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床榻上,有些刺眼。
行露醒來時,就見床榻邊趴著一個小腦袋,是簡兮。
她在這里,守了她一夜。
“行露?你醒了啊?!?p> 行露坐起身時弄出了動靜,簡兮向來睡得淺,也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叫著她。
“姑娘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行露歇下前被甘棠告知簡兮會來這里,但是沒有想到,簡兮竟然會在這里守著她。
“昨日甘棠帶我來看你,發(fā)現(xiàn)你恰巧做了噩夢,額頭上直冒冷汗,給你簡單的擦拭一下后,便留在這里了。哦,至于甘棠,畢竟是久舞先生,一早便回倚雪樓了?!?p> 簡兮說著伸了個懶腰,見行露有下床的跡象,趕緊阻止了她,“你忘了你的傷在腿上,得靜養(yǎng),有什么事你同我說就好?!?p> “但這件事,下不為例?!?p> 聽見這話,行露一怔,看向簡兮的眼神心虛的移開,“你都知道了?”
“在我知道你真的是因為去保護(hù)公子亞,而受傷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了?!焙嗁庹f著起身,“行露,你的傷,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我。你中的毒,根本就不是刺客刀劍上的毒,而是你自己在傷口處下的毒?!?p> 行露眼神晃了晃,沒有接話,算是默認(rèn)了。
簡兮得到肯定后,眼神一凜,冷冷道:“我不知道你當(dāng)時是怎么瞞過公子亞,讓自己看上去像是被刺客所毒傷的,但這件事,從此以后,不準(zhǔn)再出現(xiàn)第二次,否則,元都你便不要待了?!?p> “可我若不這么做,你如何進(jìn)這雅室,公子亞說給你三日的期限我都聽到了,這件事你不允許我們參與過多,可能做的我卻不做......”
“行露!哪怕我不會武功,但我有手有腳,即便是偷是搶,我都不需要你做這些傷害自己,來幫我獲得機會的事!”簡兮喝住她,隨后一愣,想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些,轉(zhuǎn)而柔聲道:“在我眼里,沒有什么比你們的安危更重要?!?p> 行露終究是敗下陣來,垂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了?!?p> ......
公子亞自那晚出現(xiàn)之后,接下來的兩日似是因為朝中繁忙,便再也沒有來過雅室,倒是給了簡兮大把的機會來尋找高通一案的證據(jù)。
沒錯,簡兮認(rèn)為,能夠證明高通高大人清白的證據(jù),就在雅室。
可她明里暗里找了兩日,正室書房統(tǒng)統(tǒng)找了一遍,別說什么機關(guān)暗閣了,就是一點可疑的東西都沒有。
眼看著離三日之期只剩下兩個時辰了,簡兮開始懊惱起來。
而行露的毒雖然解了,但劍傷還在,不能長時間的走動,看著簡兮著急,卻無可奈何。
最后,簡兮索性放棄了尋找,直接去往在雅室內(nèi)首次見到公子亞的涼亭下吹吹風(fēng),清醒一下。
不多時,她的身后便傳來了富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不急不緩,不輕不重。
簡兮淺笑著轉(zhuǎn)過來微微欠身,“這么晚了,勞煩公子跑一趟。”
公子亞見她這胸有成竹的模樣,也不著急,在石桌前坐下,“行露姑娘的傷可好些了?”
簡兮禮貌道:“幸得公子派人照料,已經(jīng)好多了?!?p> “既是如此,便好?!惫觼喺f著望向亭外的夜空,黑夜里云層厚重,遮住了月光,饒是夏初,卻仍是生出些許涼意。
一時無言,兩人就此沉默。
簡兮正看著這一湖搖曳的荷葉走神,近處便傳來了輕笑聲,她不解地回首看去,只見公子亞正垂首把玩著腰間成色尚佳的宮絳。
“公子可是在笑簡兮?”
公子亞放開手中的宮絳,起身行至她身邊,緩緩道:“我倒是頭一次看見,你這般沉著冷靜的女子,三日之期將至,你當(dāng)真毫不著急?”
簡兮揚唇一笑,“公子猜得不錯,我確實沒有找到高大人被冤枉的證據(jù),但是......我知道證據(jù)在哪里?!?p> “而且,是公子你親自告訴我的?!?p> 公子亞聞言,饒有興致道:“哦?”
