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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形formofworld

世界之形formofworld 年糕君owo 4201 2019-12-25 06:00:00

  “倚天”是靠著天的意思,

  但看起來人類的“天”總是在變呢。

   4000年前是481英尺;

   700年前是524英尺;

  十幾年前是518英尺或555英尺;

  前幾年又變成了984英尺。*

  走在純白色的階梯上,

  沒有目標(biāo)地向上移動。

  整個世界如同在巨大的無影燈的照耀下,沒有任何影子。

  巨大的天空、

  巨大的地面,

  兩個互相平行的平面,

  永不相交,

  向遠方延伸著;

  延伸著,向著沒有終點的正無窮的盡頭。

  無限延展的平面上任意一點都是中點,

  在世界的中點,又不是中點的地方,樹立著一座階梯,

  直角階梯每一節(jié)都沒有支撐,卻穩(wěn)固地靜止在空中,仿佛本該如此。

  純白的階梯像盤旋而上的白蛇,無所依靠,漫無目的地向仿佛處在另一個世界般遙遠的天空延伸。

  連接天和地的階梯仿佛來自四維空間,只是無意間穿過這里的世界,顯現(xiàn)極小一部分的存在。

  純白的天空;

  純白的地面;

  純白的階梯,

  比任何白都白,

  無法被創(chuàng)造,

  不存在的純白。

  空無一物的天空;

  空無一物的地面;

  空無一物的世界。

  沒有開頭,

  沒有中間,

  沒有結(jié)尾,

  這樣的世界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幾個小時或者幾分鐘前。

  周四下午13點整,皌嵐和管家又早到了半小時。

  “歡迎光臨!”

  依舊和皌嵐面對面坐在兩張沙發(fā)上。

  窗外陽光明媚,湛藍的天空仿佛被洗過一般。

  暴雨過后的天空總是更加美麗。

  陽光穿透玻璃,

  盡情地灑在書桌上、茶幾上和皌嵐陰郁的臉上。

  月亮籠罩上了更加厚重的云層。

  “我給你們倒杯茶吧,請問這里有茶嗎?”管家在治療開始前對我說。

  “謝謝那就麻煩您了,茶葉和茶具都在那邊的柜子的第一層里?!?p>  “小姐您需要茶嗎?”

  皌嵐輕輕點了點頭。

  管家走向角落里的柜子,拿出紅茶、糖、牛奶和泡茶用的茶壺和茶具。

  幾分鐘后,紅茶濃郁的香氣便充滿了整間房間。

  在此期間,皌嵐仍像被陰影纏身般陰沉,一動不動地坐在躺椅上,略顯黯淡的藍色眼睛中閃爍著不安的光。

  小托盤與茶幾的桌面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兩杯顏色濃郁的奶茶端上了桌。

  溫?zé)嵯闾鸬募t茶通過口腔,穿過喉嚨留下微微的余溫,夏日和熱飲也是很配的。

  進入皌嵐意識里時管家已不見了蹤影,看來已經(jīng)出門了。

  就算是在這里,皌嵐還是沉著一張臉。

  我將茶杯放下,杯子里的紅茶少去了一半:

  “怎么了,悶悶不樂的?!?p>  皌嵐低著頭,陽光照不清她的臉龐,

  聽到了我的提問,只見皌嵐抬眼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低了下去。

  緊接著皌嵐將雙腿縮上沙發(fā)躺椅,雙手合抱膝蓋,整個人蜷縮在一起,仿佛要防御誰的攻擊一樣。

  “皌嵐,你怎么了?”

  我向前探出上半身靠近皌嵐想要看清皌嵐的臉。

  “對不起……”皌嵐的聲音小得就像蚊子微弱的叫聲。

  “嗯?”我沒聽清皌嵐的話。

  “對不起?!狈重愲m然有所提高,但我仍用了十二分的注意力才勉強聽見。

  “為什么要道歉?”我溫柔地說著,配合著皌嵐也降低了音量。

  “對不起,我沒制止住他們!”皌嵐突然抬起低下的頭,陽光重新照在她的臉上,僅隔著十幾厘米的距離,我清楚地看見她眼角上晶瑩的淚花。

  突然,診所的門被粗暴的推開,進來了一個矮小肥胖的男人——埃利奧特。

  眼前的世界逐漸被雪花般的圖案遮擋,當(dāng)視線再次恢復(fù)時,我已在這階梯上了。

  在東邊的國家有個這樣的傳說。

  在他們國家的廣闊山脈的深處有一個存在了幾千年的古堡,里面住著一位吸血鬼男爵。吸血鬼擁有無盡的壽命,過著日伏夜出的生活。

  那么,吸血鬼是永生的,

  壽命記作∞

  他每天早晨睡覺,晚上出來活動。

  則他睡眠的時間就是二分之一∞。

  而二分之一∞=∞

  所以吸血鬼是永遠在睡覺嗎?

  同理,我所在的階梯有無限長,

  那我現(xiàn)在走了X分之一的無窮,是否走完了樓梯?

  乍看起來輕松的問題仔細想來卻會讓人傷透腦筋。

  但第二個問題有一個可能的突破口,那就是這條階梯究竟是不是無限長?

