,長長吁了一口氣,沉聲道:“當(dāng)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何我全家被滅門,二哥會在現(xiàn)場,他劍上的血既不是我家人的,又是誰的?他又如何變成了這副模樣?”

  中年漢子平靜道:“我只能回答你最后一個問題?!?p>  南宮翎冷笑道:“我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p>  中年漢子冷冷道:“你難道不懂‘冥府’的規(guī)矩?該我知道的事跑不了,不該我知道的事情非但不能問,就是不小心知道了,也應(yīng)該趕緊忘記!”

  南宮翎無可反駁,這也是自己所了解的“冥府”。

  只聽那漢子繼續(xù)道:“我當(dāng)初也只是接到上面的命令,說有具上佳尸身,要我去看看,我‘尸王宗’世代研習(xí)此道,既有上佳材料,自不能錯過。不過真叫人想不到哇,這尸身竟是‘太白劍’!公孫牧云怎么說也是一代名手,沒想到死得這般凄慘!據(jù)說是死在‘狂生’南宮翎的手里!結(jié)義兄弟相殘,當(dāng)真妙極!若是‘鶴仙’孫羽也在,就更妙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正望著南宮翎,南宮翎默然不語,忽然“哇”得一聲,身子一晃,嘔出一大口血。

  岑含見狀,忙上前扶他,不料南宮翎手一抬,只輕輕搖了搖頭。

  南宮翎隨手擦去嘴角的血,嘿笑道:“我這是活該,怨不得旁人。但今日既見到我二哥,便不能讓他再人不人鬼不鬼地在這世上?!?p>  中年漢子道:“你想如何?”

  南宮翎閉起雙眼,眼角滑下兩行淚,道:“‘太白劍’一生灑脫,他若活著,想必會說‘留著作甚?一把火燒了罷’?!?p>  中年漢子咬了咬牙,道:“好,就依你們!”

  南宮翎又道:“還有一事,他不能作為你的傀儡火化,你該明白我的意思?!?p>  中年漢子面色陰郁,慢慢從懷中取出一個柳木刻成的小人,凝視良久,心一橫,

  從中間生生拗?jǐn)啵灰娔沁吂珜O牧云眼一睜,表情痛苦,猛然一聲慘叫,“嘭”得一下摔在了地上。

  中年漢子一字一頓道:“尸氣已破,他已與一具尋常尸體無異,我能走了么?”

  南宮翎道:“等我二哥火化了,你才能走?!?p>  中年漢子只得強忍怒氣,靜靜站在一旁,不多時眾人拾來干柴,疊了半人高,南宮翎走過去將公孫牧云抱起,輕輕放到上面,笑道:“小弟有眼無珠,不僅致使二哥冤死,更讓你淪為他人傀儡,人不人鬼不鬼地過了十年,本已無顏茍活于世,但兄長明鑒,做弟弟的終于找到了大哥的骨血,你且奈何橋上等我一等,待我查到大哥下落,殺了當(dāng)年那設(shè)計陷害你我的奸賊,再來一死謝罪!”一言說罷,止不住清淚長流,顫著手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了好幾次才點著,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去將公孫牧云身下的干柴引燃,只見火焰由小變大,最后公孫牧云的身子淹沒在一片赤色之中,火光映到每個人臉上,卻沒得一陣涼意。

  中年漢子望著自己十年心血盡成灰飛,心中恨極,硬生生地看完了,才開口道:“如今燒也燒了,在下也該告辭了。”

  南宮翎緩緩轉(zhuǎn)過身子,微笑道:“滾吧?!?p>  中年漢子面皮顫了顫,正要轉(zhuǎn)身離去,猛地眼前一花,腹中冰涼一片,還沒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便騰空而起,緊接著重重摔在地上,一股鉆心劇痛從小腹傳來,忍不住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南宮翎把玩著手中的刀,笑容忽然無比猙獰:“我是說過讓你走,也說過從輕發(fā)落;但我可沒說是活著走,還是死了走。你讓我二哥人不人鬼不鬼地過了十年,如此作踐一個死人,本該剝皮抽筋,挫骨揚灰,如今能留你一條全尸,已算是從輕發(fā)落了,難不成你還真以為自己能活過今日?”

  呼延擎蒼一愣,一摸腰間果然空了,這刀是方才南宮翎交給自己的,竟不知甚么時候又被他拿回去了。

  中年漢子蜷縮得像一只刺猬,整個人抖得像篩糠,一抬頭,滿臉慘白,嘶聲道:“你……”

  南宮翎一臉譏誚地望著他,仿佛是在看一件極好玩的東西,直到中年漢子最后斷了氣,才收起了笑容。

  呼延擎蒼與施蘭早已忍不住轉(zhuǎn)過身子。

  樂心也不禁皺眉:“這種事情莫讓我再看第二次。”

  南宮翎道:“他是罪有應(yīng)得?!?p>  樂心道:“他雖該死,你難道就不能痛快一點?”

  南宮翎道:“不能?!?p>  樂心轉(zhuǎn)頭看岑含,只見岑含也望著南宮翎。

  南宮翎轉(zhuǎn)頭道:“你又想說甚么?”

  岑含道:“殺得好!但痛苦的卻是你自己。”

  南宮翎黯然道:“是?!比司褪沁@么奇怪的東西,折磨別人的同時,其實也在折磨自己。

  岑含道:“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你已不是那個‘黑無?!?。”

  南宮翎澀聲道:“我還能做回南宮翎么?”

  岑含抬頭望天,嘆道:“能與不能在你,我怎么知道?”說著轉(zhuǎn)身回營,呼延擎蒼和施蘭緊隨其后,樂心望了南宮翎一眼,也舉步跟上。

  南宮翎望著中年漢子的尸身怔怔出神,忽然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止不住渾身一哆嗦,轉(zhuǎn)頭見四人已走遠(yuǎn),定了定神,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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