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謀高位無毒不丈夫 賺私利量小非君子
第十七章謀高位無毒不丈夫賺私利量小非君子(一)
卻說此次公子公主遭難,立姓夏無且等人驅(qū)魔救治有功,秦王嬴政大加賞賜二人,愈益倚重信賴立姓。待次日教櫟陽公主馬藝的鄧師傅回宮,嬴政立馬派人把他抓起來,加以瀆職之罪,鞭刑三百,逐出咸陽宮,可憐鄧師傅無辜背了黑鍋。往后時日,生活重歸平靜,有此荊軻一遭,嬴政認為勤武殿乃不祥之地,命人封住,永遠不得打開,另覓一宮殿,曰信宮,一如既往投身政務(wù),心系各國戰(zhàn)事。夏無且悉心照料秦王二子,殷勤往返麒麟宮鳳凰殿之間,三日后公子胡亥痊愈,便隔三差五去瞧視櫟陽公主,替她換藥按摩,無奈櫟陽公主傷疾頑固,始終未有好轉(zhuǎn),試了各種偏方妙法,不見起色,自此櫟陽公主長臥于床,本來天真爛漫之人,偶然失去一條腿,逐漸變得沉郁寡歡,日益憔悴。
且說立姓入了人世,自下山來,各種心酸遭遇,與哥哥兩世相隔,又被恩師無情拋棄,顛沛流離,四處漂泊,雖至燕地,蒙高漸離等人收留照顧,到頭來卻是利用欺騙,過得一點也不快樂,及至入秦,終被秦王慧眼賞識,委以重任,這才感覺實現(xiàn)了人生價值,找到了自我,用心在此經(jīng)營下去。
立姓雖立了大功,不驕不躁,依然認真完成秦王安排下來的每一件任務(wù),時時巡視王宮,保衛(wèi)著宮中安全,閑來走訪結(jié)交名流權(quán)貴、三公九卿、文臣武將,散盡秦王賞賜金銀。那宮內(nèi)各色人等知少英侯立姓英雄事跡,功績顯赫,乃秦王跟前大紅人,又見他不戀錢財,十分豪爽,也都樂于攀附巴結(jié),一來二去,立姓在宮中混得如魚得水,先后與那李斯、尉繚、王賁、趙佗等等一干重量級人物扯上關(guān)系,逐漸交好。
恍惚將近月余,華少府這才竣工,工匠修繕改裝宮殿完畢,典禮大吉,嬴政親自到場剪彩,王公大臣皆來祝賀,嬴政命人制成純金大匾“華少府”,鑲在屋檐,好不威風(fēng)氣派,看那時光景,祥云瑞彩,吉日普照,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眾人喧囂放縱了整整一日,夜深才逐漸散去,立姓自此正式入住華少府,有了穩(wěn)定住所,秦王嬴政隔三差五賞賜婢女奴仆,綢緞綾羅,金銀珠寶更不在話下。
卻說一個人太容易收獲了功名,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即便你再位高權(quán)重,總會有人不甘心,甚至羨慕嫉妒恨,恨意萌生,便會動了壞腦筋,想些法子使壞,讓你的位子坐得不那么安穩(wěn)順當(dāng),這種事情任何時候任何環(huán)境都會發(fā)生,任誰也不能輕易避免,已尊為九卿的提邢侍郎立姓也不例外。這不,一連數(shù)日來,宮中傳得沸沸揚揚,言道提邢侍郎立姓賣友求榮,狠心殺死昔日好友荊軻,這才換來卿爵尊位,得之不正。世人本有獵奇偷窺心理,一旦捕捉到新鮮事物,不由自主就會投身其中,不亦樂乎,即便惹火上身,也在所不惜,從不考慮真相和后果。此事一經(jīng)發(fā)酵,便像長了翅膀的羽毛,眾人一傳十,十傳百,以致宮中盡人皆知,到后來竟有人說立姓乃是燕趙派來的奸細,意在顛覆秦國百年社稷。正所謂人言可畏,秦王嬴政初時盡力打壓封鎖消息,卻收效甚微,根本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反而愈演愈烈,聽得多了,嬴政也不由得開始懷疑立姓身份,秘密派人暗中調(diào)查。
立姓自然不是傻子,早聞宮中風(fēng)言風(fēng)語,起初不以為意,根本不放在心上,自度無能小輩眼紅嗔怪,背后嚼嚼舌根而已,掀不起多大風(fēng)浪,后來傳入秦王耳中,察覺秦王秘密調(diào)查自己,疑心于己,這才意識到事情嚴重性。此事關(guān)乎到自身名譽地位,甚至身家性命,哪能容他人惡意詆毀中傷,絕不能坐視不管,任由小人胡作非為,立姓著手追查此事,以表白秦王,證明清白之身。
這日,秋高氣爽,風(fēng)高云淡,立姓坐鎮(zhèn)華少府,招來手下一眾得力助手,鷹犬爪牙,待巡禮尊卑,立姓目掃群英,威嚴道:“眾位干將,可知本少爺今日邀你們聚在一起所為何事”?