簡兮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面向湖面,朝著左前方的石柱走去,“先前公子在這里招待我時,我便覺得奇怪,一般涼亭內(nèi)的桌凳為方便行走,皆是在涼亭正中間安置,可公子這里,卻是位置偏右,在左邊留出一片空地......”
“公子既然如此抉擇,定是有公子的用意,簡兮不便多問,本也不該覺得疑惑,可公子那日備下酒席在等簡兮到來時,卻是站在遠(yuǎn)離石桌的這邊,試問這邊賞月視線狹隘,且離石桌較遠(yuǎn),公子為何不選擇近處,偏偏站在遠(yuǎn)處?”
“所以,定是這根石柱有什么特別之處?!?p> 公子亞答道:“是嗎?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站在何處,你倒是清楚得緊?!?p> 簡兮垂眼一笑,面向石柱蹲下,伸手約在離地七寸的地方敲了敲,不多不少,剛好三下,一個小暗閣突然彈出,“當(dāng)晚,石桌上有七道菜,在公子不知我......不知我腹中饑餓的情況下,備下這么多酒菜,即使是兩人,這菜也是吃不完的,而元都乃天子腳下,雖是富饒,但節(jié)儉之風(fēng)盛行,公子的為人一向是百姓稱贊,如今一反常態(tài),豈不是有些原由?”
“簡兮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公子想告訴簡兮什么!”她說著拿出了暗閣內(nèi)的細(xì)竹筒,里面裝著兩封帛書,“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兩封密信,一封應(yīng)是高大人想要交給陛下的官員彈劾信,另一封,便是陷害高大人的兇手們的密謀之信?!?p> “公子,簡兮猜得可對?”
公子亞垂眼看了下簡兮手中的帛書,像是不甚在意的模樣,雙臂環(huán)胸,靠在了涼亭的石柱上,沒有否認(rèn),“那我是何時告訴你此暗閣需敲三下才能開啟的?”
簡兮莞爾一笑,“因為那晚......公子對簡兮笑了三次?!?p> “哈哈哈......”
她的話并沒有什么好笑的,但公子亞就這么毫無征兆的放聲笑了起來,看得簡兮心中捉摸不定。
笑罷,公子亞正身,而后走到她身前,揚手捏住簡兮的下巴,手中力道不輕,迫使簡兮與之對視,“先生觀察細(xì)致,當(dāng)是有一顆玲瓏心,可本公子看這玲瓏心只怕是黑色的吧?”
公子亞目光中帶著冷漠與兇狠之意,說出來的話都是刺心之語。
簡兮不躲不閃,正面應(yīng)之,“公子何意?”
“狠到不惜讓自己的同伴中毒受傷,也要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你說,這心是不是黑色的?”
公子亞說著,手上加重了力道。
“呵......”簡兮似乎感覺不到疼痛般,反而笑了起來,而后再次定定地看向公子亞,眸中澄澈,卻又帶著堅定與一絲狡黠,“公子要的,不就是我這般黑心的人嗎?”
“哼!”公子亞輕哼一聲,放開了簡兮,面向湖水,負(fù)手而立,“我需要什么樣的人,還輪不到你來品評?!?p> 簡兮看了一眼手中的密信,毫不示弱道:“是,公子需要什么樣的人,是輪不到簡兮多嘴,但簡兮很好奇,高小少爺知道這件事嗎?公子身為他的摯交,手上掌握著能證明高家清白的證據(jù),卻毫無相助之意,還假惺惺地說著要為高家平反,公子,逝者已逝,即使平反,便救得回那幾十條性命嗎?”
面對簡兮的質(zhì)問,公子亞微微一怔,眼前浮現(xiàn)出那日救下歷陽之后,他哭喊著要爹娘的場景。
歷陽那么高傲不羈的一個人,卻在他面前哭得涕泗橫流,毫無尊嚴(yán)。
幾十條性命,他如何不想救?可這世間,不是他想救,便會給他機會救的。
“子時到了,三日之期已過,回去休息吧?!?
湯小菇
每個人都有做不到的事呢,即使是身為皇子的公子亞也不例外,所以才要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