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營生之計（二）
沐輕輕離開‘醉云閣’回到家中時，亥時已盡。
重新溫習(xí)了一遍沐映和馮云留下的筆記，又練了一會兒武功，將近丑時，沐輕輕才躺下休息。
這整座院子現(xiàn)在只有沐輕輕一個人在，本想著第二天可以睡個懶覺，誰知天才剛蒙蒙亮，沐輕輕就被隔壁吵吵嚷嚷的聲音給驚醒了。
躺在床上努力了很久也沒能再次入睡，沐輕輕最后只好認命般地爬了起來，簡單洗漱一番，出去吃了早飯，才又再次回到家中。
隔壁似乎正在搬家，沐輕輕爬到自家屋頂上坐著，一邊吃著水果，一邊觀賞著隔壁人家忙忙碌碌的身影。
一盤水果吃完，正準備下去回房繼續(xù)補覺的沐輕輕，一眼便在隔壁那群人里看到了一個有幾分眼熟的身影。
那個身影的主人顯然也已經(jīng)看到了她，有些興奮地找人扛來梯子，在一眾護衛(wèi)的擔(dān)憂聲和反對聲中，顫顫悠悠地爬上了自家墻頭，然后沿著墻頭，一路朝著沐輕輕這個方向努力攀爬了過來。
圍觀全程的沐輕輕：“……”
那人身子還未站穩(wěn)，聲音便先傳了過來：“師父姐姐，沒想到你這么早就起來啦！”
膽敢如此稱呼沐輕輕的，除了那個執(zhí)著拜師的杜小奕，再無旁人了。
自從杜小弈開始找梯子往這邊爬的時候，沐輕輕就已站起身了。
她今日難得穿了一身白色的及地長裙，又把平日扎成馬尾狀的頭發(fā)放了下來，站在屋頂上靜靜注視著杜小弈，沒有笑容也不言語，竟隱隱讓人生出一種不易親近的感覺來。
杜小奕見狀，一時竟也沒敢再多說些什么，只是老老實實地站在沐輕輕的跟前一動不敢動。
見他突然變得規(guī)矩起來，沐輕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問得很直接：“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的？你派人跟蹤我？”
杜小奕急忙搖頭否認：“不是的，師父姐姐你誤會了，這次真的完全是巧合。這處院子原本是教過我的一位先生的住所，他賣了這處宅子打算要回老家去，我前兩日過來給先生送行的時候，剛好碰到姐姐從隔壁院子里出來，然后我就派人去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姐姐現(xiàn)在就住在這里。所以，我才讓哥哥幫我買下了這邊的院子，想跟師父姐姐做鄰居。姐姐，我真的沒有故意派人跟蹤你，我就是希望能離姐姐近一些，好學(xué)習(xí)武功而已?！?p> 沐輕輕的聲音拖著些許尾音，明顯帶著些不信任：“原來這些只是巧合??？”
杜小弈裝作聽不懂她這話外的含義，抓住機會立刻點頭應(yīng)道：“是啊，我知道姐姐現(xiàn)在不相信我，不過事實就是如此，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沐輕輕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呦，你小小年紀就知道‘緣分’這個詞了？”
杜小奕‘嘿嘿’一笑，連忙獻寶似的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出來，遞給了沐輕輕：“師父姐姐，我是真心實意想跟你學(xué)武功的，你就收下我吧！我買這處院子的時候，順便也幫你買下了這里，這個是地契，就送給姐姐當(dāng)作見面禮吧?！?p> “！?。 ?p> 沐輕輕怔了怔，慢慢伸手接過來，打開掃了一眼里面的內(nèi)容，還真是地契！這萬惡的資本主……呃，封建主義社會！
沐輕輕看完以后抬起頭，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了這個未來前途一定不可限量的杜小奕一眼，嘆了口氣，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杜小奕見她沒有第一時間拒絕，便心知有戲，立刻笑呵呵回道：“啟稟師父姐姐，我已經(jīng)十一歲了。”
沐輕輕挑了挑眉：“你這做事的手段，明顯和你的年齡不相稱啊！”
杜小奕也不管沐輕輕的弦外之音是什么，繼續(xù)露出一副討好的笑容，道：“師父姐姐，我這是在向您表忠心?。男〉酱?，我還從來沒有這么認真地想拜一個人為師呢！師父姐姐，您就收下我吧！我一定會聽姐姐的話，努力習(xí)武，絕對不辜負姐姐的一番苦心！”
沐輕輕見他一臉真誠，又捏了捏手里的地契，想了想，還是向萬惡的金錢勢力低了頭：“好吧，我可以教你武功，不過，拜師還是免了吧！”
杜小奕還沒來得及高興起來，聽到下半句以后，臉色瞬間又垮了下來：“啊？為什么??？”
沐輕輕冷哼一聲，道：“小鬼，你以為拜師這種事情是小孩子玩過家家那么隨便嗎？我自己的師父在哪里，我都還沒有找到呢，等我找到他們，征得他們同意以后，才可以正式收你為徒。不過，既然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了，雖然不用你拜師，但是該教的武功，我一樣都不會落下，你放心吧！”
原來是現(xiàn)在不方便的緣故啊！