眾人猜之七八,自是心中有數(shù),卻都低頭默不作聲。
立姓看眾人神情,接著道:“諸位可能都有所耳聞,近日宮中盛傳謠言,說本少爺無功受祿,私藏二心,乃是一個地道奸細”,頓頓道:“諸位對這件事怎么看”!
殿首一人道:“小人認為這是子虛烏有之事,此乃奸人陰謀詭計,背地里捕風(fēng)捉影,無中生有,此等卑劣行徑,意在陷害卿爺,卿爺千萬小心”!
眾人附和道:“我等相信卿爺是無辜的”!
立姓嘆口氣道:“光你們相信有什么用,如今大王也開始懷疑我了,只怕再過三五時日,大王便會追究我的責(zé)任,將我革職問罪,我再也當(dāng)不了你們的卿爺了”!
殿首又一人道:“卿爺一片赤肝忠膽,天地可鑒,相信大王早晚明辨是非,到時候還卿爺一個清白”。
立姓道:“只怕難嘍,事到如今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挽救”!
那人道:“時至今日,除非找出始作俑者,散播謠言之人,讓他俯首認罪,謠言自然不攻自破,卿爺也會平安無事”!
立姓猛地起身,決然道:“說得好,是得揪出始作俑者,幕后黑手,方可洗凈本府恥辱”,轉(zhuǎn)而道:“本府平時對你們怎么樣”!
那人道:“卿爺對我等恩重如山,數(shù)月來辛苦栽培,無私養(yǎng)育,讓屬下享盡榮華富貴,卿爺便是我等再生父母,苦海明燈”!
立姓朗聲道:“好,何云沈偉何在”!
殿首那二人齊聲道:“屬下在”!
立姓道:“本府命你二人為偵查隊長,領(lǐng)眾家兄弟著手速查此事,不管用什么方法,三日之內(nèi),務(wù)必查個水落石出,絕不能讓那陰貨逍遙法外”!
二人道:“是,屬下定當(dāng)竭盡全力清查,若查不明白情愿提頭來見”!
立姓猙獰自吟道:“哼,我倒要看看是誰竟有天大膽子,敢惹到本少爺身上”!
卻說何云沈偉二人,何云入宮四年,沈偉進宮三年,二人一身好武藝,卻是郁郁不得志,一直默默無聞,自立姓發(fā)達,大力發(fā)掘提拔底層才干人員,以豐滿自身羽翼,先后賞識提攜何云沈偉等一眾兄弟,命二人做了禁軍小頭目,也算有了小權(quán)力,二人自是感恩戴德,加之立姓經(jīng)常賞發(fā)錢財,二人對立姓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且說何云沈偉二人得了差事,時間緊迫,不敢耽擱,動用身邊一切力量,于宮中展開地毯式搜查,勢要揪出幕后黑手。二人本以為此事簡單易辦,自以為得了美差,實際實行起來,卻是困難重重。且不說當(dāng)初造謠之人狡猾奸詐,將自己隱蔽得嚴嚴實實,一絲馬腳也不露出,再者此事傳播將近半月,光是道聽途說者便多如牛毛,若想在眾多參與者找出罪魁禍?zhǔn)?,仿如大海撈針,著實不易。何云沈偉率領(lǐng)百余人使盡渾身解數(shù),或重金收買,或嚴刑拷打,或威脅逼問,被束者要么屈打成招,要么胡亂指名道姓,眼看兩日過去,二人只抓到幾個可疑之人,再加逼問一番,又都是被冤枉之人,始終找不到罪魁禍?zhǔn)?,二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敢回報立姓,踟躕不定。
再說立姓時刻關(guān)注事情動態(tài),知曉一點進展也沒有,亦是心急如焚,何云沈偉二人違了軍令,斬了二人事小,一旦謠言成真坐實了奸細罪名事情可就大了,縱使秦王法外開恩,自己想要在咸陽混下去可就難了,立姓寢食難安。
第三日傍晚時分,立姓華少府中踱步焦慮間,突然有侍衛(wèi)來報:“外面一人求見”!
立姓漫不經(jīng)心道:“何人”。
侍衛(wèi)道:“只是一名小太監(jiān),說是有大事報告卿爺”!
