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決斷
此時此刻，楓葉山城天守閣內(nèi)，雨秋殤正熬夜批改著公文。安靜的夜里，走廊上熟悉的腳步聲是那樣清晰可聞。茶茶拉開門來，將一壺茶水和一些點心送到雨秋殤的桌前。
“怎么還沒睡？”雨秋殤看著茶茶微微隆起的小腹，用責備的口吻低聲道，“時間不早了？”
“殿下也要早點休息?！辈璨柘蛴昵餁懳⑽⒁欢Y，心疼地看了眼雨秋殤深深的黑眼圈，“這些日子實在太過辛苦了?！?p> “把事情做完我就會去睡的?！庇昵餁扅c了點頭，卻沒有半點停下工作的意思。也就在這時，走廊上再次響起了腳步聲。雨秋殤能聽出，這是他母親的——只不過比往日急促不少。
“殤兒，茶茶，先去下面三樓待著吧，我現(xiàn)在要準備點燃天守閣的頂樓了?！苯翊鏖_門就招呼雨秋殤和茶茶趕緊出去，雨秋殤這才發(fā)現(xiàn)今川楓身后還跟著不少的侍衛(wèi)。
“怎么了嗎？”處于對母親的信任，雨秋殤沒有質(zhì)疑，隨手抱起公文就開始向外走去，同時開口問道。而茶茶也幫雨秋殤抱起了另一疊公文，快步跟著他離開。
“是政變?！苯翊骱喍痰氐?，這話卻嚇得茶茶直接把公文給撒到了地板上。
“政變？”雨秋殤也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今川楓不由分說地開始指揮侍衛(wèi)在天守閣里布滿易燃物、撒油，一氣呵成，“什么意思…”
“天野大人政變了，可能真田大人也參與了?！苯翊饕贿叴_保待會的火勢能夠足夠旺，一邊回答著雨秋殤的提問。雨秋殤身邊的真田信幸和真田信繁聽到消息后也是嚇傻在了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政變…”雨秋殤抿著嘴沉吟了片刻，立刻就反應過來眼下是在發(fā)生什么，“天野大人要擁立阿佑回來嗎？”
“沒錯，而且佑兒很有可能已經(jīng)進城了?！苯翊骺戳搜蹡|門的方向，眼神里居然帶著些許溫情和思念，“好久沒見那孩子了…”
“可是…”雨秋殤同樣看向東城，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一點異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親為什么斷定是政變了呢？又為什么覺得是天野大人和真田大人…”
“涅槃備今晚送回的軍情你看了嗎？”今川楓向雨秋殤開口問道。
“看了。”雨秋殤回憶起早上軍情司忍者送回的信件，“沒有什么異常?！?p> “在今天早上涅槃備出城時，我囑咐一個侍衛(wèi)跟出去，并要求他無論如何要在晚上親自趕回來報信，除非是他死了。”今川楓最后確認了部署后，立刻就領著雨秋殤他們往樓下走去，“然而回來報信依舊的是軍情司的忍者，并不是我的侍衛(wèi)。我還派穗子到城門邊盯著，到了現(xiàn)在也依然沒有回信?！?p> “所以…”恍然大悟的雨秋殤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所以是政變，有人扣押了往來通信，自己偽造了一份，涅槃備也是被騙出城的。這個時候政變，除了擁立阿佑爭奪家督外沒有第二種可能，所以天野大人必定是主事者。而早上騙涅槃備出城的就是真田大人本人，再加上我們一整天都對天野大人的鴉的行動一無所知，可以肯定的是軍情司的忍者也沒有在為我們工作了，所以真田大人也很有可能參與其中?！苯翊骱芎唵蔚叵铝硕ㄕ?，“我之所以早上沒和你說，也是怕自己的多疑導致你和重臣起了嫌隙。不過看起來，我不祥的預感成真了。當然也有可能是誤判，不過此時此刻無論是不是誤判我們都需要立刻做出反應了。點燃天守閣，就是向涅槃備示警?！?p> “夫人！”聽到今川楓說到這里，真田信幸和真田信繁兩個人一下子跪了下來俯身請罪，“家父…”
“你們兩個是無辜的，繼續(xù)為殿下奉獻忠誠吧?！苯翊鞑]有半點懷疑的意思，而是直接寬慰道，“換句話說，恐怕就是因為你們兩個跟在殿下身邊，令尊才會選擇兩面下注，由他去支持阿佑吧。”
“這…”真田信幸和真田信繁顯然還沒轉(zhuǎn)過彎來，怔怔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為什么要點燃天守閣？派人出城通知不是更快嗎？點燃狼煙也好?。咳紵焓亻w的信號那么含糊不清，涅槃備若是沒有理解可如何是好？”終于恢復理智開始思考的雨秋殤立刻提出了另一種方案。
“千萬別小看天野大人，他既然要動手了，四門肯定已經(jīng)封鎖完畢，派出使者是不可能的了。而他選在黑夜動手，也讓我們發(fā)不出狼煙?，F(xiàn)在唯一能示警的方法，就是點燃天守閣?！苯翊魍蛄撕诎抵袟魅~山城內(nèi)的點點火光，“不知道已經(jīng)有多少地方被鴉壓制了。如果有軍情司的參與，局面只怕會更糟糕。所有忍者都叛變的話，每個地方的守軍都是兩眼一抹黑，可能已經(jīng)被暗中各個擊破了。這城太大了，在防內(nèi)亂的時候真是麻煩啊…”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雨秋殤敏銳的戰(zhàn)爭嗅覺讓他猜出了天野景德后手的行動，“他們應該馬上就要來控制天守閣了。我們不能被抓住，必須立刻突圍！”
