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營生之計（一）
直到貝錦堯的馬車離開很久，早已不見了蹤跡，沐輕輕還是傻傻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把整個過程盡收眼底的老鴇側(cè)目打量了這個姑娘很久，才一邊搖著團(tuán)扇，一邊試探性地問道：“小姑娘，你和咱們的貝世子是什么關(guān)系？”
沐輕輕聞言，回過神，一想到剛剛眼看就要到手的那一大筆銀子，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被某人給攪和了，就忍不住悲從心來，一陣肉疼。
于是，又是悲憤又是咬牙切齒地回答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怕是要與那人‘勢不兩立’了！”
老鴇心中暗道：這丫頭明顯和世子爺相識，行事作風(fēng)雖然有些膽大妄為，但是世子爺不僅沒有怪罪反而出手幫了她一把，不然，這姑娘今日怕是要吃大虧了。
那個御史大人的小舅子，是出了名的難搞，這御史大人又是個怕老婆的主，真鬧起來，就算這姑娘有三頭六臂，只怕也難逃被抓的命運(yùn)。
老鴇心知無論如何，這丫頭自己現(xiàn)在是萬萬不能得罪的。這樣一想，老鴇面上立刻堆起笑臉，道：“還不知道姑娘貴姓？”
沐輕輕還沉浸在少賺了一大筆銀子的那抹悲傷的情緒中，聲音有些低沉地回道：“我姓沐。”
老鴇笑道：“哦，原來是沐姑娘。聽說沐姑娘是來找我家芝蘭的？”
沐輕輕這才想起自己本來的目的，于是立刻打起精神回道：“對啊，芝蘭姐姐現(xiàn)在有時間了嗎？”
“是啊，這不，世子爺不是剛剛已經(jīng)走了嘛?！崩哮d回過頭，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快去告訴芝蘭，就說沐姑娘在等她。”
沐輕輕聞言一愣：“芝蘭姐姐的客人是他？”
老鴇點(diǎn)了點(diǎn)頭，怕惹這姑娘心里不快再得罪那個小魔頭，立刻好聲好氣地解釋道：“世子爺今日宴請的客人特別喜歡聽芝蘭撫琴，所以就讓芝蘭進(jìn)去陪了那個客人一會兒。世子有事已經(jīng)先行離開了，估計他們也快散了，芝蘭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空閑了。”
沐輕輕倒是沒有聽出老鴇的一番好意，只要不是涉及她底線的事情，她向來是沒什么所謂的。一聽說能見到芝蘭了，便自顧自地開心起來，自己為了見她這一面，著實(shí)是不容易啊！
沐輕輕在侍女的引導(dǎo)下，剛轉(zhuǎn)過一側(cè)走廊，便碰到了聽到消息以后，快步迎出來的芝蘭。
除了剛才那個貝錦堯以外，沐輕輕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到過能夠有幸見過兩次的熟面孔了，乍一見到她，心中還是很開心的：“芝蘭姐姐！”
“輕輕，真的是你?！敝ヌm拉著沐輕輕，隨手塞給了引路侍女一錠賞錢，道，“勞煩妹妹帶路了，替我謝謝媽媽?！?p> 侍女拿了賞錢，對著芝蘭行了一禮，道：“多謝姑娘，奴婢一定轉(zhuǎn)告?！?p> 芝蘭牽著沐輕輕進(jìn)了房間，等身邊的侍女上完茶出去以后，才開口道：“妹妹什么時候過來的？等了很久了吧？”
沐輕輕笑了笑道：“是等了一會兒，不過，只要能夠見到姐姐，就算讓我再多等一會兒也是值得的?！?p> 芝蘭拿著手帕，掩唇一笑：“你這個小丫頭，這么久沒見，真是一點(diǎn)都沒變，嘴巴還是這么甜?！?p> 沐輕輕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道：“我這還不是一見到姐姐太開心了，就忍不住想多說點(diǎn)話，讓姐姐也開心一些嘛?！?p> 芝蘭點(diǎn)頭：“嗯，能夠再次見到你，我確實(shí)很開心。你什么時候到京城的？”
