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在震驚之余還是習慣性地接道:“還請任老板快快起身?!闭f完還不忘彎腰攙扶他一把。趁著這功夫我用眼光詢問時何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時何之輕咳一聲,看向任青云問道:“任老板怎么知道這位是太子殿下的?”
????我請他們坐下,任青云似乎有些疑惑但隨后他臉上便出現(xiàn)釋然。他有條不紊地回答:“其實今日也是湊巧了,這不是衙門剛發(fā)了通緝令。任某這觀海樓來往的人也不少,就趕緊過來交代交代大家……”
?????我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和時何之眼神交流一番。
恐怕這任青云話只說了一半吧。官府距離觀海樓本就不近,我二人體魄超乎常人,趕路速度飛快,再加上官府審批印發(fā)通緝令的流程繁瑣。一來二去我敢篤定這任青云收到通緝令的時間和速度有問題,這觀海樓不簡單。
????任青云繼續(xù)解釋道:“正巧任某在樓里交代完,這時阿煊……哎!也就是剛才殿下交代的那位堂倌給任某傳話傳到了,說‘日宮千金子,線上普天下’,這還得了!那‘日宮’在我們鏢……在我們江湖上就是父親的意思,'千金子'呢則代表了姓氏'陳'。本來單一個姓氏就足夠讓任某浮想翩翩,后面半句表示范圍則讓任某恍然大悟……殿下有吩咐盡管提,任某身為大洪子民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此時才注意到任青云身材不胖不瘦,面容也沒有什么過人之處,是放在人群中也沒什么亮點的普通人。大體上不出差錯,中規(guī)中矩。但仔細端詳他眼中竟有一分乖戾,嘴角總是上揚卻像是訓練有加的上揚。這種笑容我在皇城內早就習以為常,那些宦官文官大多帶著這張面具,沒想到遠離京城后再次見到這張面具竟是在平陽。
不過從他的話中我聽出來了些意料之中的東西:時何之讓堂倌去傳的是黑話,而且是行當固有的黑話,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盤,但這些話不該是洪衛(wèi)司應該了解的。當初我問他是否是洪衛(wèi)司他沒有否認倒也沒有承認,我現(xiàn)在開始對他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了。自打任青云進來之后時何之收起了他的氣息,這方寸之間只剩我和任青云對峙。
“可任老板似乎有話沒說完吧?!蔽一瘟嘶问种械牟璞?,平靜的水面掀起細小的波紋。
任青云并不意外:“任某是生意人,生意人講究個和氣生財,坦誠相見。殿下應該也有話沒說完吧,私藏通緝犯的罪責任某可是擔不起的……除非……”
除非有值得讓他這個觀海商人去冒險的商品。
“什么聲音……”我好像聽到有燃燒的滋滋聲和腳步聲。
時何之臉色突變,他怒氣沖沖地站起來揪著對面任青云的衣襟:“你做了什么!”
盡管被人威逼任青云還是平靜如舊,他此時再也不掩眼中陰翳:“任某只是個生意人,如今兩方各有需求,任某不能把路堵死了不是?”
“搜!”
???成群結隊的官兵闖進觀海樓,任青云卻平靜且微笑的站在臺階上眼睜睜的看著。
???“喲,張大人?!比吻嘣菩Σ[瞇的對面前的人招呼道。
???被稱作張大人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削,應該是精壯型,他一只腳踩在最上的臺階上抬頭看著任青云:“任老板。大人要的人在里面嗎?”
???任青云點頭,十分諂媚:“在呢。多余的人任某已經(jīng)清出去了,他們插翅難飛。”
???“哈哈哈,還是任老板懂事,甕中捉鱉再好不過了?!彼靡獾膹娜吻嘣粕磉吢赃^去,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撞了任青云的肩頭一下。
“嘖,有錢也不過是蟲蟻?!倍自谟^海樓樹叢里的我聽到了這句話,那距離他更近的任青云必然也是聽到了。我觀他面色并無變化,嘴角的弧度卻似乎勾的更深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誰甕中捉鱉還不一定呢……”時何之不再隱藏,從我旁邊站了起來說道。
???我拽拽他的褲腳,焦急問道:“時先生你站起來不怕被看到嗎!快藏起來!”
