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濤長老邁著大步子走了進來，目光掃視了一圈，落在了蕭云縈的身上。
蕭云縈朝她拱手一禮。
這人此前在白沙洲和她見過，其人說話做事都干脆干練，神情又是格外嚴(yán)肅。見到蕭云縈行禮，只是微微點頭。
沈夢舟從茶榻后面站了起來，半跪行禮：
“二師兄，您日理萬機，怎么還到我這里來了？”
聽濤長老叉著腰說：“還說呢？掌門已經(jīng)知道了你離山的事情，我現(xiàn)在可是奉了命來拿你的！”
“不是吧？”沈夢舟看了蕭云縈一眼，又露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湊到聽濤長老身邊說，“二師兄，我可是為你才下山的，你別不救我，到時候我就全都抖出來！”
聽濤長老自然知道這小子沒什么脾性，若是掌門用的重刑只怕他招得不要太快。
聽濤長老咳了一咳：“我自然都幫著你說，可是掌門今日可能鐵了心要拿你立規(guī)矩，你還是少辯解，看掌門發(fā)落吧！”
沈夢舟看了蕭云縈一眼，眼珠子一轉(zhuǎn)，便說：“二師兄，也罷。我是皮實不怕挨揍的，可若是我這好人做到底了，你就得欠我一道人情，就得幫我辦一件事，你可答應(yīng)？”
“犯禁的事你想都別想！”聽濤長老背著手說出了條件。
沈夢舟笑了笑：“怎么可能，那就說定了，走吧！”
他扭了頭對司晴說：“司晴，陪蕭姑娘院子里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去。”
“是——”司晴半跪受命。
沈夢舟和聽濤長老二人走到了庭院里便消失不見，蕭云縈問司晴：“你家尊上不會有事吧？”
司晴也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璇璣殿門規(guī)森嚴(yán)，尊上甚少能離山，這一次他偷偷溜走，肯定是免不了要受罰了。”
蕭云縈說：“抱歉，說起來，我也有些連累他。”
司晴笑了笑：“蕭姑娘說笑了，公子這性子跳脫無羈，自由散漫慣了，總免不得要受點教訓(xùn)的?！?p> 蕭云縈嘆了口氣，坐在廊橋的邊上很是憂愁。
司晴拿過來一盆桃花瓣說：“這是今春剩下的桃花瓣，姑娘若是無事，我們都挑一挑，等尊上回來了，正好泡一壺桃花酒，他愛喝呢！”
司晴心思細巧，手腳也麻利，做起這些事來倒是別有雅趣。
蕭云縈看了看那遠在天上的璇璣殿正殿，只覺得有些目眩。
......
沈夢舟一進門就碰上了各位長老，他半跪在門口行禮：“御風(fēng)殿沈夢舟拜見掌門，拜見各位師兄?！?p> 沖虛真人緩緩地從法座上抬起眼眸，落在沈夢舟的身上，就只是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好吧，沈夢舟心里做好了長跪的準(zhǔn)備，索性便把兩只腿都放平了，跪得恭敬一些。
列位師兄瞧他這副模樣，都不約而同地眼觀鼻，一聲也不發(fā)。
沖虛真人的目光從沈夢舟身上收回，緩緩落在九霄的身上，說：“九霄，既然是你求一個真相，就由你來主審，可好？”
被點名的九霄仙師微微一愣，迅速地看了沈夢舟一眼，才站了出來說：“掌門，審問之事，一向不在九霄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更何況，監(jiān)事長老在此，自然有他來審理辦結(jié)，九霄怎么敢僭越呢？”
這個皮球踢得還真是不錯！
沈夢舟低垂著眸子心里默默地想。
“那好，滄浪，你來說說。”沖虛真人又問聽濤長老。
滄浪就是聽濤長老的本名。
下一位發(fā)言的聽濤長老，站了出來說：“掌門，您閉關(guān)半年，期間一直由我代管門派。小師弟偷偷離山是我的監(jiān)守不利，是我失職！滄浪自認有罪，怎么能來執(zhí)審呢？”
沈夢舟暗叫不好，二師兄這是要把責(zé)任攬上身啊！
沖虛真人冷哼一聲：“我不過是閉關(guān)半年，你們就鬧出這許多的事情來，堂堂一個御風(fēng)殿長老，私自離山，竟無半個人知曉。一個執(zhí)掌門派的監(jiān)事長老竟然也是一問三不知。好哇，真是好！”
在場眾人見掌門發(fā)了氣，便全部都半跪了下來。
沖虛真人冷冷地說：“其身不正，何以服眾？若是底下的弟子們都學(xué)了你們這副模樣，把門規(guī)當(dāng)做了虛枉，我璇璣殿的千年清譽都要毀在你們身上了?！?p> 九霄這個時候卻站了出來：“掌門，聽濤長老一向嚴(yán)于自持，恪守門規(guī)，在您閉關(guān)期間，他也辛辛苦苦地掌管著整個璇璣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次他雖有過，但罪不當(dāng)罰，還請掌門原諒?！?p> 聽濤長老顫巍巍地看了九霄一眼，這小子這個時候還要去爭什么？
沖虛真人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滄浪失職，自當(dāng)受罰，但是操持璇璣殿確實辛苦，功過相抵，你可認？”
聽濤長老一聽，趕緊領(lǐng)命謝恩。
沖虛真人說：“沈夢舟，我只問你一句，你下山所為何事？若是說得出個緣由來，我也不是武斷之人。”
沈夢舟微微沉默，然后說：“我......我想家了，便想回去看一看，只不過在東海上漂了幾日，尋不到天虞島的去路，這才耽誤了功夫?！?p> 這話一出，沖虛真人的臉上更是黑了一片。
“修行之人，怎可還要貪戀俗家？雖然你天虞島也是修仙世家，但是你既然受了封，進了璇璣殿的嫡系，你怎么還能說這樣的話？”
“掌門，我真的是太想家了，我入門這些年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御風(fēng)殿，家中什么光景，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是想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鄙驂糁垡懒诉@個話端。
眾人的臉上都是面如土灰，誰也不敢說話。
九霄卻開口說：“掌門，小師弟年幼離家，入我璇璣殿。他并未如我們一般一心向道，斬斷紅塵，自然多了一些孩童心性，看來他此次離山而去，便是思鄉(xiāng)情切，說起來倒也可憐?！?p> 長老會諸人也都微微點頭附和，九霄這話說得有情有理。
正殿里嚴(yán)肅冰冷的氣氛稍稍得以緩解。
沖虛真人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沈夢舟，你仙緣甚佳，天賦異秉，是先師招入門下的最后一位弟子。由你掌管的御風(fēng)殿，也是璇璣七殿之一，可是你如此頑劣，視門規(guī)為無物，其身不正，何以為師？既然你的玩心不散，今年的招新大會，你御風(fēng)殿便關(guān)閉門戶，不可收一人進殿，你可愿意？”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臉色都是猛然一變。
璇璣七殿，今年招新本各自有數(shù)個名額。
其實沈夢舟接管御風(fēng)殿以來，從未招收過弟子。
雖然他一身的修為精深無比，但是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自己尚且年幼，招弟子的事情便一拖再拖。
可如今，沈夢舟已成年數(shù)年，平日里風(fēng)風(fēng)光光，人緣甚佳，大家都避著這件事不提，他面上也總是一副散漫的模樣。
他怎么都沒有想到，掌門竟然拿這個事情來懲戒自己。
沈夢舟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