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死守
西城城門外，十架云梯被幾百輔兵簇擁著抬向城墻，輔兵們喊著整齊的號子，迎著日光，快步前進。
“一下子十架云梯么，好大的架勢?！闭驹谔焓亻w頂層的雨秋平看著西城城外的進展，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揮動旗幟，讓查理開始射擊吧?！?p> 三十幾名弓箭手能對這樣龐大的陣勢造成的阻礙微乎其微，很快，就有六架云梯被搭在了城墻上，戰(zhàn)兵們開始攀登云梯。而織田家的弓箭手也快速逼近到了城墻下，望臺也被推了上來。然而，織田家預料中的對射并沒有出現(xiàn)，城墻上今川家的弓箭手在他們射出弓箭之前就快速撤了下去。
與此同時，北城和南城的森可成和瀧川一益也是一頭霧水。
南城的部隊基本也是織田信長的直屬部隊，瀧川一益只是代為指揮。然而，此刻他面前的城墻上，卻空無一人。弓箭手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云梯已經(jīng)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被架上了城頭。
“這是什么意思？又是昨天的把戲么！”瀧川一益想起了昨天佐佐政次的隊伍的遭遇，不由得心下一緊。他看了眼西城城門方向，似乎有弓箭手正在阻礙織田家主力登城。
“是這樣么，想先放我登城，然后優(yōu)先打擊南方么？”瀧川一益自以為想通了其中的關節(jié)，“撤！不要立刻進攻！”瀧川一益的將旗揮舞起來，正準備攀登云梯的織田軍紛紛暫停?！暗鹊轿鞒侨〉眠M展后，我們再登城。派出信使，向主公匯報！”
而此時，北城的森可成也有了同樣的顧慮，北城的森家的部隊也同樣停止了進攻。
城內(nèi)的雨秋平，比城外的森可成和瀧川一益還要感到莫名其妙。
“這是什么意思？南城和北城的進攻停止了？”雨秋平詫異地聽著傳令兵的報告，“本來我打算先擊退西城部隊，還在擔心南城北城很快撲滅我們的火焰，帶來威脅呢，他們不進攻不是幫了我大忙？”
“在下認為，可能是織田軍在南城北城的指揮官，覺得面前無人抵抗，懷疑我們是在故意放他們上城墻，因此暫緩了攻勢?！碧煲熬暗峦茰y道。
“對哦！”雨秋平突然反應過來，“如果我們要放西城部隊優(yōu)先登城，我們不是應該先讓弓箭手阻撓南城和北城么，我怎么把弓箭手派到西城去了？我去，指揮錯誤啊?！?p> “瞎貓碰上死耗子了，雨秋大人！”御前崎仲秀哈哈大笑，“現(xiàn)在南城和北城的部隊反而不敢進攻了?！?p> ·
“三左衛(wèi)門和彥右衛(wèi)門都是這樣的判斷么?！笨椞镄砰L聽著森可成和瀧川一益的傳令兵的匯報，“這就是昨天今川軍擊潰佐佐家的套路啊?！?p> “那就告訴他們，先等待余登城之后，再開始進攻?！笨椞镄砰L一揮折扇，打發(fā)傳令兵離開。他微微一皺眉頭，忽然想到什么問題。
“傳令，讓弓箭手也快速登城?！笨椞镄砰L看著另外200足輕準備登城時，阻止了他們登上云梯?！白尳鹕L近帶著弓箭手，第二批登城。今川家又想故技重施，把我們堵在城門上了?！?p> 此時，第一批織田軍已經(jīng)登上了城墻。然而，他們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城墻上空無一人。然而，背后的云梯上，還有大量的足輕等待著城墻上的他們讓開位置，只得被簇擁著沿著樓梯沖下城樓。
