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岸上之后,陳嬸被漁民們送回了家,蕭姑娘一個人離了眾人,回了趟自己家,把阿岐接上。
古舊的房門被她一掌擊開,走到正屋前,只見大門緊閉,她喊了一聲:“阿岐!”
只看見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藏在門縫后面,顫聲問“誰?是蕭姐姐嗎?”
蕭云縈嗯了一聲,阿岐這才敢把門打開。
她借住的屋子里四面空空,并沒有什么東西,而阿岐方才就坐在大廳里的一方木桌前,一盞搖晃的燭火在不停地跳動。
她渾身濕漉漉的,撩了一把自己的頭發(fā),拍了拍阿岐的肩膀,寬慰說:
“沒事了,你阿娘也回來了,馬上我們一起回你家?!?p> 阿岐發(fā)白的小臉終于緩了過來:“謝謝蕭姐姐,我就知道有你在肯定沒事!”
阿岐的笑容讓蕭云縈有些恍惚,兩個月前,也是因?yàn)檫@個孩子的一點(diǎn)善心,她才會來到這個小漁村。
陳嬸和阿岐對她很好,就連這屋子其實(shí)也是阿岐家以前的宅子,自從阿岐的爺爺奶奶去世之后也沒有人再住了,平時靠她自己一點(diǎn)一點(diǎn)收拾出來的,平時有空她就教阿岐他們村里的孩子們念書識字。
內(nèi)屋也很簡陋,只有一張大床和一個竹箱子,她脫下濕噠噠的衣服,拿出一套干凈的黑色短衫換上,頭發(fā)也濕了,干脆就散開,拿一根布條簡單地把前面的頭發(fā)拴住,露出白皙的額頭,放下來在一邊的八卦銅鏡也重新拿在了手里,她愣了一愣,訊速地在腰間別好,用短衫蓋住。
那顆從海底采來的極品靈珠冰涼涼的,她也拿了一塊布包好,又轉(zhuǎn)動手指捏了一個決封住了靈氣,這才小心地放在內(nèi)里。
她出來之后拿上院子里的草藥,牽上阿岐,一起回了陳嬸家里。
陳嬸已經(jīng)好了不少,此刻一見到阿岐,眼淚又快下來了,抱著好一陣心疼,等她緩過勁來,蕭姑娘這才敢問她。
“陳嬸,你在海底怎么一直沒有向我求援呢?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昏過去了。還好我來得不算晚?!?p> 陳嬸抹了抹眼淚,又回憶起那時候的情況,這才說:
“就怪我貪心了,那個時候,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珊瑚叢里有一只極品靈蚌,個頭極大,這么多年我在水里摸爬滾打,從沒見過那么大的。一想著能掙大錢了,這才大意了,被它夾住了鐵鍬,后來久久掙脫不了,等我想捏符的時候,突然就暈過去了。”
蕭云縈聽她慢慢說出來,知道她平時身手就好,對自己應(yīng)該是相當(dāng)自信的,這一次就連她也失了手,她心中那個模糊的猜測越來越清晰。
“暈過去之前,你可有感覺到什么異常?”
陳嬸摸了摸腦袋,使勁地回憶了:“誒,旁的倒沒什么,只是覺得突然有一股寒意,脖子涼涼的,然后就沒感覺了?!?p> 寒意,就是蕭姑娘自己也明確感覺到了的那種徹骨的寒意?有東西真的在那個時候進(jìn)行了偷襲?
如果也是采蚌的人,為何在陳嬸暈過去之后不直接拿了靈珠走人,為何要等在那里繼續(xù)偷襲?是不敢靠近珊瑚叢嗎?說起來那個珊瑚叢的分布實(shí)在也有些眼熟??!
蕭姑娘拿出自己懷里的那顆極品靈珠,一顆碩大光亮的靈珠把整個屋子都映出了淡淡的熒光。陳嬸也是一愣,迅速地喜笑顏開。
蕭云縈說:“這就是當(dāng)時你發(fā)現(xiàn)的那顆靈珠,我到的時候它已經(jīng)快被你采下來了,看它的成色,確實(shí)應(yīng)該是今天價(jià)值最高的一顆了?!?p> 陳嬸的眼睛閃出了光芒,接過靈珠細(xì)細(xì)地查看:“就是它,就是它,這可真是太好了!”
阿岐日日在海邊,見過的靈珠也不算少,此刻很是激動。
蕭云縈比他們倆清醒得多:“這珠子價(jià)值不菲,但是我心中始終有個不好的預(yù)感,那些珊瑚柱分布極為規(guī)律,這珠子并不是野生?!?p> 陳嬸一聽她這樣說便立刻自信地?cái)[擺手:“怎么可能?我在白沙洲這么多年了,從來沒見過人養(yǎng)靈蚌的。要不然這么多海女都得喝西北風(fēng)?!?p> “為何一般不會有人飼養(yǎng)呢?”蕭云縈畢竟才來兩個月,對這海里諸事所知有限。
陳嬸靠著床邊說:“靈蚌不是一般的河蚌,它吸收了這白沙洲的靈氣,生長速度慢,若是精心培育,往往很難控制水分和靈氣度,靈珠又孕育在蚌殼之中,就算你把這四周的海水都控制好了,這靈珠的大小,質(zhì)地都很難看到,一旦投入只會事倍功半,收獲甚少,誰也不肯做這賠本的買賣?!?p> 蕭云縈垂眸沉思:“難怪,平日里海女們都是下水撈蚌,并無人專門飼養(yǎng)。”
陳嬸又自信地說:“放心,我在白沙洲這么多年了,這海里的情況我都熟得很,就白沙洲這片水域,你瞧著海面平靜,其實(shí)底下的暗流很多,一般人不敢下水,怎么談得上養(yǎng)蚌?”