立姓道:“哦”?又道:“讓他進來”,侍衛(wèi)領(lǐng)命前去。
侯不多時,侍衛(wèi)領(lǐng)那人進來,立姓看那人:眉清目秀,四白眼簾,腮骨橫突,唇翻齒露,嘴小緊口,倒是一個美男子,立姓對他頗有好感。那人自知眼前乃提邢侍郎立姓,拜道:“小人見過卿爺”!
立姓道:“不必拘禮,你找本府什么事”?
那人應(yīng)道:“小人知道誣陷卿爺之人是誰,痛恨此人手段,同情卿爺遭遇,特來告知卿爺”。
立姓聞?wù)Z一驚,難料面前這人竟有此膽魄,忙道:“啊,是誰,快說”!
那人倒是爽快,也不繞彎子,也不拖泥帶水,平緩道:“郭開”。
立姓只覺人名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聽過,卻想不起來究竟是誰,問道:“哪個郭開”?
那人道:“康恩府上卿郭開”!
一經(jīng)那人點撥,立姓立時想起這號人物,這郭開立姓如何不識,立姓初入趙國之時曾與郭開謀面,當(dāng)時戰(zhàn)事緊迫,情況緊急,并未細心留意此人。原來當(dāng)年秦國攻打趙國,因趙之李牧頑勇,久攻不下,秦將王翦心急如焚,奏秦王,獻離間計,秦王嬴政應(yīng)允,遂使密使攜萬兩黃金潛入趙,賄賂趙王身邊近臣,寵臣郭開性貪,被收買,背叛趙國,使計殺掉李牧,致使趙國迅速滅亡,后郭開逃秦,被秦王賞封上卿大夫,為時尚早。立姓入秦以來,郭開種種事跡略有耳聞,因往時嫌隙,立姓與郭開平時倒無甚交集,各司其職,相安無事,不想今日那郭開為何生事,誹謗于己,立姓問道:“是他,你怎么知道,確定是他嗎”?
那人應(yīng)道:“小人不敢妄言,十分肯定是他”!
立姓道:“哦?說說看”!
那人徐徐道:“小人有一老鄉(xiāng),現(xiàn)在康恩府上郭開手下做女仆,此次便是郭開命底下奴隸仆從散播謠言詆毀侯爺?shù)?,小人和那女仆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篤厚,她將這個消息告訴小人后,小人見這幾日侯爺四下尋找興風(fēng)作浪之人,小人深信侯爺是被冤枉的,心中不忿,所以才來報信”!
立姓沉吟道:“原來是這樣,本府與郭開并無深仇大恨,不知他為何這般害我”!
那人道:“小人聽說那郭開私下經(jīng)常議論卿爺,說什么卿爺以前在趙國做事,此次入秦心懷叵測,小人猜測是他羨慕卿爺功名爵位尊貴,心中嫉恨,出此下策”。
立姓看此人心思縝密,邏輯清晰,頗有學(xué)識,心生好感,問道:“你叫什么名字,現(xiàn)在什么職位”?
那人道:“小人趙高,本碌碌無名之輩,現(xiàn)在宮中做些雜役差事”!
此人正是日后權(quán)傾朝野,地位顯赫的趙高。且說趙高本趙國之人,生在平民之家,家中雖說不上富有充裕,日子倒也過得紅紅火火,一家人其樂融融。趙高自小勤奮努力,飽讀詩書,本想考取功名,日后施展抱負,無奈生在戰(zhàn)亂年代,懷才不遇,世事難料。卻說李牧尚在人世,心憂趙國子民,不吝自己高貴身份,經(jīng)常深入尋常百姓家中,噓寒問暖,親切慰問,趙人無不敬仰感恩,趙高頗受恩惠,視之偶像膜拜。及至李牧死,趙國亡,戰(zhàn)亂中趙高一家父母親戚,兄弟姐妹,全被秦人蹂躪屠殺殆盡,趙高僥幸逃命,衣衫襤褸,食不果腹,可謂凄楚不堪,趙高負國仇家恨,發(fā)誓報仇雪恨。趙高憑一己之力,如何能實現(xiàn)愿望,漂泊浪蕩至秦,痛定思痛,揮刀自殘,這才混入宮中,做了一名小雜役。
趙高初入咸陽宮,處處受人欺負,偶然得知那郭開也在宮中,而且身居要職,知那郭開乃賣國竊賊,先后陷害名將廉頗李牧等人,此等禍國殃民,罪大惡極之人,趙人無不痛恨切齒,皆愿生啖其肉,渴飲其血,如今他卻能在秦國逍遙快活,趙高恨得牙癢癢,無時無刻不想著刺殺郭開,以泄心頭之恨,哪怕玉石俱焚,同歸于盡。趙高憑胸中點墨,本想到康恩府上謀個一官半職,再借機行事,卻被無情拒絕,又見郭開身邊護衛(wèi)環(huán)繞,寸步不離,趙高遲遲無法下手。