杜小奕聞言，面上立刻喜笑顏開，他在屋頂上不敢亂動，只敢拱了拱手道：“好，多謝師父姐姐了?！?p> 沐輕輕點了點頭，帶著杜小弈從屋頂上一躍而下：“不過，先說好了，我只負責(zé)教，至于你能不能學(xué)好，完全取決于你自己的學(xué)習(xí)態(tài)度啊，你可別指望我會像別的師父那樣，每天督促你練功什么的，我可沒耐心去管這些麻煩事?！?p> 杜小奕點頭表示明白：“嗯嗯，師父姐姐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讓你多費心思的，我人很聰明，也知道努力用功，姐姐只要在我不懂的時候來指點我一下就可以了。”
“嘿，好，這話我愛聽！”杜小奕的這幾句話，說得很合沐輕輕的心意：“我今天晚上有事，你就從明天開始，每日卯時過來跟我一起練武，沒問題吧？”
“當(dāng)然沒問題?！倍判∞然卮鸬暮芨纱?。
沐輕輕點了點頭：“好，那就一言為定了?！?p> “嗯，一言為定！”
就這樣，從那日開始，沐輕輕每日都是酉時出，亥時歸。
雖然芝蘭跟她說沒什么事情的時候，不必總呆在那邊，可以早些回來休息。
不過，一般沐輕輕還是盡量待在芝蘭身邊，萬一芝蘭真的遇到什么麻煩了，自己出手也能及時一些，畢竟一下山就能遇到一個對自己這樣好的人，實屬不易，自己也要好好珍惜才是。
杜小奕也是每日早早便跑來跟著沐輕輕學(xué)武功，沐輕輕雖然嘴上說自己只負責(zé)教，其他什么都不管，但當(dāng)杜小奕真正開始練武的時候，她還是全程待在一旁并不走遠，還會適時地指正他有些不規(guī)范的動作。
就這樣連續(xù)過了十幾日以后，當(dāng)沐輕輕再一次酉時準備出去的時候，杜小奕終于忍不住攔下了她：“師父姐姐，你每天都這個時候出去，是去哪里的啊？”
沐輕輕一挑眉：“怎么了？你問我去哪干嘛？”
杜小弈道：“我怕萬一我有急事找你，到時候找不到，可怎么辦？”
沐輕輕聞言，嗤笑一聲：“你能有什么急事找我。”
杜小弈掰著手指頭一一數(shù)道：“萬一我練功練得‘走火入魔’了，萬一我不小心被人暗算了，萬一……”
“停，停，停！”
沐輕輕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這小鬼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癥啊，哪來這么多萬一！你就直說自己很好奇，很想知道我每天到底出去做些什么，不就行了?！?p> “嘿嘿……”
杜小奕笑了笑，“還是姐姐了解我，其實我也是怕萬一有事情，不知道該去哪里才能找到姐姐，到時候太容易耽誤事情了?！?p> 沐輕輕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約莫有一指來長的簡易竹笛，道：“這個給你，要是你當(dāng)真有事情，就去‘醉云閣’找我。你到了‘醉云閣’附近吹起這個就好，我聽到以后，自會出來找你了。”
杜小奕年齡雖小，見識卻一點也不比沐輕輕少，他自然是知曉‘醉云閣’是處什么樣的場所。伸手接過竹笛，杜小弈眼睛瞪得滾圓，驚道：“姐姐，你去那里做什么？！”
“還能干什么，賺錢唄！最近生意不好，我總不能每天‘坐吃山空’啊，自然是要想辦法多賺些錢才是正道?！?p> 杜小奕也是聽到這處地方，一時之間過于震驚，關(guān)心則亂了。仔細想了想，以自家?guī)煾附憬氵@副怕麻煩的性子，肯定不可能受得了整日聽那些酸書生們瞎叨叨。
杜小弈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姐姐是去給人家當(dāng)打手嗎？”
沐輕輕聞言，立刻抬手在杜小弈的頭上拍了一下，剛想說不是，不過想了想，雖然因為芝蘭的緣故，她在‘醉云閣’和其他人的待遇不太一樣，但是其實性質(zhì)確實和一般打手沒什么區(qū)別。
于是，嘆了口氣，點頭道：“差不多吧，只不過我是花魁的貼身打手，所以比一般的打手月俸要高一些，時間也自由些?！?p> 杜小弈聞言，有些不解地皺了皺眉：“姐姐，你很缺錢用嗎？”
“當(dāng)然啦，你想想看，我上面有兩個師父要養(yǎng)，下面……額，幸好你比較有錢，不需要我來養(yǎng)，不過，光我那兩個敗家的師父，我都快養(yǎng)不起了，還要給我自己攢嫁妝，不多賺點錢，根本不夠用??！”沐輕輕裝模作樣地嘆息了一番。
杜小奕急忙拍著胸脯，保證道：“師父姐姐，等我的兩位師祖回來了，我可以幫你一起養(yǎng)！”
沐輕輕雖然沒有把杜小弈的孩子話當(dāng)真，但心中還是覺得很是欣慰，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果然沒有白費心思教導(dǎo)你??！心意我領(lǐng)了，不過，你現(xiàn)在年紀還小，平日的花銷還要靠家里人給，等你能自己賺錢的時候，再來幫我吧！行了，我走了，你快好好練功吧！”
杜小弈偷偷摸了摸口袋里那疊厚厚的銀票，想起昨天爹爹來看自己時，一直囑咐自己把銀票孝敬給師父姐姐的事情，忍不住暗暗慶幸自己剛才沒有掏出來，不然豈不是要被師父姐姐嘲笑了。
同時，杜小弈忍不住感慨一聲，自家爹爹做生意做得真是越來越俗氣了，師父姐姐豈是那種隨便什么錢都收的人！
杜小弈瞬間覺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好，隨隨便便都能選出個這么優(yōu)秀的人當(dāng)師父?。?p> “好，那師父姐姐，你要多加小心?！?p> 沐輕輕沖著杜小弈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擔(dān)心，便徑自朝著‘醉云閣’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