???“公子也站起來吧,已經(jīng)無礙了?!?p> ???我看著伸到我面前這只白皙的手,若是半個時辰之前我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我的手搭上去,可是現(xiàn)在我卻不敢了,眼前之人是敵是友我分不清。我同任青云尚且有利益關系,那時何之同我又有什么關系,摸不清底的人怎么能輕易相信。
??“時先生此話怎講?”我邊問邊站起身,別的不說,蹲了一會兒腿還是有些麻的。
???時何之嘴角噙著我看不懂的笑容,溫潤如玉,可這玉恐怕是帶刃的玉,碰不得。
???“從那些人進去觀海樓開始就已經(jīng)是死人了。哦不,這世上恐怕再無觀海樓?!彼V定的看著任青云,任青云此時也側頭看向他,兩人默契的程度倒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任青云笑迎最后一人踏進觀海樓,他突然轉身關上了大門,毫不猶豫。門合上的那一刻發(fā)出刻意的撞擊聲,就像是個信號一樣,瞬間從后院沖出來十幾個手拿火把的大漢,原本不太明亮的院子也被這火光照的通紅。
任青云轉身朝向眾人,舉起左手像是判官筆一般為這些官兵的生死蓋棺定論。頃刻間火勢漫天,我看著臺階上的任青云一步一步走下來時,他背后火光肆意,可他卻毫不懼怕,在雅閣時我許是看走了眼,此刻他眉眼堅毅像極了生死場上的將軍。
“草民任青云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大駕光臨草民無以為報,僅以此事聊表誠意。從今往后青云以殿下馬首是瞻。”
有道是:“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p> 觀海樓的牌匾湮沒在火海中,身后的叫喊聲和辱罵聲也漸漸消失。此后,平陽消失了一個觀海樓的老板,但東宮卻多了一位任先生。
???我們一行三人矗立在最近的地方注視著:熊熊大火宛如暗夜精靈,炙烤聲發(fā)出最后的抗議與掙扎。有觀海樓的夜向來是璀璨奪目的,可惜今晚過后世間再無觀海樓。
“任青云?!蔽宜伎剂季煤蟪雎暯械綇娜莶黄鹊娜吻嘣?,“方才本宮說將腰牌作為信物抵押于你,你為何不要?對于生意人來說你沒必要賭上性命做一筆沒有底細輸贏不定的生意吧?!蔽夷坎晦D睛地盯著他。說句不吉祥的話,如今父皇就我一個子嗣,且宗室再無其他血脈,只要任青云將我交給賊寇或者殺掉我,怎么想都是一件對于賊寇極其有利的事。賊寇定然不會虧待他!
卻見他淡然一笑不卑不亢地答道:“即使殿下不與草民半點允諾,草民最后還是會選擇這條路。生為大洪人,死亦要死在大洪的國土里?!彼降恼Z調和面容中竟讓我看出了慷慨激昂,這神采讓我想起了那日的宜林東。我有點發(fā)怵,甚至是驚慌。為什么他們可以為了這虛無縹緲的忠義舍棄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理想、甚至生命。而作為皇室繼承人的我,又成為了他們心中的理想托付者。
我不敢再去正視一腔熱血的任青云,奸詐如他在國家問題上都能舍棄利益。那從小泡在黃金屋里的我又為這個國家做過什么?每天都在偷懶貪玩,功課不認真,闖禍一大堆。如今又因為我的疏忽大意導致大家陷入這四面楚歌的境地,害得將士中毒、宜諭州和王翰身陷囹圄。甚至讓半道子結識的任青云毀了自己半輩子心血……
值得嗎,我真的背負得起這么重的責任嗎?
