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岳抬眼看她,若有所思,“我若偏不肯呢?”
“那你就偏不肯吧?!鳖欓L安起身欲走,被戴岳拉住了手,”你是我夫人,不應(yīng)該看管我點嗎?“
她微微側(cè)過頭,“撒手,登徒子?!?p>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么就是登徒子?”
這二人站在那也是有趣,一個想走,一個不放,他又問,“疼不疼?“
“疼。”
“怪我?”
“怪。”
“為什么?”
“你讓我等太久?!弊詈髮嵲诘炔涣肆耍约簞恿耸帧?p> 戴岳拉住她,磨著牙,“活該?!?p> 顧長安瞥了他一眼掙開手就走,沒等她走幾步,又被戴岳拉住了手,她有些惱了,“你煩不煩?!?p> “給我看看傷口,我看看有多疼?!?p> “剛才你不看到了嗎?”
“我沒瞅見,你那小侍女一個勁的擋著還瞪我。”
根本說不清,你說一句他就接一句,最后被戴岳拉進(jìn)他那樓閣里,一圈一圈解開白綢布,他看著那一道傷口,說你那小侍女根本就不會包扎,你看這啥玩楞,系個蝴蝶結(jié),蝴蝶結(jié)管用嗎。
顧長安仰著頭,一雙眼直直看著他,“好看?!?p> 行,沒話說了,戴岳給她沖洗那血漬,刺痛讓她直皺眉,他笑她道,“這樣你就皺眉,腿上那兩個當(dāng)時你豈不是要哭死?!?p> 顧長安沒理他,當(dāng)時太疼反倒是哭不出來,只是再也不想經(jīng)歷。
他溫了一個帕子,手掌握著帕子蓋在她脖子上,她靠著椅背沒什么精神,有一搭沒一搭地回他話。
戴岳看著好笑,這人真是不客氣,自己這么大一個人給她涂藥,她當(dāng)他是那小侍女?
她也不問他什么,好像事情都在她掌握中,這風(fēng)云動蕩都在她只手間,戴岳不禁好奇,問:“你在邊塞待多久?”
顧長安等他系好那綢布才出聲,“久不了,個把月。”她看向窗外,“冬天快到了?!?p> 他不懂她這句話什么意思,只是她說著話時神情十分悲傷,她已經(jīng)是王爺了,手下有一票小弟,她說打哪就打哪,說她呼風(fēng)喚雨也不為過,可她為什么會有這樣悲傷的神情,像獨自行走在雪地里的游靈。
“你不喜歡冬天?”戴岳摸不準(zhǔn)她的想法。
“塞北的冬天太冷了,我更喜歡溫暖的江南。“
“塞北的雪也很好看?!彼钦嫘倪@樣認(rèn)為的,瑩瑩似月光,皎潔如梨花,一夜綻放。
顧長安看向他,“你不能一輩子總看雪,偶爾看幾次就可以了?!彼噶酥覆鳖i說好了,要回去了。
她走后,南柯子從屏帳后走出來,他坐在戴岳對面,倒了一杯茶,“你喜歡她?”
戴岳沒有回答,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那就是搖擺不定。
南柯子吹著水面上的茶葉,“換個人喜歡?!?p> “恩?”戴岳抬頭,他這話著實奇怪。
“她心里生病了,你治不好?!边@是對顧長安最奇怪的一次評價,旁家小姐看到的是貴氣,東次將看到的是愛民如子,他手下的兵看到的是冷硬,或許還有人看到的是漂亮、狠絕、聰明,但從來沒有人像南柯子這樣說。
“你知道顧青臨是怎么樣坐上這皇位的嗎?”
戴岳不清楚,南柯子想勸他一勸,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為別人賠上自己。
他又端起那茶杯,抿了一口,他說:“那年,也是好大的雪,你在軍隊里,我救了你,那時你也是知道,亂,京城里十王有七王奪位,顧長安是沒有奪位的第十位王爺,她沒有奪,因為她在幫顧青臨保。
皇太后聽政越來越多的人不滿,即使她做得很好,顧青臨也是個大人了,他處理起政事也是僅僅有條,可皇位的誘惑太大,先皇走得匆忙,大家都不信皇太后手里那份遺詔會立顧青臨為太子,朝中那許多大臣紛紛選擇了各自的王爺,沒人看好顧家,因為顧家人實在太少,除了顧長安手里的十二州兵權(quán),她們什么都沒有。
那天七王達(dá)成協(xié)議先拉顧青臨下馬,再各自憑本事,從端午門到太和殿一路全是血,太和殿里掛滿了尸體,有伺候顧青臨的小太監(jiān),有他的姆媽,他熟悉的侍女,他身邊的侍衛(wèi),還有那跟著先皇從小照顧顧長安的老太監(jiān)、隨從、嬤嬤,個個都掛在房梁上,逼他交出玉璽。
顧青臨像個鬼一樣站在那大殿口,想哭又哭不出來,想恨又無能為力,是顧長安攜著永王從江北殺到這里,沒有人知道她什么時候訓(xùn)練了一只真的像鬼一樣的軍隊,也沒有人知道那個尋仙問道的老頭怎么有先皇的陰兵。
黑色魚鱗甲,落地?zé)o聲,黃金重甲胄,震耳欲聾。
顧長安把那七個王爺?shù)哪X袋掛在皇城門上,問誰敢來?誰敢?沒人敢,大臣俯首稱王,顧青臨這位置才坐穩(wěn)當(dāng)。
后來各位王爺?shù)谋鴻?quán)被收,世家實在不敢把這軍隊再給她了,最后這便宜才落到你身上。”
南柯子放下那茶杯,說:“她不是那嬌滴滴你養(yǎng)在家里的小娘子,她是一路腥風(fēng)血雨殺出來的,岷山五年,就注定要無夫無子,因為師父教的不是相夫教子,是步步要命的詭譎謀略。
現(xiàn)在世道不像先皇沒時那么亂了,可新舊勢力的沖突在一日,她就在生死線上繞一日,你以為今日殺你的的人已經(jīng)很多了嗎,這樣的追殺從她扶顧青臨上位就有了?!?p> 戴岳聽完久久沒有說話,他摩挲著手指,“正好我也家門不幸,配她正合適,以前我還覺得配不上她呢?!?p> 南柯子被他的囂張唬住,“你現(xiàn)在覺得配得上?”
“更配不上了,那個年紀(jì)的我還在軍隊里滾泥巴呢,我要有她這膽子和謀略早就是將軍了,平白蹉跎這些年?!?p> 南柯子簡直無話可說,彼此互相禍害吧。
“你說她心里生病了是怎么回事?”戴岳問。
“暴躁且有些陰郁,到某種程度上控制不了?!蹦峡伦訃@息,“她可不是有一個安逸童年的人。”
戴岳了然,他又何嘗不是呢,可她瞅著冷冷清清矜貴極了,怎么也聯(lián)想不上會暴躁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