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對上時何之澄澈清明的雙眸。他的信任和任青云帶有理想主義的堅定并不相同,更像是在我取得成績之后,我母妃鐘玲瓏眼中的信任,源于對我個人人格的肯定。
我想她了。
我也想余寒仙那個大笨蛋了。如果有他在,我肯定不會這么消極苦惱吧……有時候想想當個上有父母下有哥哥無憂無慮的笨蛋也挺好的。
“任青云。”我收回目光和思緒背對著任青云輕念。
“草民在?!?p> “待到回京之后,本宮許你黃金千兩,為你重修觀海樓。”
“謝殿下。”
我沒有轉身去瞧,不過大體也能猜的出來,此時的任青云應該是頷首以禮相回。這樣才對,義薄云天不適合他,低沉消極也不適合我。
一旁的時何之看見這滑稽場面沒有忍住,笑出了聲:“噗……任老板還真夠味!”
任青云泰然自若的摻起雙手立在我左側,“公子過譽了。小人只是個商人,殿下送禮小人哪有不接的道理?!?p> 看著他倆你討我還的模樣還真有點兒像朝中互相辯駁的儒臣,我夾在中間左右不是。罷了,就靜靜看看便好。時何之真該去當個言官,跟誰他都能議論一番。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剛才在門口一言不合就攻擊我們的宜諭州,轉頭往門口去看時卻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也是,要是他還在這估計這會兒時何之就成了個篩子吧。
“咣當——”
“臥槽!”
兩聲一前一后響起,時何之此時頭上身上被宜諭州丟了幾套官服和佩刀,跟個被掛滿雜物的田間稻草人似的。
剛才消失不見的宜諭州此時兩手環(huán)胸冷冷睥視時何之身上的官服,盡管時何之此時很滑稽但惡作劇成功的“主謀”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甚至成就感。
“你這是做什么啊……”時何之語氣有些委屈,聲音嘶啞,竟然還隱隱有嗚咽聲。他一邊嘟囔著一邊把身上披著的官服取下來分給我和任青云。
這兩個家伙,一個先賴皮挑釁吃到苦頭后委屈撒嬌,另一個出手強硬面色不改的惡作劇。再想想那個脾氣古怪行為潑辣的宜星華,我開始好奇這三人是師出何人,如此不凡。
不出意料的宜諭州并不想搭理時何之,與我同視:“多扒了幾套,你們找找有沒有合身的。換好后去見縣令?!?p> ????????“那宜兄是怎么出來的,他們沒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我又問了一遍。
?????????他只是繼續(xù)看我但并未沒回答。
?????????我想罵人。
這狗男人怎么又無視我啊……不過轉念一想這人隱瞞的應該是在時何之和任青云面前不方便說的事,那必然是與洪衛(wèi)司有關。如此想來洪衛(wèi)司的工作確實深入各個地界。
但若是果真如此,晉地叛亂非一日之事,莫非洪衛(wèi)司知情不報……
我換好衣服后面色復雜地仰望著天空,萬里無云,隱隱有碎星閃爍;就同如今的境地一般,深陷漩渦,四面受敵。
我該相信誰……
??眼下不是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是無法再去改變的了,我力所能及的就是查明真相,繼續(xù)趕路。我長舒一口氣,細細梳理從垣曲那場仗之后所發(fā)生的異樣事件。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問起宜諭州:“我軍之中的奸細你們查明是誰了嗎?”
“尚未收到情報。”他肯定答道。
“那有可能是詐降嗎……”我冒出另一個疑問,畢竟那些人的投降速度雖符合正常心理卻又有些快了。
“不會,那會兒瞧著場面挺讓人熱血沸騰的,我一路人都被感動了。更何況垣曲駐軍的軍師驚訝的面相不像是在演戲……”被三雙眼睛齊刷刷盯著的時何之說著說著減慢了語速,不好意思地輕輕刮了下自己的鼻尖諂笑著:“嘿嘿……”時何之朦朧的眼神眼波流轉地瞧著我,盯得我渾身難受。
罷了罷了。小爺我已經(jīng)被嚇習慣了,毫不驚訝地道:“噢,你也在現(xiàn)場呢?!?p> 任青云似乎是為了安慰我這沒有信息來源的督師,高呼:“殿下,草民不在!”
“呵呵?!蔽冶桓袆拥膯∪粺o聲,唯有呵呵一笑以表謝意。
不過拋開這令人不爽的“我的朋友都比我提前知道消息”的異樣之后,時何之的一番話也證明那些人的投降是真實的。劃去了二選一中的二,就只剩下一個答案。
奸細就在我軍之中!
這也是我最不希望被確定的一個答案,不管出于怎樣的情形,奸細是最令人厭惡的職業(yè)之一。我?guī)У倪@些人,同傳統(tǒng)軍隊構造不同的是:為了方便管理,只選擇了作戰(zhàn)迅速威力強大的騎兵,而沒有其他兵種。所以兇手的范圍就鎖定在將領之中!但是……盡管確認了范圍,我也有些眉目,但我總覺得還是缺少了什么關鍵性證據(jù)。
“如此我們便兵分兩路吧。我們?nèi)思热灰呀?jīng)換好了衣服,那就麻煩宜兄回到客棧守住剩下的人。”我簡短明了的做好規(guī)劃,說是我做的倒不如說是宜諭州早在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我們一起行動。不過也好,帶著他那張花枝招展的臉也凈是添麻煩。想到這里我沒來由的瞪了宜諭州一眼,都是一個物種,他怎么就長得那么好看呢……
時何之側身擋在我和宜諭州的中間,那高挑身形直接擋住了我的視線。他好奇地發(fā)問,聲音聽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噗,我?guī)熜质遣皇翘貏e惹人嫌?”