蕭云縈還是把心中疑慮講了出來:“陳嬸,我還是有點(diǎn)擔(dān)心,這靈蚌有些古怪。我在水里的時候,也遇到了你說的寒意,那種力度和準(zhǔn)頭,都是朝著要人命的地方去的,我隱約覺得不管對方是什么,這顆珠子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風(fēng)波。”
陳嬸稍一點(diǎn)頭,又像是下了什么決心,說:“蕭姑娘,你既然如此說,我和阿岐兩個人相依為命,有了麻煩肯定是不能招惹的,這珠子是你采回來的,你可是修仙的人,平時對我們也多有照拂,剛剛更是救了我一命。這些這樣好了,這珠子我也就隨你處置?!?p> 蕭云縈環(huán)顧了這屋子里簡陋的物件陳設(shè),看看她一身破爛的衣服,又看看阿岐可憐巴巴的小眼睛,垂下了眸子,說:“算了,這顆靈珠換了銀子夠你們一年之用,再說,聽阿岐說,知魚觀那邊秋來也要開學(xué)了。”
聽到知魚觀,阿岐的眼睛也張大了。
知魚觀是廣海縣西北山上的一處道觀,道觀的觀主言松道長是個德高望重的修仙之人,平時里縣里的捉妖祛邪之事都是知魚觀的道士們來做的,因此在普通老百姓的心里著實(shí)有民望。
聽她這樣說,陳嬸感激涕零:“多謝蕭姑娘,待明日我就去縣里找商賈,換了錢就送阿岐去報(bào)名?!?p> 蕭云縈摸了摸阿岐的頭,又拿了出了今日剛采的玄根草,說:“這是林子的草藥,恢復(fù)氣血很有用,等明天你能走了,我隨你們一起去廣海縣!”
知道她肯幫忙,陳嬸更是心安。
“蕭姑娘,這珠子最好還是您帶著我們才放心?!标悑鹛撊醯乜吭诖采?。
蕭云縈知道她擔(dān)心,這就將靈珠封住了,戴在了自己腰間。
三人議定,蕭云縈又把玄根煎了藥,等天黑了,又守著陳嬸和阿岐睡下了,不放心的她又貼了一道符在門上,這才回了自己家。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她忙著救人,此刻終于閑下來,只感覺自己的左肩有些發(fā)酸,她一個人走在村里的古道上,腳步很輕,步子卻很穩(wěn)。
月色如水,并不平滑的村里小路都是由碩大的石塊拼成的,她并不著急,一步一步地踱在這幽靜的小路上。
剛剛走到村中心的大樹下,她就看到了朝著她回家的那條路上,黑氣四溢。
“果然是麻煩啊!”蕭云縈負(fù)手而立,平靜地看著她面前的黑氣,輕輕嘆道。
黑氣聞聲而動,一化為五,交織奔騰,朝蕭云縈的頭頂,面門,咽喉,心臟,后背心五處猛地襲來。
她站在原地,腳似生根,身子單薄的她,卻格外挺拔。
突然,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從她的手指尖流出,在黑夜中格外絢麗。
她的手卻一刻不停地交織,劃出復(fù)雜的手勢,兩道淡金色的光芒從她的雙手手心涌出,立刻被她的手勢編織成一道復(fù)雜的符印。
黑氣帶著洶洶的殺意,猛撲到眼前。
蕭云縈的秀發(fā)已經(jīng)被吹得飄散開來,卻沒有遮住她的視線。
看得清的襲擊,并不能讓她感到為難。
她左手劃出屏障擊開最前面的兩道黑氣,右手一掌用力一推,將符印擊出,藍(lán)色的符印和黑氣在空中交匯。
“是誰?”她大喝一聲!
“小丫頭,你會不知我為何而來?”黑暗中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
蕭云縈的拳頭握緊,最糟糕的事情果然發(fā)生了。
她警惕地望著四周,心中很是不安,對方看上去并不好對付。
“我只知道,凡事得先說個理字!你要是說不清楚,今日也算是打得不明不白!”蕭云縈和那人周旋。
黑暗中的沙啞之音響起:“小丫頭,把靈珠還給我,我饒你一命!”
蕭云縈心頭一沉,果然如此。
雖然一早料到極品靈珠必然惹來麻煩,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蕭云縈冷笑:“靈珠產(chǎn)自海底,由海女采得,怎能算你的?有談得上還嗎?”
那人很憤怒:“我的極品靈珠是我辛辛苦苦耗費(fèi)了三個月之力才培育而得,你和那海女竟然摘了去,實(shí)在可惡!”
“白沙洲數(shù)年開采靈珠,從未有人說過可以培育之法,你要編瞎話這個理由實(shí)在太爛了些!”
“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今日你要么交出靈珠,要么連你也要交待在這里?!蹦莻€聲音顯然并不想多費(fèi)口舌。
蕭云縈看不出這黑氣的所成,卻能感覺到這個人強(qiáng)烈的殺意。
四面的黑氣驟起,向她站的地方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