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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戰(zhàn)國之常磐紅葉補更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迷茫

  轉眼間,時間已經來到了永祿十年(1567)的春天。雨秋平隱約記得,在原本的歷史上,織田信長就是在今年奪下了美濃。不過具體是在幾月份拿下美濃的,他已經記不清楚了。似乎織田信長在屢次和齋藤家對戰(zhàn)無果后,意識到了僅憑著合戰(zhàn)是拿不下美濃的,于是轉而策反了美濃三人眾,聯合東西美濃合圍稻葉山城,才最終攻克了這座堅城。

  可是如果事情真的按照這樣的劇情發(fā)展,織田信長很有可能就不會親臨墨俁城。雨秋平引爆墨俁城炸死織田信長的計劃,也就無從談起了。

  此時此刻,墨俁城里的雨秋平,就正為此事犯愁不已。

  永祿十年(1567)3月9日這一天,美濃國墨俁城下著小雨。雨秋平撐著一把油紙傘,帶著本多忠勝、龍子和幾個侍衛(wèi),正繞著墨俁城的天守閣,緩緩地打轉。侍衛(wèi)們雖然不明白雨秋平為何要圍著這座天守閣,用如此鄭重的神色打量著一磚一瓦,但還是老實地照做。這座天守閣修得并不漂亮,也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他們實在想不通,他們的殿下為何對它如此癡迷。

  “殿下這是怎么了呀?”平日里話不算太多的龍子看著雨秋平如此的表現,也不由得好奇地和周圍的幾個侍衛(wèi)八卦起來,“為什么要盯著這個天守閣看個不停呀?”

  “殿下的心思,誰知道呢?”另一個侍衛(wèi)嘟囔著嘴低聲道,“這天守閣修完之后,殿下和主母、公子們也一直沒有過來住過?!?p>  “這里位處前線,太危險了?!饼堊訐u頭反駁道,“怎么可以把主母和公子們接過來?殿下又怎么可以親涉險地呢?”

  “但是聽說在墨俁城駐防過的福島大人和直江大人也都沒有住進來,而是住在天守閣周圍的武家屋敷里?!币婚_始開口的那個侍衛(wèi)想了想后,又開口說道。這下子,龍子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嘛,這天守閣還真是神秘,”又有一個年期比較輕的侍衛(wèi)笑著打岔道,“據說當時還是咱們常磐備資歷最老的那些從今川家跟過來的老兵們修的,之后問起他們修天守閣的事情,也一個個口風嚴實?!?p>  “你們說,會不會是咱們殿下準備金屋藏嬌!”一個一向嬉皮笑臉的侍衛(wèi)忽然壞笑著插嘴道,“咱們殿下是不是在美濃找了幾個美女,害怕被咱們主母發(fā)現,所以就藏在了木曾川對岸的墨俁城天守閣里!不僅不讓主母住進來,還不讓駐防的武士進來以免被發(fā)現!然后咱們殿下啊,嘿嘿…”侍衛(wèi)邊說邊做了幾個怪怪的動作,“每天晚上偷偷乘著小船過來,和那幾個美女共度春宵?。 ?p>  侍衛(wèi)的話引起了幾個侍衛(wèi)的一片哄笑,大家紛紛用男人都懂的眼神互相示意。只有作為少女的龍子聽著聽著漲紅了臉,皺著柳眉高聲駁斥道:“你們怎么可以這樣說殿下!殿下對主母情深意切,才不是這樣的人呢!”

  就在后面的幾個侍衛(wèi)鬧成一鍋粥時,一個不帶感情的嚴肅聲音忽然在前方響起。

  “你們幾個安靜一點。”本多忠勝回過頭來,低聲呵斥道??吹奖径嘀覄僖幌蚬啪疅o波的臉上露出微怒的神色,包括龍子在內的幾個侍衛(wèi)一下子就蔫吧了,誰都不感觸他們隊長的霉頭,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作為武人,不是自己該考慮的事情,就不要多嘴?!北径嘀覄僭俅纬谅暥诹艘痪洌湍鼗剡^頭去,望向身前幾米外的雨秋平——后者就一個人打著傘安靜地走著。以往平易近人,經常和侍衛(wèi)嬉笑打趣的他,此刻卻面如止水,對身后的動靜置若罔聞,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天守閣的磚瓦。

  ·

  下雨了,會不會影響到磚墻土胚里火藥的性能啊。

  雨秋平嘆了口氣,心中的擔憂揮之不去。哪怕之前他已經做過無數次的模擬實驗,每當下雨的時候,內心還是會有些忐忑。

  他曾經和真田昌幸、直江忠平、天野景德在野外搭建了一個小的天守閣模型,結構和火藥填充的比例都和大天守閣無異。以此來完成潮濕環(huán)境下火藥性能的測試。實驗發(fā)現,在下大雨時,火藥可能無法正常引爆,爆炸效果不好。但是等到雨停了之后一段時間,空氣不再那么潮濕時,火藥爆炸的威力幾乎不遜色于完全干燥的火藥。

  不過就算實驗做得再完善,在天守閣爆炸炸死織田信長之前,雨秋平的心卻始終提在嗓子眼上。因為這半年多來,他幾乎已經把復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這座天守閣上了。稍有不慎,不僅大仇難報,整個雨秋家都會遭遇滅頂之災。他實在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這個計劃絕對不能失敗。