沐輕輕把她到京城以后的大概經(jīng)過，簡略地敘述了一番，當(dāng)然也包括她剛剛在門口遇到的那件事情。
與其讓芝蘭從老鴇等人的嘴里聽到，還不如她主動說出來，這樣一方面顯示出她對芝蘭的信任，另一方面，她也想盡量多換取一點(diǎn)芝蘭的好感，畢竟她現(xiàn)在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日后仰仗芝蘭的地方恐怕還有很多。
芝蘭聽完沐輕輕的講述以后，不由得嘆了口氣：“你呀，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人都敢招惹。在這個偌大的京城里，除了住在宮里的那些皇子龍孫得罪不得以外，最最不能得罪的便是這人稱‘小魔頭’的世子爺貝錦堯了?！?p> “我哪里知道他這般霸道呢。”
沐輕輕說著，嘆了口氣，“唉，反正我今天是有些領(lǐng)教到權(quán)勢的味道了?！?p> “不光是權(quán)勢的原因，據(jù)說世子爺?shù)奈涔υ煸勔埠芨?，他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若蘅山莊’莊主的嫡傳弟子。今日就是他在這里宴請一些世家子弟，若不是他有事先行離開，她們才喚了姝玉進(jìn)來代替我撫琴，不然我也不能這么早見到你。”
沐輕輕對貝錦堯宴請什么人這事沒有絲毫興趣，完全被他的武功路數(shù)吸引住了。他們只見過兩次面，也就是適才才見他拔了一下劍而已：“若蘅山莊？”
芝蘭知道沐輕輕涉世未深又是初來乍到，便細(xì)心解釋道：“是的，這個‘若蘅山莊’就在離京城不遠(yuǎn)的若蘅山上?！艮可角f’在江湖上自成一派，而且據(jù)說山莊里面都是些在武林中能夠排上名號的高手，這些人當(dāng)中，武功最高的便是這莊主朱行書?！艮可角f’里面的弟子將近百十人，而這位朱莊主的嫡傳弟子也僅僅不過五人而已。世子爺不僅是朱莊主的嫡傳弟子而且還是關(guān)門弟子，可想而知，他的武功必定不俗，所以日后你再遇到他，能避開最好盡量避開他一些?！?p> 芝蘭說著，怕沐輕輕初出茅廬不知深淺，萬一真把這位世子爺給得罪了，就惹上大麻煩了，于是，又把這位爺?shù)募沂辣尘?，以及他過往是用些什么手段，對付過得罪過他的那些人的‘豐功偉績’，全都一一告訴給了沐輕輕。
沐輕輕一邊認(rèn)真聽著，一邊暗暗感慨這古代有權(quán)有勢的感覺真是爽?。?p> 末了，沐輕輕有些佩服地說道：“姐姐，你真厲害，竟然能記得這么多的事情?！?p> 芝蘭聞言，略帶苦澀地一笑：“想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好好生存下去，如果連這些最基礎(chǔ)的消息都不知道的話，只怕京城早就沒有我這號人了，我也就更加不可能會遇見你了?！?p> 沐輕輕聽見芝蘭用了‘生存’這個詞，而不是‘生活’，便知道她必定是承受過許多難以言說的苦楚，而這些苦楚恐怕是旁人無法理解的。
于是，只好笑了笑，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夸贊道：“難怪姐姐如今行事這般周全，讓人佩服，我日后定要和姐姐多多學(xué)習(xí)才是。”
芝蘭笑道：“這些有什么好學(xué)的，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永遠(yuǎn)都能像現(xiàn)在這樣活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永遠(yuǎn)不要如我這般圓滑世故才好?！?p> 沐輕輕聽出芝蘭語氣里的真摯與善意，‘嘿嘿’一笑，不想再將這個讓人有些壓抑的話題繼續(xù)下去了，便轉(zhuǎn)移話題道：“芝蘭姐姐，其實(shí)我這次過來，是有事情想讓你幫我的?！?p> 芝蘭點(diǎn)頭：“你說，什么事？”