  雙腳是在輪換著踏上更上一級的臺階,

  每踏上十三級臺階就會有一個邊長與階梯的長相等的正方形平臺,走上去向右轉(zhuǎn)便是新的十三級臺階,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從來沒有改變。

  雖然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

  但我想已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了。

  因為我忘了自己究竟數(shù)了多少層樓。

  如果換作平常上六樓都氣喘吁吁的我,現(xiàn)在可能早就沒有力氣了吧。

  但奇怪的是到現(xiàn)在我連一絲疲勞都沒有感受到。

  階梯有兩個方向,一個是上行,另一個是下行,

  為什么我是在向上走,而不是向下走?

  我仿佛收到了某項神旨一般,雖然抱有疑問,但堅定不移。

  為什么是純白?

  哪邊是天,哪邊是地?

  我是走在階梯的上表面還是下表面?

  我究竟要走向哪里?

  一切一切的問題在這個世界里都變得毫無意義,因為根本得不到答案。

  時間被拋棄;

  空間被打破;

  方向被打亂,

  起初我時常四處張望,

  時刻懷疑自己是否走進了彭羅斯階梯*。

  但到最后,

  無數(shù)的猜想、疑問、絕望、希望全部化作空無,

  我停止了思考,

  任由雙腳不斷地抬起、放下,

  仿佛只有這樣重復(fù)機械的動作能夠帶我到達目標(biāo)。

  記憶回到了兩天前的下午。

  陽光混合著微笑,

  “你可以幫我?!?p>  那一刻我和皌嵐只有一公分的距離。

  “幫你什么?”

  “證明我沒有得‘世界病’?!?p>  “等你治療完后我自然會證明?!?p>  “我現(xiàn)在就希望你能證明?!?p>  “你是說在療程結(jié)束前開你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的證明?”

  “不,是證明我根本沒有得過這種病?!?p>  “不行?!?p>  “為什么?明明你都會喂野鳥面包屑。”

  “這是兩回事好吧,而且你怎么知道的?”

  “我無所不知。幫幫我唄,就這一次。”

  “不行,我的職業(yè)是不會讓我答應(yīng)的?!?p>  “不行嗎,咳,這樣下去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我的父母呀?!?p>  “父母?你為什么要讓我?guī)湍隳???p>  “那還要從幾年前說起了。”

  說著皌嵐回憶起了自己的往事:

  我出生在一個向西面朝大海的小鎮(zhèn)上,

  大概離這里很遙遠吧。

  記憶中鎮(zhèn)子的空氣里總是有著一股海水的腥味,

  建在半山腰上的小鎮(zhèn)子不大,卻十分繁華,

  海岸邊的港口日夜不分地熙熙攘攘,

  每一天,不同的藍眼睛、黑眼睛、棕眼睛的人穿行過白墻紅瓦的巷子里,行走在教堂前的廣場上。

  我的一家便是住在這樣一個鎮(zhèn)子里。

  父親是鎮(zhèn)上的治安官,母親則是家庭主婦,

  一家人擠在不算寬敞的房子里,過著還算富裕的生活。

  我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坐在沙發(fā)上,依著剛下班回家的父親,聞著廚房里母親做飯時飄出的香味,聽父親講年輕時講不完的故事。

  “皌嵐真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呢,長大一定會成為一個漂亮的新娘呢?!边@是鎮(zhèn)上的鄰居們最經(jīng)常對我說的話。

  但人生有時比戲劇更具有戲劇性。

  那一年,我只有七歲。

  變化往往在你不注意的時候悄然發(fā)生,或者在不經(jīng)意間突然完成??傊?,我的世界在我七歲那年完完全全地變了,變成了我現(xiàn)在的模樣,天翻地覆卻悄無聲息。

  但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即使沒有發(fā)覺。

  剛開始時我的父母還以為是孩子的認知還沒發(fā)育完全,

  漸漸的,他們發(fā)現(xiàn)了異常。

  父親找遍了全鎮(zhèn)的大夫,母親跪爛了教堂的跪墊。

  結(jié)果什么也沒發(fā)生,

  而我的性格因世界的變化而逐漸內(nèi)斂,

  最后變成了如今在主觀世界外仿佛人偶的模樣。

  “你究竟是誰?”雖然我知道母親是在對她堅信附在我身上的惡魔說的,但這句話說出口時,我就知道一切都變了。

  果然,第二年春天,我坐上遠航的輪船,第一次離開家鄉(xiāng),至今再也沒回去過。

  我聽著皌嵐的往事,腦中卻浮現(xiàn)了自己遙遠的記憶。

  明亮的房子;

  陽光下的花園;

  晚霞時分飯菜的香味;

  父親的皺眉;

  母親的淚水;

  還有那個被包裝得十分精致的房間。

  “你和管家先生就是從那時開始旅行的嗎?”