  但是,這個計劃又是這樣的異想天開。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人用過這樣的計謀去刺殺主君——把整個城變成一個火藥桶,這是多么瘋狂的想法啊!瘋狂到雨秋平仍然難以相信他可以成功。而且,這個計劃也太過兇狠,爆炸肯定會把跟隨織田信長一起來到天守閣里的人一掃而空,緊接而來的大亂也會把整個尾張美濃攪成一鍋粥。

  如果計劃——為了復仇而謀殺主君,將尾濃卷入戰(zhàn)亂的計劃真的順利執(zhí)行了,雨秋平的名聲,恐怕不會遜色于前世歷史上導演了“永祿大逆”謀殺將軍的松永久秀了吧。

  雨秋平將臉貼到天守閣的墻壁上,努力地嗅了嗅,幾乎聞不出任何怪異的味道?;鹚幍拇瘫俏端坪跬耆凰嗪蛪Υu給掩蓋住了,不會被發(fā)現任何異常。

  “希望到時候一切順利。”雨秋平不知不覺中,喃喃自語地開口道。

  “什么?”跟在雨秋平身后的本多忠勝沒有聽懂雨秋平的話,有些不解地低聲追問道。

  “沒什么沒什么?!被剡^神來的雨秋平擺了擺手,但是又突然一愣,一句話不知道為什么從口中蹦出。

  “你們,”雨秋平轉過身來,有些茫然地看著身后的幾個侍衛(wèi)們,“是怎么看待因為私仇而起的戰(zhàn)爭的?”

  “唉?”龍子愣了一下道,“殿下怎么突然問這個?”

  “額…也沒什么啦,就隨便問問?!庇昵锲叫χ陲椬约旱膶擂?,撐著傘走到龍子和侍衛(wèi)們身邊,用手揉了揉龍子的頭發(fā),“龍子,你是怎么看的呀?”

  “嗯…我覺得吧…”龍子嘟著嘴巴想了想,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感覺…不大好吧。”

  “哦?為什么呀?”雨秋平眼眸一閃,有些好奇地追問道。

  “嗯…因為戰(zhàn)爭會死人的呀?!饼堊拥穆曇粑⑽⒂行┌?,仿佛響起了一些不愿意想起的畫面,“會有很多人死掉,其中可能還有一些是老爺爺老奶奶的獨子,還會有小孩子的爸爸,妻子的丈夫。他們都是家里的頂梁柱,他們不在了,又會有好多好多人活不下去?!?p>  “甚至有些人…可能就要流落街頭當乞丐了?!饼堊诱f著說著,一絲哭腔悄悄地從嘴里漏了出來。雨秋平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龍子的身世,有些心疼地接過了龍子手里的傘,將她擁入懷中,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脊背。

  “不該讓你說這個的,”雨秋平有些內疚地哄著少女,“害得你想起傷心事了?!?p>  “殿下,我沒事。”龍子在雨秋平的懷里蜷縮了片刻后,忽然臉一紅,掙扎著從雨秋平懷里掙脫了出來,微微鞠了個躬,“龍子就是覺得…如果是為了私仇挑起戰(zhàn)爭的話…實在是太不對了啊。”

  “這樣的嗎…”雨秋平嘆了口氣,又把目光投向本多忠勝,“鍋之助,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請恕在下直言。”本多忠勝依舊十分耿直地開口道:“在下認為,武家只有為了大義才會發(fā)動戰(zhàn)爭。如果是私仇的話,應該以個人決斗的方式了結。”

  “那如果對方不肯答應你的決斗呢?”雨秋平撇了撇嘴追問道。

  “那對方就不配當武士了?!北径嘀覄贀u了搖頭道,“對于這樣毫無氣節(jié)的人而言,也就不必記他的私仇了,他不配?!?p>  “那如果你打不過你的仇家,還會去決斗嗎?”雨秋平再次追問道。

  “那就應該磨練自身的武藝,直到胸有成竹之時再去挑戰(zhàn)?!北径嘀覄賵远ǖ爻谅暤?,“如果是注定無法戰(zhàn)勝的對手,如果真的是血海深仇,那么即使戰(zhàn)死,也要向他挑戰(zhàn),以此捍衛(wèi)作為武士的尊嚴?!?p>  “是這樣的嗎?”雨秋平苦笑了一下,用右手握了握別在腰間的千鳥——那是家督殿下融掉千鳥香爐為他鍛造的武士刀。可是武藝稀松的他,卻始終用不好它。

  為了自己的私仇,將雨秋家、織田家以及那么多尾濃百姓卷入戰(zhàn)火之中,真的好嗎?那又會害死多少人,平添多少像龍子那樣悲慘的孩子?

  那豈不是和我…結束治亂循環(huán),還天下太平,為天下百姓減少痛苦的初衷背道而馳?真到了我悍然掀起叛亂的時候,我又該如何面對淺井長政和竹中重治他們兩個,又該如何面對楓兒?

  雨秋平握著千鳥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手縮入懷中,緊緊地捏住了那柄肋差——瀨名氏俊留給他的肋差。還是像以往無數次那樣,每當他有所動搖的時候,這柄肋差的冰涼觸感就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動力,讓他在復仇的道路上堅定地走下去。

  我的命是瀨名殿下用生命換來的,這條命是用來復仇的,不是用來做著少年時“還天下太平”的黃粱美夢的。

  真的要感謝這柄肋差。

  不然我可能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什么都舍棄不了的人,什么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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