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世界”一詞其實不是近代才出現(xiàn)的詞匯，
它來源于佛教，
“世”指時間，“界”指空間。
時間，
七個基本物理量之一，
基本單位是秒，
未受干擾的銫-133的原子基態(tài)的兩個超精細能階間躍遷對應輻射的9，192，631，770個周期的持續(xù)時間為一秒。
“時間膨脹”效應：
在引力場中擁有較低勢能的時鐘都走得較慢。從任一個時鐘觀測，都是對方的時鐘走慢了。
空間，
構(gòu)成了事物的抽象概念，事物的抽象概念是參照于空間存在的。
空間無界永在：
“無界”：空間里任一點都居中；
“永在”：空間永現(xiàn)于當前時刻。
時間與空間相對，卻密不可分。
當我離開餐廳，正午的太陽烘烤著無人的街道，
萬里無云的天空，
垂直于頭頂?shù)奶栍痴詹怀鲇白樱?p> 路面；
房子；
港口；
我，
所有的一切都是無影作畫。
仿佛街道與世界抽離開來，
不，
是仿佛世界與世界抽離開來。
但因為離秋天越來越近，
明天的這個時間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場景了。
由于診所的位置太偏的緣故，我的生意一直都不好。
在這寶貴的周一，幾乎每個人都在忙碌地工作的時候，我的日程表卻是空白，被迫享受著悠閑的快樂。
當然我還是想掙錢的，但俗話說想要回報就一定要有付出，我若是想掙到更多的錢，就一定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最直接的方法是把診所搬到城里去，但我現(xiàn)在可沒有閑錢租下那樣昂貴的房間，所以我還是繼續(xù)呆在這里一邊清閑一邊加油存錢吧。
我坐在書桌前的轉(zhuǎn)椅上，雙腿翹起搭在桌面上。
每當我極度無聊或焦慮時才會燃起一支煙，
香煙的煙霧緩緩上升，漸漸飄散，
打發(fā)時間的最好辦法就是靜靜等待時間的流逝。
世界上什么東西像時鐘呢？
電話的撥盤像時鐘；
風扇像時鐘；
炸彈上的倒計時器像時鐘；
單從形狀來看，
盤子像時鐘；
杯子像時鐘；
圓圓的臉像時鐘；
但現(xiàn)在的鐘表不只有圓形了，那么
罐子像時鐘；
書籍像時鐘；
柜子像時鐘；
再單從時鐘是物質(zhì)這一點來看，
紙張像時鐘；
空氣像時鐘；
你像時鐘；
我也像時鐘；
除了時鐘之外的東西都像時鐘，
但只有時鐘是時鐘。
這就是“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也沒有兩片完全不同的葉子”吧。
正當我無所事事地胡思亂想時，一陣刺耳的鈴聲打斷了我即將奔放的思緒。
走進屋內(nèi)的是昨天的那個男人。
我立刻放下腳，站起身說到：
“你好，管家先生，歡迎光臨?！?p> “你好?！蹦腥诉咟c頭邊回復我。
昨天見面時忘記問他的名字了，
單單只稱為“先生”，又顯得不熱情，
既然知道他的工作就私自給他這樣的稱呼了，
既然他既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也沒有反駁我的說法，看來管家先生是默許了。
“我們先坐下來談?！?p> 陶瓷杯中紅茶散發(fā)出縷縷薄霧，
本想作為午餐的三明治切成小片后被臨時當做點心擺上圓幾。
“加糖還是加奶？”
“都要，謝謝。”
方糖沉入杯底，依附在一起的顆粒逐漸融化，消失不見。
牛奶倒入的瞬間，茶水從紅褐色變成乳白色。
端起茶杯，將茶送入嘴中，又放下茶杯。
“所以，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醫(yī)生您忘記告訴我什么時候再帶小姐來復診了?！?p> 飄動的銀灰色的長發(fā)與離去的身影，昨天的記憶再次閃回腦中。
“??！對不起，昨天太匆忙，忘記告訴你們了，這是我的錯?！?p> “那什么時候復診呢？”
“就明天下午一點半吧?！?p> “周二下午一點半是吧，我記住了。”
三明治一塊塊消失，只留下乳白色的醬汁還殘留在盤中。
紅茶的海平線下降，瓷杯中出現(xiàn)了半杯的留白。
“醫(yī)生，能告訴我小姐的病檢查得怎么樣了嗎？”管家的單邊眼鏡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雖然不是不能，但因為還只是初步檢查的階段，所以暫時還無法告知您最終的結(jié)果。”
“沒關系，只是現(xiàn)階段的一些線索也可以?！?p> 節(jié)拍器擺錘的兩旁分別寫著“是”與“否”。
“好吧，我說?！?p> 其實皌嵐小姐的病比較特殊，屬于少數(shù)特例。
進行淺層的催眠檢查后，我懷疑皌嵐小姐她可能患有分離性身份認識障礙，也就是常說的人格分裂癥。
患有這種病癥的患者通常都會顯示出幾個不同的都代表一種特異和健全的情緒和思維。
如果存在兩到三個人格的話皌嵐小姐奇怪的言行也就解釋的通了。”
“人格分裂在心理疾病患者中并不算少見吧。”
“因為癥狀，皌嵐小姐的癥狀和分離性身份認識障礙的癥狀有些不同。”
“從何說起？”
“皌嵐小姐沒有出現(xiàn)特別明顯的人格分裂，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其它的人格。
而且據(jù)我檢查，她對世界的認知不止一個但外表表現(xiàn)出的人格卻只有一個?！?p> “世界的認知？是什么樣的？”
“有正常的世界，也有特殊的?！?p> “特殊的？”
“……
不，只是一些聲音上微小的偏差罷了?！?p> 擺錘靜止在節(jié)拍器的中央。
時針在與分針和秒針商量后最終敲定落在1點鐘的時刻上，
雖然看起來是一個煞費苦心的決定，但最后只是象征性地移動了一下指針的位置而已。
茶杯中的茶水已經(jīng)“蒸發(fā)”殆盡，僅存的幾滴積在杯底的凹陷處，互相抱在一起不移動半毫。
原本還是飲品的“紅茶”在被認為“喝完”的一瞬間就變成“污垢”掛在杯壁內(nèi)側(cè)等待被人們清洗。
有人說：“時間會撫平一切?！?p> 但我認為時間至少不會把沒洗的茶垢清理掉。
管家抬頭看了看時鐘：“我該走了?！闭f著便起身準備離開。
“好的，我也不挽留了，歡迎下次再來?！蔽乙矎纳嘲l(fā)上站起。
“明天見。”
“明天見?！?p> 我看著管家逐漸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盤中的三明治還沒吃完。
“管家先生！”
管家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我，高大的身體仿佛要頂?shù)轿蓓敗?p> “你對黑色和白色有什么印象嗎？”我與管家四目相對，管家滿臉橫肉的臉一半籠罩在陰影之中，單邊眼鏡的邊框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