趙高求職未遂,卻偶遇同鄉(xiāng)好友小寒,小寒亦是趙國之人,趙亡之后被秦人抓來王宮,在康恩府中做一名下賤宮女。異國他鄉(xiāng),兩個落寞之人相遇,倍感親切,二人時常偷偷幽會,互訴心酸之事,同病相憐之人,總有訴不完的衷腸,時日漸久,二人無話不談,趙高從小寒口中打聽出關(guān)于郭開甚多情報,時刻準(zhǔn)備著報復(fù)。
趙高刺殺郭開不成,念頭逐漸變淡,心中仇恨卻越來越深。趙高白天忙碌苦逼差事,晚上依然挑燈耕讀,時刻迎接著機遇降臨,直至宮中發(fā)生驚天巨變。自荊軻刺殺秦王,無端冒出個立姓,眨眼之間飛黃騰達,速度之快令人始料不及,趙高時刻關(guān)注著政壇風(fēng)云,自然看在眼里,有心投拜此人,苦于無權(quán)無勢,黯然神傷。趙高從小寒處得知,此人與郭開往日有隙,郭開私下透露,此人之前曾效忠李牧,不知怎地跑到秦國來做大官,言語之間盡是不滿。趙高初聞之下,心中竊喜,暗道機會來臨,與小寒密謀一番,令小寒私下與宮女同事議論,意顯主子郭開為秦國肝腦涂地,無私奉獻,只得太平公卿,立姓尺寸之功,初來乍到,居然凌駕主子郭開之上,為郭開打抱不平。這些話傳入郭開耳中,郭開本來抑郁,本心胸狹隘之人,見昔日敵人大紅大紫,如何能忍,又有下人一旁煽風(fēng)點火,計謀對策,郭開果然中計,命下人到處說九卿立姓壞話,初時說立姓乃是賣友求榮之人,無情無義,不見成效,逐漸鬼迷心竅,膽子更大,造謠立姓乃是臥底奸細,意欲竊國,待事態(tài)擴大,火勢燒旺,果然出事,引起秦王嬴政心疑,暗中調(diào)查提邢侍郎立姓。趙高得此重磅炸彈消息,狂喜不已,暗道天助我也,料定提邢侍郎立姓馬上動作,果然,立姓為求自保,大派人手清查此事,趙高見時機成熟,自來求見立姓,挑撥離間。
立姓聽那人說了姓名,稍稍思忖,道:“倘若你所言屬實,當(dāng)真是那郭開從中做梗,本府自然重賞于你”。
趙高道:“請卿爺相信小人,小人絕無半點虛言”。
立姓皺眉道:“此事縱然郭開所為,卻沒有明顯證據(jù)證明,即便問罪于他,他必會矢口否認,大家同朝為官,身在王宮禁院,一擊不成,到時候打草驚蛇,被他反咬一口,大王本來疑心于我,那可就更加不妙了”。
趙高道:“如要硬來自然不成”,眼珠一轉(zhuǎn),道:“小人有個主意,不知行不行”。
立姓道:“快說”。
趙高道:“既然是那郭開不仁不義在先,卿爺自不必跟他講什么情分,不必按正常套路出牌,亦可以反誣陷他作謀反叛,正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禮尚往來”。
立姓道:“怎么說”?
趙高道:“小人曾無意得知,那郭開仍居趙國之時,暗中受賄秦人黃金萬兩,及至趙亡,郭開倉惶出逃,來不及帶走這些財物,將無數(shù)金銀埋于相府地下,以圖日后所用。郭開貪財之人,即便入秦,對這筆財富仍念念不忘,苦于囚身王宮,行動多有不便,至今不曾取回”。
立姓道:“郭開取不取回黃金,對我們來說有什么用,如何才能制服他”!
趙高道:“卿爺莫急,小人意思是在王宮之中人多眼雜,卿爺對他不好下手,必須想個法子,使計讓他脫離王宮,那就好辦了”。
立姓恍然道:“噢,你是說以黃金這個名堂打開缺口,引他出宮,誘他上鉤”。
趙高道:“正是,那郭開若想取回黃金,必然出宮,一旦他遠離秦地,再無幫勢,卿爺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就由不得他了”。
立姓猶豫道:“萬一那郭開派別人去取回黃金,不親自出馬呢”?