沐輕輕重重地嘆了口氣，把自己過往的營生手段簡單說了一下，然后出聲詢問道：“想問問姐姐認(rèn)識這多人，有沒有什么可靠些的生意可以介紹給我的，我最近好久都沒有銀錢進(jìn)賬了，本來剛剛可以再進(jìn)一筆銀子的，誰知道被那個世子爺半路‘殺’出來，斷了我的財路，再這樣下去，我怕是要出去喝西北風(fēng)了?！?p> 芝蘭見沐輕輕一副惆悵不已的樣子，很是有趣，忍不住笑道：“斷了也好，你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總是這樣打打殺殺的太危險了?！?p> 沐輕輕搖了搖頭：“哎呦，我的好姐姐，想賺錢哪有那么容易?。≈饕俏覜]什么一技之長，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這點(diǎn)‘三腳貓’的武功了，不靠這些賺錢，別的我也做不了，我身后可還有兩個老人家等著我養(yǎng)活呢！”
芝蘭雖然不了解沐輕輕究竟是從什么地方來的，也不清楚她的家世背景，但見她平素行事那般灑脫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從缺錢的苦人家里養(yǎng)出來的孩子。估摸著她的家里人，定是怕她在外闖禍，所以才刻意同她賣了些慘而已。
芝蘭見她這副仿佛真的有人在等著自己養(yǎng)的模樣，壓了壓微微上翹的嘴角，認(rèn)真想了一下，道：“這樣吧，如果你不介意，就暫時先跟著我，保護(hù)我的安全，如何？”
沐輕輕一愣：“你們這里這么多護(hù)院，雖然他們的武功是不怎么樣，但終究是人多力量大，姐姐確定還需要讓我來保護(hù)你？”
芝蘭煞有其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嗯，自從上次在外遇襲的那件事情發(fā)生以后，媽媽便有意找個高手護(hù)在我身邊，如果你愿意的話，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p> “我愿意啊，當(dāng)然愿意了?！便遢p輕答應(yīng)的很是干脆。
芝蘭見狀，終于笑了出來：“怎么都不問問銀兩多少就答應(yīng)下來了，你確定不需要再考慮考慮？”
沐輕輕搖頭：“不用啊，反正我知道姐姐一定不會虧待我?！?p> 芝蘭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了想，嘆了口氣，還是問道：“姐姐問你，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吧？”
沐輕輕點(diǎn)頭：“嗯，我知道啊?！?p> 芝蘭道：“雖說我是不必和其他姐妹那樣接待客人的，你跟著我也不會吃虧，但這里終究是處煙花之地，你一個姑娘家經(jīng)常出入這里，只怕會影響到你的名聲。”
沐輕輕見芝蘭擔(dān)心這個，便道：“姐姐不必替我憂心，我做事向來不管別人怎么說。千金難買我樂意，我只管自己過得開心就好，誰有空管外人怎么議論。”
芝蘭聞言，雖然感覺沐輕輕被家里人養(yǎng)得有些性子有些無法無天，在京城這種地界里，日后恐怕會吃大虧，但心中還是頗有些羨慕她的這番恣意灑脫，無懼無畏的態(tài)度。
“既然如此，你就從明日開始過來吧。我平日一般不出門，也不需要你時時都待在這里，你只要每日在我這邊露個面便好。不過，遇到有人邀我去府上赴宴或者表演的時候，你需要跟著我一起過去，可以嗎？”
“可以，沒問題，多謝芝蘭姐姐。”
“你不必同我客氣，不過，你一個姑娘家在我這里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你無事的時候還是要多考慮考慮做些別的營生，免得在我這邊耽誤了自己?！?p> “嗯嗯，姐姐放心，我會的。”
一想到自己從明日開始，每日就有了穩(wěn)定的收入，沐輕輕就忍不住開心起來，這下終于沒有‘坐吃山空’的感覺了。
果然，古往今來，經(jīng)濟(jì)實(shí)力，才是帶給一個人安全感的最重要的途徑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