  “管家先生?哦,是的?!?p>  當(dāng)我回過神來時,我依然在臺階上行走。

  踏上一節(jié)面前又不斷會出現(xiàn)新的一節(jié),

  就像逆行走在向下的自動扶梯上。

  無論走了多久,都不會離地面更遠,靠天空更近。

  漫長的旅程望不到頭,

  每當(dāng)我更上一層階梯心中的孤獨感就愈加沉重,直到絕望幾乎要漫上我的大腦。

  一節(jié)、一節(jié)、又一節(jié),

  當(dāng)我?guī)浊f次地又一次踏上平臺,向右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再迎來幾千萬個平臺時,

  面前十三節(jié)純白色的階梯的上方僅立著一扇門,

  一扇破舊,長滿霉斑和白蟻,門框上掛著一個鈴鐺的木門

  ——診所的門。

  階梯就這樣停止了延續(xù),就像爛尾的工程一般。

  站在平臺的邊緣低頭向下俯瞰,

  仿佛置身太空,

  遙遠的廣闊地面已經(jīng)蒙上一層濃霧,近乎看不到了。

  變化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突然完成。

  如同長跑的最后一百米,

  這十三節(jié)階梯異常地疲憊、異常地興奮。

  呼吸變得急促且不規(guī)律,

  四肢酸痛幾近失去知覺,

  當(dāng)踏上階梯的頂端,我?guī)缀跏菉Z門而入。

  明媚的陽光灑在木質(zhì)地板上,

  和煦的微風(fēng)吹拂輕紗的窗簾,

  綠色的單人沙發(fā)、藍色的沙發(fā)躺椅就像兩只睡著的家貓,靜靜地爬在房間的中央。

  茶幾上的紅茶還冒著縷縷熱氣。

  這里是我的診所。

  房間的角落,書架旁,

  光線穿透空氣,反射在銀灰色的發(fā)絲上。

  銀灰色的長發(fā)垂下肩頭,嬌小的臉龐潔白無瑕。

  一席棕黑色的衣裙包裹著仿佛一觸即碎的身體。

  皌嵐莞爾微笑,并未啟齒。

  少女亭亭,裊裊地站在陽光之中,

  仿佛皎潔的明月。

  溫暖的安全感包裹全身,猶如嬰兒熟睡在母親的懷抱。

  我緩緩向皌嵐走去,

  陽光擁在單薄的玻璃窗上,

  閃爍的光線將窗戶完全籠蓋。

  我站在玻璃窗下,面朝皌嵐,

  陽光中,窗戶的中框的暗面如同黑色的十字架。

  皌嵐面對我,微笑著,緩緩地抬起手指向右方。

  順著手指的方向慢慢轉(zhuǎn)頭看向右側(cè)的窗戶,

  一個之前從未想過的疑問突然襲來:

  “這里究竟是誰的意識?”

  就算看清了明亮的正面,

  月亮的背面仍存在充滿未知的黑暗。

  “不要看窗外!”

  皌嵐的聲音從我的腦后傳來,但明明皌嵐就在書架旁一動不動地矗立著。

  已經(jīng)來不及了,無論從哪個方面。

  明亮的光線不是陽光,是月光。

  窗外,巨大的月亮占據(jù)半個天空,反射出堪比太陽的光,

  但夜空卻更加黯淡,

  失去星芒的天際毫無生機。

  漆黑的夜幕下,

  無數(shù)個五彩斑斕的人偶盒堆疊在大地上。

  不,

  不是人偶盒,

  是像人偶盒的,

  一個個世界。

  一個個世界如同出自不同工匠之手的人偶盒,

  每一個的顏色,聲音,樣態(tài)都不一樣,

  如同人偶的人們獨自生活在各自的盒子里,

  五光十色的世界堆在一起,

  就像絢爛的霓虹燈。

  是遠方的都市。

  唯一的客觀世界是由無數(shù)的主觀世界構(gòu)成的。

  尖叫;

  尖叫;

  尖叫……

  是誰在尖叫?

  我聽見了自己的尖叫。

  但我從沒有開口,

  是來自身體內(nèi)部,

  心臟每一次劇烈顫動而發(fā)出的悲鳴、撕心裂肺般的尖叫。

  我回過頭,

  書架邊的皌嵐早已消失,

  我的面前只剩下站在幽暗的房間中央,

  淚水融進黑暗的皌嵐。

  “你究竟是誰?”

  “只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p>  皌嵐顫抖的聲音里充斥著破碎凋零的希望。

  當(dāng)我睜開眼睛,對面的藍色躺椅上已經(jīng)空空如也。

  站在我的面前的是管家。

  茶幾上放著一杯和半杯涼透的紅茶。

  “現(xiàn)在幾點了?”我問道。

  管家微微抬起頭,看向墻上的掛鐘,說到:

  “剛好兩點半,醫(yī)生。”

  我也抬頭看向掛鐘,

  指針明確地指在三點整。

  *都是不同時代最高建筑的高度

  分別是

  金字塔(481英尺)

  林肯大教堂(524英尺)

  科隆大教堂(518英尺)華盛頓紀(jì)念碑(555英尺)

  埃菲爾鐵塔(984英尺)

  *彭羅斯階梯:幾何學(xué)悖論一個始終向上或向下但卻走不到頭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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