趙高道:“卿爺大可放心,那郭開謹小慎微之人,連身邊最親近之人也不信任,況且巨大財富,郭開對別人更不放心,必會親自前往,只需點燃這根弦便可”。
立姓道:“據(jù)我所知,那郭開入秦一年有余,至今未曾動身去趙國取出黃金,此時又如何才能說服他,令他一改往心”!
趙高道:“那郭開不是不想去取回黃金,只是秦王一直軟禁他,他身不由己而已”。
立姓道:“如此說來,讓他動心豈不比登天還難,我們又有什么辦法”!
趙高道:“世事無難事,每個人都有弱點,而郭開的軟肋就是貪婪,卿爺可以抓住這個弱點,對癥下藥,不怕他不上鉤”!
立姓道:“具體說說看”!
趙高道:“卿爺可以放出風(fēng)去,就說郭開在老家的藏寶地被發(fā)現(xiàn)了,隨時有被盜風(fēng)險,郭開聽說這個重大消息后,定然備受刺激,有了危機意識,肯定不甘心,不由得他不相信,定會想方設(shè)法,竭盡所能逃出王宮,去一探究竟,而卿爺手握宮禁大權(quán),到時順便幫他一把,只要他走出咸陽城一步,那就萬事大吉了,那時就是侯爺說了算了,侯爺可以借題發(fā)揮,在秦王面前參他一本,說他里通外敵,謀反潛逃,不管怎么樣,他的命掌握在卿爺手中了”。
立姓琢磨一番,這招引蛇出洞之計天衣無縫,不由贊道:“妙啊,此計甚妙”,道:“就按你說的辦,你可有計策放出風(fēng)聲,讓那郭開中招”?
趙高道:“此事還得從小人好友小寒處著手”。
立姓道:“她靠不靠得住”!
趙高道:“卿爺盡管放心,此事包在小人身上,容小人三日時間,自當(dāng)馬到成功,卿爺靜候佳音吧”!
立姓率性道:“好,此事本府就放心交給你了,遇到什么難處盡管開口,本府自會全力協(xié)助于你,等你的好消息了”。
二人大計已定,趙高告辭,著手安排工作去了。且說三日大限已至,何云沈偉等人一無所獲,誠惶誠恐回來復(fù)命,本以為主人立姓會狠狠處罰,不料立姓只是稍加責(zé)備說落幾句,言道用人之際,下不為例,吩咐眾人同平時一樣,繼續(xù)尋找嫌疑人,不可懈怠,透露此事已有眉目,命眾人隨時做好準(zhǔn)備,何云沈偉等人莫名其妙,既然是主子的意思不敢詢問,只有照做,領(lǐng)命各自忙碌去了。
卻說趙高獻計立姓,離開華少府,暗暗下定決心,成敗在此一舉,機會已然來臨,一定要把握住,出人頭地指日可待,將計劃鞏固完善一下,遂前往康恩府,找到老鄉(xiāng)小寒,將計劃和盤托出,千叮萬囑一番,言道千萬謹慎,一定不能露出破綻,小寒唯唯諾諾,滿口答應(yīng)下來,自去實施方案了。
卻說趙人郭開,本趙王身邊寵臣,位至相國,獲封建信君,已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quán)傾朝野,無奈貪得無厭,豬油蒙了心,收受秦人萬兩黃金賄賂,出賣趙國,遭后世千萬人唾罵鄙夷。郭開鼠目寸光之人,只注重眼前利益,哪會想這么多,及至趙亡,慌亂出逃之際,無法攜帶大量財寶,秘密將無數(shù)金銀埋于相府地窖之中,此事少有人知,卻不知后來趙高從何處得知。及至入秦,秦王嬴政倒也信守承諾,不曾為難于他,賜他高官厚爵,名義將他養(yǎng)在宮中,實際限制他人身自由,郭開自然心知肚明。
卻說郭開一年來秦宮中養(yǎng)尊處優(yōu),手中并無實權(quán),時間久了也閑的慌,因見外來之人立姓突然發(fā)跡,那立姓又是之前結(jié)怨之人,當(dāng)年差點劫走李牧壞了大事,郭開本心胸狹隘小人,自然容不得此人猖狂,又有下人一旁嚼舌根,郭開遂想出個鬼點子,造謠生事,抹黑立姓,初時快感十足,變態(tài)心理得以滿足,漸而事情越鬧越大,難以控制,又見這幾日提邢侍郎立姓在宮中大肆搜捕,雖沒查到自己,郭開倒是有點慌了,害怕這樣下去早晚查到自己頭上,事情遲早敗露,又無計可施。一波未平,又起一浪,郭開惴惴焦慮之時,又聽下人議論自己藏在趙國的財寶被人發(fā)現(xiàn),郭開大吃一驚,忙呼來一票下人逼問詳情,威逼利誘之下,有人道:身在趙國的親戚朋友逃難至秦,聽他親口所述,說有人在趙國土地上發(fā)現(xiàn)大批財寶,郭開再三追問詳情,那人含糊其辭,說也不知道后來怎么樣了,不知到底被人挖走沒有。