他們正走在樓梯上時，側面忽然射來一陣羽箭，一下子就有7個人被射中，期中還有一名武士被直中面門擊殺。他們匆忙看向羽箭飛來的方向——天守閣。從天守閣到城墻短短50米的大路上，卻橫七八豎擺著好幾道木柵欄和拒馬，還挖了兩條壕溝。周圍房子間的小路上，也被設置了各種各樣的路障。而在這大路上的防線中，他們看到了幾十名今川軍正在防御。這些是吉崗勝政的部隊。而小川佑冬的部隊則被安排在城內(nèi)西北和西南的房子區(qū)和小路中，準備利用熟悉地形的優(yōu)勢襲擊織田軍。福島安成和御前崎仲秀的部隊留在天守閣內(nèi)擔任預備隊。而親兵衛(wèi)則帶著十個標槍手，埋伏在西南的房子中一個三層樓高的驛站里。
正當織田軍猶豫期間，又是一陣箭雨襲來，幾個織田軍士兵再次痛苦地倒地，又有一個武士被直中面門擊殺。
“湯普森，打得不錯?！庇昵锲脚d奮地一揮拳頭，“就對著那些鎧甲好的人射！他們都是陣中的騎士?！?p> “愣著干嘛！先去把城門開開！”一個被擠在樓梯上的武士憤怒地喊道，“打開城門，放主公他們進來！”
回過神的足輕們被催促著沖下樓梯，在城門下會和。然而，他們卻發(fā)現(xiàn)，城門已經(jīng)被大石頭和各種石磚木料死死地給塞住了。
“納尼！”那個指揮大家開門的武士不知所措，還沒等他說出下一句話，又是一箭直中面門。周圍又有幾個足輕被射中。
“不要在這里白白被射擊！”被委任為先發(fā)部隊指揮官的淺井政澄高喊道，“去沖擊天守閣！”淺井政澄指揮著源源不斷登城的足輕們殺向今川家在大路上的防線。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對方似乎有一個厲害的弓箭手再不斷狙擊己方武士，于是他拿了一面藤牌，護在自己身前。兩百多個先鋒足輕已經(jīng)基本都登上了城墻，下一批登城的就是50名弓箭手了。
織田家的足輕一開始攻擊防線，弓箭手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過來。樓梯上的織田家足輕壓力一輕，立刻快步加入戰(zhàn)斗。走在最前面的幾個織田軍足輕發(fā)現(xiàn)，今川家的防線似乎修得很不好，橫七八豎歪歪扭扭，而且沒有完全封死，總歸可以找到一個狹窄的缺口，繞過去。不過一般這種缺口一個在最左邊，下一個就會出現(xiàn)在最右邊?？椞镘姀潖澙@繞地通過著障礙物，大量足輕被堵塞在路上。
而走在最前面的幾個足輕，都會被今川家的弓箭手擊中，后排的足輕因此都不愿意沖到最前面送死，互相推搡著想擠到同伴身后，整個隊伍臃腫地在大路上蠕動著，終于磨蹭到了壕溝前面。隔著壕溝，是吉崗勝政的隊伍。他們利用柵欄和壕溝作掩護，不斷地用手中的竹槍去刺對面的織田軍。織田軍由于隊伍歪歪扭扭，展不開隊形，經(jīng)常前幾個人要面對對面十幾個人的攻勢，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天守閣上的今川家弓箭手則不斷攻擊著大路上的織田軍，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傷員被擠在隊伍中無法后撤，一旦插入身體的箭桿被同伴擠到，就會疼痛地發(fā)出殺豬一般的嚎叫。
與此同時，南城和北城的織田軍，也開始恢復了攻勢。等在樓梯邊上，拿著火把的今川家足輕耐心地觀察著他們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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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傻子嗎！”發(fā)現(xiàn)隊伍居然樂意去在對方的木柵欄和籬笆里繞來繞去，也不愿意破壞這簡易的工事，淺井政澄氣得直跺腳，“把那些柵欄拆了！不要繞了！一幫人擠在那里怎么打仗?。 ?p> 恍然大悟的織田家足輕開始反身拆除夾雜在隊伍里的柵欄，把拆出來的東西隨手往邊上扔去。雨秋平嘆了口氣，自己的小把戲果然很快就被看穿了。
