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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王

第二十一章

江北王 瑞鶴仙兒 2091 2019-11-16 02:12:25

  南河三聽戴岳說完,低著頭看著腳面,濃濃的鼻音傳來,“我曉得了,以后我再也不擠兌她了。”

  戴岳默默望著側(cè)邊那個看月亮的人,他心里有個人,開始是一粒小小的種子,在戰(zhàn)場黑暗無邊的那幾年里,種子長成了參天大樹,他告誡自己萬不可以失去本自我,這世上有光明磊落,凈如朝陽的人。

  夜晚,有人敲了敲顧長安這邊的門,戴岳的隨從,抱著一盆瓜果梨桃,真是一盆,“將軍讓我給您送來?!?p>  顧長安沒吃晚飯,餓,可太晚了再吃飯,會積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折騰,所以一般會去吃水果充饑,這個小癖好,他怎么知道,還是趕巧碰上的,算了,不想,七巧笑盈盈接過,說謝謝你家將軍。

  你看,多客氣,夜里,她洗漱完事,拿著一個甜桃坐在窗邊咬著,七巧在側(cè)邊睡覺,她就坐在那窗框上,看群山寂靜,看夜色深沉。

  安靜的夜里只能聽見清脆的咬聲,風過林動,樹葉颯颯做響,她支著腿看著手中那半個桃子,淺黑偏褐長發(fā)從臉頰兩邊垂下來,她就那么看著那個桃子,整個人融進黑夜中。

  月亮升起,皎潔如玉盤,月光潑灑下來,披在她身上,她好像看夠了,又開始吃剩下的半個桃子,突然,她垂下頭,把臉頰貼在膝蓋上,緊緊握著桃核,果肉成泥粘在她掌心,黏膩的果肉從指縫中擠出,她揚手撇出,桃核落在木板上發(fā)出幾聲響聲,最后轱轆進山里。

  她單手撐著窗沿跳下,步履生風,往山下走,過戴岳樓前,門開了,他披著黑袍,站在漆黑的屋里,問她去哪。

  她淡淡瞅了他一眼,“走走。”

  戴岳伸手握住她腕子,“太晚了,不安全?!?p>  “花草樹木,走獸飛禽,有什么不安全?!彼鹉侵皇?,示意他松開。

  “你明明害怕得要命?!彼麤]松。

  顧長安無奈,“我腿疼,去找裴清正施針。”

  戴岳一怔,說你等等,他拉她進屋,去換袍子。

  顧長安站在門那,沒往里進,這屋子,和將軍府的像極了,簡單又枯燥,她看他在那穿外袍,干脆利落。

  他欲往外走,顧長安伸手按住他,“從這里起,東西十里各有一百人,來時的官道上還有兩百?!?p>  戴岳低頭看她,“找你?”

  “找我的人都死了?!鳖欓L安抬頭看他。

  “那就是找我了。”他不怕,臉上反倒是有了笑意,只見他低頭,鼻尖快貼到她鼻尖上,“找我的人也都死了?!?p>  顧長安瞅他一會,笑了,她反身往回走。

  戴岳在她身后問:“你腿還疼不?”

  “酸癢,能挨?!?p>  他又問:“我能做些什么?!?p>  顧長安站住,卻沒有回頭,她微微抬著頭,呼出一口涼氣,“插針,你能掌握好度嗎?”

  “你教我,我可以試試?!?p>  顧長安掏出懷里的針盒子,進他那屋子,“打桶熱水?!?p>  側(cè)殿有引下來的山泉水,不過小廝們都休息下,這水是戴岳自己燒的,他單手拎著桶輕巧走進來把水倒進一個木桶里。

  顧長安已經(jīng)脫下鞋襪踩在地毯上,她挽起褲腿,那腿真是白極,腳腕玲瓏精致,不過兩個膝蓋上明顯的兩道疤卻是分外驚心,粗狂得像丑陋的毛毛蟲。

  戴岳坐在墩子上瞅那,“怎么搞的?”

  “有人想斷我腿筋?!彼撇辉谝廨p描淡寫的說出來,“可惜沒如他們意?!?p>  戴岳心驚,他看向她,她把手伸進木桶里,粘膩的果肉飄在水上,屋里一股桃子香。

  “我以為你腿疼是那次雪中跪的?!?p>  “那次好了,后來的好不了了?!彼槌鍪?,拿起白麻布擦了擦。

  “是誰?”

  “你猜呢,你做了將軍,想必會懂我這江北王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她瞅他,那雙眼睛在燈下有些狡黠。

  她把他往別的上面引,她并不想讓他知道——我保你們也不是那么好保的,那些人恨他,也恨她,若不是她,哪里還有戴岳這般風光,若不是她非要橫插一腳,他們何苦現(xiàn)在提心吊膽。

  戴岳握緊手,“你為什么救我?”這句話這些年他一直想問,卻沒機會,如今,他干巴巴的問了出來。

  顧長安沒立刻回,她摩挲著手指,“那年梅嶺霜凍,各家都布了粥棚、施了米糧,可唯獨你們戴家派了子弟去災(zāi)區(qū),一個一個人發(fā)棉被、御寒的冬衣,事后,有人說你戴家沽名釣譽,我不信,因為那次賑災(zāi)我去了,你戴家子弟的辛苦我看到了,他們沒看到?!?p>  顧長安指著自己的眼睛,“我不信別人說,我信自己看到的,有時候看到的也不準,我就得自己問,那時有個小姑娘跟我說,別家的粥棚粥都是稀的,你們家的,大家都愿意去,因為粥里米多。”

  戴岳垂眼不說話,他眼睛有些濕潤。

  “所以,我拼命保你們一保,過分嗎?我問過皇祖父,有一點錯誤也不犯的世家嗎?皇祖父說沒有,要在這京都立足,你不能與眾不同,因為你特殊,別人容不下你。所以你戴家什么都沾了一些,我也要保你們,你們不做也會有別人做,你戴家還是有良心的,我顧長安保你們,不過分?!?p>  戴岳聽夠啞著嗓子問她,“怎么扎?”

  顧長安抬起腳放在榻上,指著一地讓他施針。

  “你自己都會怎么不自己扎?”

  “我不敢自己扎自己,腦子它不讓我做?!?p>  戴岳莞爾,卻狀似不經(jīng)意又問了一遍,“誰做的?”

  她看著雕花木頭,說:“這是我的事了,我自己解決?!?p>  所以說顧長安這人固執(zhí)呢,她不想說的你怎么問都沒用。

  戴岳瞅她說我得開個會,你在這睡,別折騰了,一時半會我回不來。

  她點頭,在他轉(zhuǎn)身出去時,她問:“這一趟你非帶我來有什么用意嗎?”

  戴岳頓住,好一晌他才出聲,“祖父給你上課時,你不是跟他說過你最喜歡曲徑通幽,又凌空而起能夜看山下燈火,最好依附群山之上的建筑嗎?”

  他轉(zhuǎn)身回頭,“我?guī)銇砜纯?,你可喜歡?”

  顧長安注視他那雙深不可見的雙眼,她說:“喜歡得要命?!?p>  話落,戴岳逃一般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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