郭開問不出個所以然,心中卻更是疑惑,一年多來,郭開無時不刻不惦記那批黃金,自己辛苦所得,怎能隨便拱手送人。郭開尋思:按理說趙國滅亡,趙國土地被秦人接管,秦軍紀(jì)律嚴明,應(yīng)該不會胡來才是,當(dāng)時我命人秘密埋藏,位置十分隱蔽,所知者甚少,怎么好端端地會被人發(fā)現(xiàn)呢?可是無風(fēng)不起浪,外人不可能信口胡謅,只怕那批黃金十有八九被發(fā)現(xiàn)了,我得盡早打算才是。郭開思來想去,縱使千萬百計,不如親眼目睹為實,還是得親自去故國一趟,一探究竟。再者這些時日那少府立姓發(fā)瘋了似的查找兇手,風(fēng)聲正緊,正好出去避一避。轉(zhuǎn)念又想,如今秦王對我仍不放心,處處限制于我,我若想出宮,須得報告秦王批準(zhǔn),可只怕秦王不會應(yīng)允,那又難辦??嗫嗨妓?,HD是去定了,多一時不如少一事,不如悄悄留出宮去,先去HD取回黃金,回來再稟報秦王,到時拿出部分黃金上繳國庫,諒秦王不會過分問責(zé)于我,再不濟,我郭開有了萬兩黃金,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總比秦宮中一點自由也沒有強得多。郭開既已有了主意,著手開始準(zhǔn)備,收拾些許細軟,喬裝精致打扮一番,將眾奴隸仆從忽悠罷了,諸事安排妥當(dāng),第三日晚上,趁著黑漆漆夜色,領(lǐng)十幾名男丁潛往宮外。
卻說郭開得知老家藏寶地被發(fā)現(xiàn)這個消息,乃無中生有,正是趙高之計,趙高早已摸清郭開人性弱點短板,先是指使小寒與同事閑聊,無意中放出黃金被盜假消息,言道老鄉(xiāng)探視,也只是道聽途說,順便嫁禍他人,既已混淆視聽,造成恐慌景象,眾人議論紛紛,自然驚動郭開,正中郭開命門,郭開果然上鉤。郭開被一劑猛藥狠打,事發(fā)突然,哪疑有他,已然驚慌失措,盤桓之下,匆忙收拾行李,安排退路。
小寒早將郭開情況報告趙高,趙高開懷一笑,道:“魚兒已經(jīng)上鉤啦”!自去回稟少府立姓,言道一切按計劃進行,立姓聽了大喜,夸贊趙高真有兩下子。遂喚回何云沈偉一票兄弟,說教一通,令眾人全力配合趙高,一切聽趙高吩咐,不得違抗。眾人云里霧里,不明所以,不知主子為何器重這么一個小太監(jiān),卻都懼于立姓威嚴,不敢言語,趙高領(lǐng)眾人散去,詳加指導(dǎo)一番,眾人各歸其位,只等郭開動靜,暫且不提。
且說郭開收拾妥當(dāng),喚出十幾個忠心奴才,吩咐罷了,估摸已至戌時。寒冬臘月時節(jié),夜幕降臨格外得早,眾人出得府來,眼前已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天空中一顆星星也沒有,西北風(fēng)呼呼地吹,吹在眾人身上冷颼颼的,郭開有些受不了,打了一個噴嚏,道:“小司,回去快把我的貂毛大氅拿出來”,又罵道:“這鬼天氣,凍死大爺了”。
及至那個名叫小司的奴才取來大衣,眾人集合完畢,郭開忙將大衣披在身上,才覺陣陣暖意,雖然黑夜之中誰也瞧不見誰,郭開依然能感受到眾人敵意,喝罵道:“看什么看,你們這些狗奴才也覺得冷嗎,是否受不了,那就跟著我好好干,等這一單買賣做成了,有你們吃香的喝辣的”,不聞眾人言語,又道:“待會兒不要亂說話,看我眼色行事,把燈點上,跟我走”。有人點著油燈,用紙籠罩了,郭開辨明方向,引眾人奔向?qū)m門。
郭開計劃外逃之初,已著手安排大小事宜,將各方面細節(jié)考慮得嚴絲合縫,自知出逃計劃一旦失敗,后果不堪設(shè)想,郭開早已派人將幾處宮門把守情況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知哪處把守森嚴,哪處崗哨薄弱,總結(jié)得出:王宮正門和東南幾個偏門士兵頗多,肯定出不去,倒是西南邊一個偏門平時崗哨巡邏人數(shù)甚少,一到晚上更是寥寥無幾,雖然繞些遠路卻能降低風(fēng)險,便決定從此處出宮,郭開又精細規(guī)劃入趙大致路線,這日晚上領(lǐng)眾奴才謹慎上路。
郭開一行人低調(diào)出走,約莫一炷香工夫,已至西南宮門邊上,一干人一路走來,甚少遇到巡查官兵,正當(dāng)郭開心中暗自慶幸,便欲大步邁出宮門之時,忽然從暗處角落里跳出七八人,擋在眾人面前,一人厲聲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郭開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勉強鎮(zhèn)定心理,仗著微醺燈光,這才仔細分辨出是何云沈偉一伙人,為首何云沈偉二人郭開自然認識,乃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少府立姓的手下,心中暗叫糟糕,若被這些人認出來那可大大不妙,幸好出門前易容打扮了一番,又是光線昏暗,不易被人認出,急中生智道:“小的們是城郊農(nóng)家屠戶,剛送些新鮮豬牛雞鴨肉品過來,宮里催得急,所以走的晚了些”!