我昂著的下巴漸漸緊繃,視線被碎發(fā)遮擋,此刻的我多想躲進黑暗休息一下,可無論我怎么躲避正在燃燒的觀海樓帶來的火光就像是鬼魅般如影隨形。
“如果……”
“你們在做什么還不抓緊時間行動?!?p> 我的小聲呢喃被一道久違的厲聲嚇退,正對著門口的我以及聞聲轉身的時何之和任青云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驚了一下。
黑夜并沒有掩蓋他的明艷,反倒有種鏡中窺月的清透淡雅。白日觀荷,傲然卻嬌貴。當萬籟俱寂的黑夜搭配遺世稀月時,則更有孤清感,宛若人間仙子。
不過,前提是這仙子可別開口。這家伙哪都好,可惜就是長了張嘴……我在心中小聲嘟囔著。
我偷偷瞄著旁邊的任青云,他那雙足智多謀的雙眸也遮擋不住驚嘆。這令我不禁感慨:英雄難過美人關還真是有道理。
“噗嗤。”時何之粲然一笑,那應該是我見到他以來他笑得最真誠的一次。
“師弟,許久不見你的魅力還是絲毫不減呀……‘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句話恐怕可不適用在師弟你的身上,天下星宿皆不及師弟你綺麗,當真是千秋絕色?!?p> “呲——”的破空聲幾道寒光直逼時何之,我拔劍護著手無寸鐵的任青云。那風流的“公子哥”我倒是懶得搭理。自己招惹的禍患還是自己解決吧,我可不想惹禍上身。
不過值得我去留意的是那邊投擲過來的兇器。剛才只顧著防守也沒仔細看,就記得打落了幾個“利器”,但是現(xiàn)在低頭尋找竟沒有發(fā)現(xiàn)殘骸。
然而某無下限的“流氓”又使著他那溫柔嗓音調侃:“唷,你們仙界的人是不是都喜歡用銀針當武器啊,嘖嘖嘖,這便是女子閨房中的物件么……”時何之抬起他的左手,竟夾了三根狀似銀針的利器,我雖未曾見過此種武器,但從速度和力道分析必然不會是銀針,應該是某種專門定制的暗器。只是不知道這利器是宜諭州個人的還是歸洪衛(wèi)司所共用的。
?我本來還想繼續(xù)看這兩個長得好看但性子極其惡劣的師兄弟繼續(xù)爭斗下去。要不是為了維護我一朝太子的個人形象,可能我就直接搬了個小木凳坐在這里看戲了……
不好!宜諭州的萬年死魚臉出現(xiàn)了變動,他的袖口也有了明顯的抖動!
?“停停停!你們倆等事情結束了愛怎么斗怎么斗,現(xiàn)在情況危急不容內訌。對了,宜兄你不是在獄中嗎?”我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將轉移到了重點話題。
好家伙,宜諭州剛才發(fā)射暗器的時候可是悄無聲息的,他這會兒動作如此劇烈那就應該是動真格的了。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要真是成百上千暗器,我可就躲不過就。萬一他這人再狠點,在上頭淬點毒……不敢想不敢想,堂堂大洪太子陳列清命喪暗器之下,這面子俺可丟不起!
我連忙使眼色給時何之,讓他懂點規(guī)矩。耳邊卻傳來一聲輕笑:“你看宜諭州那張死魚臉變成咸魚臉了,有沒有開心點兒?”
“什么?”他思維跳得有點不同,我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
?“沒什么。”他抿嘴淺笑,雙瞳剪水,“你只需記得我相信你就是了?!?p> ????
陳浮華
小陳也是個生意人,還請各位紅豆和收藏都不要吝嗇的砸過來吧! 今天晚上還有兩更!??! 《惡霸殿下巧斗觀海商人》 咱們下回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