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善惡乃是每個人的天性。
樂山第一次見小師妹的時候,她還在師傅的懷里,那時樂山不是吃醋,而是歡喜。
他們一起在師傅的洞府里又住了幾年,樂山十歲的時候才自立門戶。那時趙清清才六七歲,便也搬了出來。
剛開始那幾天晚上,一直都是樂山陪在小師妹身邊,等她睡著了這才回到自己的洞府。
本來以樂山的性子,二人都被師傅“趕出來”后肯定還要住一起,卻是因楚雨寒的規(guī)勸,才避免了二人長大后尷尬的局面。
那時楚雨寒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懂得許多女兒家才懂得的道理,樂山也很聽她的話。
至今,樂山都未理清他與小師妹的感情,這其中甚至還夾雜著師傅的關系。師傅的失蹤,讓樂山更加珍惜過往的一切!
王明睿的死,已經是樂山難以言說的痛。他真的不能再失去趙清清,哪怕受一點點傷也不行!
樂山持劍沖出來時,山洞入口已經是一片血海,黑衣的魔修與洞口剛出來的青云門弟子狠狠的碰撞在一起。
修仙之人爭斗不似凡夫俗子打架那般,大都不及三個回合,輸了便是死無全尸!
只是樂山沖出來的一瞬,便有數十個人血灑當場,煉氣期修士固然不濟,筑基期也非萬無一失。
越來越多的青云門弟子匯聚在這里,為了宗門,也為了自己。逐漸擁擠的情況下,迎面而來的魔修也好、正道也好,最前沿的幾乎都難逃一死。想要后退、匯合也全無可能。
挑開了好幾個魔修的刀劍,樂山這才匆匆看了一眼,沒見到噬魂期魔修,他這才高呼一聲:“左邊,殺!”
幾乎是話音剛落,迎面而來的雙方人馬涇渭分明,因此得以交錯而過。藍白相間與黑紅相間的人群如長龍般交錯而過,摩擦出無數火光。
不過片刻時間,不知又有多少人死去。
廝殺依舊在繼續(xù),樂山毫不戀戰(zhàn),他沖出礦洞便沒再停留。
洞外也是一片修羅場,一切來的太突然。
幾個金丹修士在空中與噬魂期魔修捉對廝殺,法術與刀劍燃起一片片火光,大長老以一敵二,幾乎沒有片刻時間指揮作戰(zhàn)。
一眾修為參差不齊的魔修突入礦洞如狼入羊群,到處搜刮靈石的痕跡。
而元嬰期前輩那邊,甚至要比混戰(zhàn)場上更加兇險,他虛空立在云端之上遙對著一黑色長袍的魔門女修。
那女修鼻梁高挺,皮膚蒼白,倒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細看起來,她倒不如青衫元嬰修士生的鐘靈秀氣。
而此時那青衫元嬰修士雙頰通紅,絲毫不敢喘息,只顧元神緊繃著御使著飛劍,等待著雷霆一擊。
樂山如一柄利劍,在修羅場上沖刺了三個來回,此時他自然沒有心軟,但殺了多少人,有沒有殺死,他卻不得而知。
尋不見趙清清的身影,樂山自然不能去喊,清清更不能去應。然而,以命相搏,也少了一聲聲悶哼與慘叫。
樂山尋見了張勇,看見了李正業(yè),也聽見了楚雨寒與大師兄的呼呵,唯獨沒有見到清清的身影。
她真是遠遠的避開了戰(zhàn)場?樂山不信!
在哪?在哪?樂山一次次挑開魔門的巨劍,溫熱的鮮血從發(fā)間滴落在面頰,心臟更如洪荒妖獸般在胸中亂撞。
“哧~”
的一聲,腿上被勁氣劃開了一條口子,已然傷及筋骨。
“滾!”