“的確?!拔屹澩狞c頭。
“嘖。”時何之身后先是傳來小聲冷笑,再然后是猛地一聲撞擊,時何之朝我這壓下來。好在時何之眼疾手快地扯著我的衣袖向前拽,而自己則因沒控制住摔在地上。
而我……則被摔進了罪魁禍首的懷里。不過這家伙身上還挺好聞,那香離遠聞不見,唯有趴在他懷中才有淡淡的花香,清人耳目沁人心脾。他倒還很自然的接住了我。我正準備推開宜諭州的時候,突然聽見頂上撲哧一笑。我呆呆地抬頭居然發(fā)現(xiàn)宜諭州笑了,雖然他掩飾地很快,嘴角也沒起伏。但我就是覺得他和之前不一樣了!我雖然不知道他是因為什么而發(fā)笑,但禮貌的我當然要回他一笑。
冷淡的低沉男聲從我頭頂掠過:“真矮?!?p> 我嘴邊燦爛的笑容瞬間消失,氣呼呼抬腿就朝他腳上踩,卻被他靈巧躲過。結果這一用力導致我又沒站穩(wěn),直接撲到了宜諭州身上。此時的我只能雙手牢牢抓住他的上臂,臉有些發(fā)燙但貼在他胸下。
在嗎,我大洪當朝太子,被迫和下屬抱抱怎么辦?
俺叫陳列清,俺娘是京城四貴之首張家嫡長女,且享有第一美人之稱,年少嫁入太子府后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而俺爹就是那個我娘上頭那個惡霸,如果大洪舉辦“拼爹大賽”,可能普天之下都沒人拼爹能拼過俺的。
不好意思選手太緊張導致一不小心跑題了!沒錯,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該如何從我嘴欠但強硬的男下屬懷里委婉又不失禮節(jié)的掙脫出去。宜公子你不知道“下屬不能啵上司嘴嗎”?從小處在主動環(huán)境下的本太子殿下頭一次遇到這么尷尬的被動環(huán)境,算了,還是靜觀其變吧。我繼續(xù)一動不動的趴在宜諭州的懷里。
……
“二位要是有點什么的話,小生這邊建議熄了燈更好噢。”身后傳來帶著絲絲試探后被刻意放柔和的溫柔男聲,雖然這膩出水兒的聲音放在平時定會讓我打個冷顫,不過這會兒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好樣的時何之,本宮以后發(fā)達了定不會望你今日救命之恩的!
我感到一陣疾風從我發(fā)梢邊繞去,一陣嗯哼隨之傳來。我連忙看去,剛剛還談笑風生的時何之被宜諭州一腳踩在腳下,而且,踩的還是他那張俊雅臉蛋。
“話多?!币酥I州背對著我,但是他被修長的小腿有力隨著腳的挪動而震動,有種禁欲又干練的色氣之感。時何之的右側面部五官雖然遭受到擠壓摩擦,但是他的眼神反倒更加深邃,眼尾稍稍向上揚個弧度。若說他平時似柏,那現(xiàn)在就是“側柏開花,難得一見”。
時何之輕抿唇角:“師兄是不是被師弟說準了……”
“惡心?!币酥I州聽到這話想到什么不可回憶之事,色驟變。他的收腳速度比方才出腳還要麻利。
我迅速捕捉到此時的變化,竭力忍住不挑眉。這對師兄弟肯定經(jīng)歷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記下來記下來。要知道那個廢話男可是自打我認識他以來,就秉承著少說勿動的個人原則。雖然這個原則是我自己總結的吧,不過老話說得好嘛,旁觀者清。
站定之后的宜諭州側頭斜瞟,我竟然在他小小的眼睛里看出了嘲笑:“口水流出來了?!?p> “啊?是嗎?!蔽亿s緊抬起衣袖擦嘴角,看到干凈如初的袖子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和那個“提醒”我的人對視。這時又聽見地上一聲輕笑,才明白我被耍了!
這大晚上的,別逼我扇你!
我齜牙咧嘴地扭曲自己五官,好氣。不行不行不行,我忍。人不能和木板較真!
“宜、諭、州!”我咬牙切齒的蹦出來他的名字。
宜諭州低下頭,發(fā)出究其敷衍的:“嗯?”
“等事情結束后,你給本宮等著!哼?!蔽易哉J為很帥氣的拂袖從他身邊擦過去,還故意的撞了他一下。他疼不疼我不太想知道,反正我挺疼的。
“草民遵命。”
我踹了腳地上支著胳膊圍觀的時何之,又想起來他剛才也跟著一起笑話我。嘲笑太子,理應同罪!我忍不住又踩了他一腳?!皠e擺造型了,走吧?!?p> 唉,帶不動帶不動啊。不過今天我倒是又領會了一個道理,果然人不可貌相。有些人長的堂堂正正,實際上卻壞得很吶!
?????
陳浮華
大年三十,祝大家身體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