拆除了路障的織田軍調(diào)整了一下陣型，再次開始和今川家對刺，這次已經(jīng)不落下風了。而后續(xù)趕來的部隊則被淺井政澄安排從兩側的房子小路中迂回天守閣。
而此時，南城和北城的織田家部隊也登上了城頭，最前面的幾個人一個不留神就被坑坑洼洼的前面給崴到了腳，后續(xù)部隊費力地開始清除障礙物。然后，他們發(fā)現(xiàn)了，城墻上似乎有不少黏糊糊的液體。
然而，還沒等看到友軍登城的織田軍發(fā)出歡呼，兩側就突然響起了火焰燃燒的熾烈聲，只看到兩條火墻騰空而起，一下子把兩邊城墻上已經(jīng)上城的幾個人燒的痛苦不堪，后續(xù)部隊匆忙在云梯上快速后撤躲避火焰，走在最前面的幾個倒霉蛋快速向云梯沖來，有幾個人不幸的摔下城墻。粘上油的雙腳和小腿止不住地燃燒。撤下城墻后拼命甩下鞋子和褲子，就地打滾，但是兩條腿已經(jīng)都燒傷得異常嚴重了。
這兩道火墻一下子阻礙了織田家的進攻，城外的織田信長也是大吃一驚。“燒自己的城墻么！”他匪夷所思地笑了下，“這叫雨秋平的小子，很對我的胃口?。 ?p> 就在這時，織田家的弓箭手也快速登上了城頭，在城墻上站成一排，開始射擊防線里的今川軍。已經(jīng)被動得被射了好久的織田軍的士氣為之一振，幾個勇敢的足輕直接跳下壕溝，開始努力拆除柵欄。
就在這時，驛站三樓的親兵衛(wèi)忽然帶著標槍手們沖上屋頂，瞄準城頭的弓箭手后，迅速大力擲出手中的竹槍。竹槍飛速向城頭刺去，除了兩個扔的太高，直接從他們頭頂飛出去，一個扔的太低，砸在了城墻上之外。其他七個竹槍，都命中了僅僅二十米外的織田家弓箭手。在織田家弓箭手反應過來之前，他們又快速投出了兩輪竹槍，最先上城的織田家弓箭手一下子就傷亡慘重，貓著腰躲到了墻垛后面，不敢繼續(xù)射擊。其實他們不知道，親兵衛(wèi)總共就只有五十多根標槍，已經(jīng)用去大半了。
而此時，埋伏在小巷子和房子里的今川家足輕利用著熟悉地形的優(yōu)勢，開始伏擊織田家的迂回部隊。巷戰(zhàn)對防守一方的優(yōu)勢開始顯現(xiàn)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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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攻勢不順，各個方面都被今川家阻擋的織田信長憤怒一甩折扇，不顧周圍馬廻眾的阻攔，帶著第二批弓箭手和100足輕親自攀爬云梯登上城墻。兩個馬廻眾士兵拿著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木板和藤牌小心翼翼地掩護著他們的主公。
織田信長大致掃視了一眼戰(zhàn)場，南城和北城的城墻上都燃燒著熊熊烈火，而今川家則利用巷戰(zhàn)阻擋著織田家的前進。天守閣上的弓箭手居高臨下，一刻不停地射擊著。第一批入城的200織田軍傷亡接近兩成，此刻已經(jīng)節(jié)節(jié)敗退了，向著城墻退來。想把這些無力再戰(zhàn)的部隊撤出城去，就必須要占用云梯，后續(xù)的進攻部隊也無法繼續(xù)登城了。
“好小子，有些手段?！笨椞镄砰L看了一眼對面的天守閣和插著紅葉的足輕們，“喜歡縱火么。你倒是提醒我了！”織田信長冷笑了一聲，“傳令，讓淺井政澄帶著他的那些人先撤出城去，不要再盲目進攻了?！?p> “下一次進攻，”織田信長冷冷地看了一眼天守閣三層，那個插著紅葉的少年，“要你全軍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