何云生疑道:“屠戶?看著不像啊,看你們衣著光鮮亮麗的”。
郭開道:“大將軍看走眼了,小人身上破破爛爛的,大將軍誤會了,這些衣服都是從地攤兒上淘來的,都是些冒牌貨,中看不中用,便宜的很,讓將軍們見笑了”,說著嘿嘿一笑。
何云亦笑道:“原來是些便宜貨啊,看著挺不錯的,是在哪淘得”?又對沈偉道:“改天哥倆也去淘幾件,好不好偉哥”?
沈偉應(yīng)道:“當(dāng)然可以,穿在身上挺威風(fēng)的嘛”!
郭開聽二人話外之意,哪能不領(lǐng)會,郭開畢竟是個老油條,是個過來人,忙脫下身上貂衣,笑道:“既然兩位大爺喜歡,小人不敢據(jù)為己有,就送給將軍了,請將軍笑納”,說著呈上貂衣。
沈偉接過貂衣,上下翻看一下,稱贊道:“嗯,不錯,挺新穎的,可惜只有這么一件”。
何云道:“就是啊,你還沒說哪有賣的呢,一件怎么夠分”。
郭開陪笑道:“是是是,那去處就在城西不遠,離這里也就十里地,那里是一個小集市,賣衣服的、賣鞋子的,吃的喝的,總之什么都有,兩位將軍有空可以去玩一回,保管玩得開心,玩的興奮”!
何云道:“你說的可是真的,真有這么一個好去處”!
郭開道:“小人不敢欺騙將軍,說的都是真的”。
沈偉插道:“云哥,這個地方我好像去過,有那么點印象,確實是應(yīng)有盡有啊”。
何云道:“你去過?怎么沒聽你說過,什么時候去的”。
沈偉道:“好像去年去的吧”。
何云道:“你連什么時候去的都忘了嗎”!
沈偉道:“時間長了,記不太清楚”……
郭開看二人為小事如此計較爭論,心里那個急呀,身上貂皮已然被二人誆走,郭開站在寒風(fēng)里瑟瑟發(fā)抖,終按捺不住道:“二位軍爺,還請行個方便,放小人們過去,天黑路滑,山路難行,小的們家中都有生病老母親需要照顧,恐回去遲了不好交代”,說著從懷里摸出兩錠銀子偷偷塞到何云手里。
何云停止與沈偉交談,看看凍得發(fā)抖郭開,掂掂手中銀兩,道:“看你們這些人可憐老實,本打算放你們過去,可這算什么意思,我們這兒這么多人呢,怎么分”!
郭開聞?wù)Z一愣,沒想到這何云如此貪婪,心中臭罵一聲,暗道虎落平陽被犬欺,若非迫不得已,身不由己,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們這些混蛋,卻也不能發(fā)作,強忍著陪笑道:“是是是,是小人疏忽了”,朝身后人群中呼喝道:“快把錢囊拿過來”。
郭開一聲令下,果有一個大漢躍出人群,抱著一個木箱躥上來,看樣子十分吃力,待那漢子將將木箱擲于郭開面前,郭開面色頓時沉下來,冷冷瞥那大漢一眼,隨即卻對何云沈偉道:“這是小人辛苦所得賣肉錢,就這些家底了,就孝敬眾軍爺吧,大家分了吧”。
何云半信半疑道:“哦”!俯身伸手打開木箱,就在這一瞬間,但見一道金光劃破天際,瞬時驚擾黑夜,刺得眾人睜不開眼睛,何云看時,好不震驚,呵,只見十個金元寶整齊擺在木箱之中,每只五十兩,一共足足有五百兩之多,那金光便是開箱之時元寶散發(fā)出的光芒,眾人驚得目瞪口呆,難料郭開如此大方,道:“哇,你一個殺豬佬居然這么富有,真想不到啊”。
郭開臉早已變成豬肝色,只是在夜色中看不出來,郭開道:“哪里哪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何云道:“難得你這么有孝心,我若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了,那就不好意思啦”,說罷合上箱蓋,挪在一邊。
郭開小心翼翼詢問道:“那小人們可以過去了嗎”?