“沒錯。待會突圍之后，就點燃天守閣，吸引注意力。不過要派人留守，確保大火能夠燃燒一段時間。”今川楓冷眼看了眼天守閣四周的局勢，隨后快步向樓下走去道，“就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了…”
“夫人！”就在這時，一直在一樓戍守的森田惡翔急匆匆地跑上樓來，對今川楓道，“天守閣外突然出現(xiàn)了人數(shù)不明的可疑人士，馬廄已經(jīng)被占領了！”
“來不及了?！苯翊魑⑽@了口氣，隨后再次回復了冷峻的神色，“嚴守四門，堅守天守閣?！?p> “真田信幸，真田信繁，立刻上樓點火?！苯翊饔謱€跪在樓底邊的兩兄弟下令道，“做好和你們父親對陣的覺悟吧！”
“是！”真田信幸和真田信繁兩人也不再猶豫，狠狠地應了一聲后，就快速向樓上跑去。
在樓上火光騰起的瞬間，今川楓鄭重地對雨秋殤道：“殤兒，你也做好和佑兒對陣的覺悟吧?！?p> “我明白?！庇昵餁懳站o了腰間的刀鞘，沉重地點了點頭。
火光騰起不久后，東門街道的方向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那不是楓葉山城內(nèi)的戍衛(wèi)部隊，而是雨秋佑從京都帶來的一千精銳旗本。
“是爸爸媽媽的不對，才讓你們兩兄弟走到今天，是我們太偏心你了?！苯翊魈鹗謥?，在雨秋殤的臉頰上輕撫了一下，隨后嘆了口氣道，“請原諒爸爸媽媽吧?！?p> “這是我們兄弟間的事情，我們自己來解決，不用母親費心?！庇昵餁憚e過身去，大踏步地走向樓下。
可是走著走著，原本堅定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輕。雨秋殤想著雨秋佑的音容笑貌，剛剛下定的決心一下子就悄悄地溜走了。他痛恨自己的軟弱，狠狠地在墻壁上捶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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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草驚蛇了。”看著天守閣熊熊燃燒的樓頂，遠處陰影里的真田昌幸皺著眉頭連連咂舌，“夫人的反應還真是快啊。涅槃備看到火光就會趕回來了吧，應該晚一點再去封鎖天守閣的，讓涅槃備回來得也晚一點。”
“不是打草驚蛇，她早就部署好了。我們再晚一步控制天守閣，就要被他們突圍了?！碧煲熬暗?lián)u了搖頭，不咸不淡地冷聲道，“小看誰都不能小看夫人，那可是在危急時刻比先主更厲害的狠角色?！?p> “二公子此番的魄力，著實超出了我的想象?！闭嫣锊铱粗焓亻w外指揮著織田家旗本包圍了天守閣的雨秋佑，準備展開強攻的雨秋佑，“居然連勸降都不做就直接動手嗎？”
“不，這恰恰是他魄力不夠，正在勉強自己?！碧煲熬暗掳涯抗夥诺暮苓h，隱隱可以看到天守閣火光照耀下雨秋佑的背影，“他怕他在和母親和兄長對話后狠不下心，所以才放棄勸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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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連談都不談，直接開打嗎？這二公子當真不是東西?。 ?p> 此時，天守閣一樓的西門口，森田惡翔正指揮著侍衛(wèi)們用一切能找到的東西堵死大門，頂住門外織田軍的沖擊。門外的織田軍此時正喊著號子，舉著一根沖車木，一下一下地沖擊著大門。由于侍衛(wèi)們?nèi)鄙龠h程火力，他們沒辦法在二樓反擊攻擊的一方，只好在門后硬頂。
“叛徒！”
不知道是哪個侍衛(wèi)先扯著嗓子吼了一聲，這一稱呼立刻傳遍了天守閣的四門。雨秋家的侍衛(wèi)們將一切污言穢語隔著門向門外的織田軍潑灑而去，不過織田軍們卻是不為所動，難堪的只有雨秋佑一人而已。
此刻，他正站在一線，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搖搖欲墜的大門。他不敢抬頭，他害怕一看到那熟悉的天守閣和火光下那些熟悉的人，他就會忍不住動搖。
“這是我的本分，這是我必須要背負的罵名。”雨秋佑在心里一遍一遍念叨著，一遍一遍催眠著自己，“我不能猶豫，我不能退縮?！?p> 此時，楓葉山城本丸、二之丸內(nèi)的居民已經(jīng)或早或晚地被打殺聲所驚醒，莫名其妙地走出屋外，卻發(fā)現(xiàn)天守閣上已經(jīng)燃起了熊熊火光，而天守閣周邊則傳來劇烈的碰撞聲。嚇壞了的居民不知所措，城內(nèi)隱隱有了混亂的趨勢。各種各樣的謠言不脛而走，但是雨秋家的治安奉行官們卻早已被鴉和軍情司的忍者聯(lián)手鎮(zhèn)壓，沒辦法出來維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