何云道:“可以可以,當(dāng)然可以,快走吧”!
郭開道:“謝軍爺”,招呼眾人道:“軍爺開路了,大家走吧”,眾人忙不迭涌出宮門,漸而消失在茫茫夜色。
郭開一伙人逃出咸陽宮,眾人稍許放松,只聽郭開突然冷冷對人群中一人道:“剛才你為什么搬出箱子”?
這人正是先前那大漢,大漢乍聽之下甚是不解,疑惑道:“不是大人你讓搬的嗎”?
郭開怒道:“我什么時候讓你搬的,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我說的是讓你把錢袋拿過來,不是搬出整個箱子,你是不是傻”!
大漢無辜道:“那大人當(dāng)時怎么不說清楚”!
郭開咆哮道:“我沒說清楚,還是你沒聽清楚”!
大漢嘟囔道:“是小人沒聽清楚”。
郭開看大漢一臉的純真,氣不打一處來,臭罵道:“真是一群豬,我怎么會帶你們出來”。
大漢道:“會不會因為小人力氣大,所以帶小人去發(fā)財”?
郭開被噎的無語,終被天真無邪打敗,道:“好了,我不責(zé)怪你了好嗎?你也沒有錯好嗎?就當(dāng)便宜那些王八羔子了”,一想到馬上就能拿到萬兩黃金,這點損失又算得了什么,萬幸沒有被那些人認出來,心情頓時舒服了許多。
大漢道:“主人,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郭開道:“只管跟我走,別問那么多,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到了就知道了”。
大漢道:“哦,可是現(xiàn)在這么晚了,我們不找個地方睡一覺再走么,我都困了”。
郭開呵呵笑道:“你想睡,我還想睡呢”,面色一緊,冷冷道:“想得倒美,偏不讓你睡”。
大漢失望小聲自語道:“不讓睡就不讓,干嘛那么兇呢”!
郭開站在空曠大地上,早已凍得不成樣子,打著牙關(guān)道:“誰有多得厚衣服,脫下來給我一件”,見眾人不吭聲,走到一個瘦小男子前,道:“就你了”,強制剝下那人身上棉衣,也不嫌臟臭,直接披在身上,頓時暖和了許多,郭開厲聲對眾人道:“走,快點趕路”。
還是那漢子道:“主人,城西不遠處真有那么一個集市,只賣便宜貨嗎”?
郭開不想與大漢糾纏,敷衍道:“是的”。
大漢道:“主人身上那件貂衣真是從那買的”!
郭開道:“嗯”。
大漢道:“等我回來也去那兒買幾件,看著真不錯”,看郭開默默不言語,又道:“難怪主人那么爽快大方,把它送給別人,原來是便宜貨,也不怕冷”。
郭開沉聲道:“你再不給我閉嘴,小心我把你舌頭割下來下酒”,大漢嚇得吐吐舌頭,不再言語。
卻說何云沈偉等人看郭開一伙人馬離開,人群中走出一人,何云笑著對那人道:“郭開那廝當(dāng)真是個愣貨,真被趙總管說中了,他還真從這扇宮門出宮,趙總管果然料事如神”。
且說這趙總管不是別人,正是趙高。趙高自受少府立姓之命反擊郭開,自知機會難得,認真籌劃一番,先是命小寒散播黃金現(xiàn)世假消息,引起郭開警覺恐慌,進而打垮郭開心理防線,露出種種破綻,小寒暗中密切注意郭開動向,早將郭開種種行為及時報告趙高,趙高分析之下,料定郭開必然出逃,不加猶豫,立馬從立姓處借來人手調(diào)用,將大致計劃告訴何云沈偉等人,何云沈偉起初對這個小太監(jiān)不屑一顧,不相信他有天大能耐,迫于主人立姓之命,即便極不情愿,卻也不得不從,按趙高安排,大力加重王宮其他幾處門衛(wèi)盤查巡邏,獨對西南一隅宮門削減人員,留出缺口,眾人潛伏即畢,直等郭開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