樂山一聲厲呵,使出青云劍——分云,中品寶器的長劍上竟顯出一道肉眼難見的波紋,直接斬斷對方的魔劍并斜斜的劈在了他的肩膀上。
也許再有兩招,樂山便又多了一個斬獲,但他沒有時間。
看著樂山匆匆遠去的身影,那魔修竟然呆了呆,因為他是鍛骨后期,魔劍也算極品寶器。
魔修的修煉體系雖與正道大至對應,卻也有許多分別。最顯眼的是,他們的武器千變萬化,更有甚者能把自己的雙手用慘無人道的秘法煉制成攻擊武器。
“哈哈~哈哈~”
戰(zhàn)場上傳來猖狂的笑聲,多是來自魔修,他們自然是來搶靈石的,卻也有人借機大肆殺戮,以敵人的鮮血取樂。
一煉氣后期的青云門女修,二十來歲的模樣,胸口被一鍛骨期魔修抓在手里,整個身體都被提了起來。慘叫聲中,她被撕下了半個胸膛和整個肩膀。
魔修舔噬著唇上濺出的鮮血,露出慘人的微笑,而后把那女修隨手丟在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轉身,抬手,就那般隨意一握,魔修單憑一只血色的大手,就穩(wěn)穩(wěn)的抓住了趙清清刺來的長劍。
在這個時候,師兄們先前的交待她沒有一條能夠做到,這局勢就連元嬰期的前輩都未能料到。
魔修看著趙清清水氣朦朧的雙眼,并不急著出手,鼻子如魔狼般用力嗅了嗅,腥紅的舌頭再次舔拭著嘴角。
“這里的處子可不多啊……”
他聲音嘶啞的說著,隨手揮開趙清清投過來的靈符,這種低階靈符,在他眼里只是廢紙一張。
趙清清見掙脫不開,她只得放下長劍,從腰間又抽出了短刃。
或許,她可以逃,一開始就可以躲起來。但她是青云門的弟子,勝負未分之際,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同門慘死而獨自偷生……
戰(zhàn)場,瞬息萬變。修仙者的爭斗,更是充滿了變數!
趙清清本是全神貫注的“對持”著一雙腥紅血手的鍛骨期魔修,卻不料背后被一個融血期的魔修偷襲。
那也只是一個小角色,甚至連大名頂頂的“血手”都不認識,不然如何敢去搶食。
那融血期魔修小心謹慎的從袖間射出一道暗器,正中趙清清的后心,然而不及與血手搶人頭,他便被人橫劍打中了脖梗。
樂山之所以不殺他,并不是心軟,而是怕他的暗器上涂毒,留他一條命在,好問解藥的事。
有時候,越是在意的東西,就越是容易失去。樂山本掩飾著看向清清的目光,血手修士卻邪笑一聲,收回目光,他丟開長劍,一只血手直直的向清清抓來。
樂山氣急,大呵一聲:“低頭!”
趙清清一直把極品寶器金蠶衣貼身穿著,被人暗器偷襲她也沒有回頭,正是聚精會神之際,一聽是樂山的聲音,她毫不猶豫的彎下身去。
順手,她還狠狠的向前削去。
血手好笑,長劍他都不怕,還怕短刃?
但樂山狠踏兩步擲來的長劍,他卻不得不小心應對。
這些天來,樂山除了提升修為,便是練劍。
青云劍訣不似其它劍法,雖只十八式,卻無人敢說全部領會。
當然,大部分的人都說它只是入門劍法,所以說不上高深,最淺顯的劍法自然談不上什么領悟。
可能是練劍之時心中急切,每每有那么幾招,長劍似都要從手中脫飛出去。其中以貫日與斷水為最!貫日樂山體會最深,乃是集周身之力孤注一擲,若真讓它脫手飛出威力自然大減。
樂山此次擲劍,用的卻是逐月式。他本用的不熟,卻只得使出逐月式后,把靈力貫注劍中,然后任由它飛了出去。
血手魔修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后終沒敢于嘗試,飛快的側身后仰。
“啊~啊~”
兩聲慘叫讓血手也是心中一驚,他回頭看去,卻見樂山擲出的長劍飛出老遠,直傷了兩人這才落地,其中還有一個鍛骨初期的魔修。
等他回過神來,趙清清已然與樂山倉惶的抱在了一起。
看見樂山拿柄短刃指著他,血手先是瞳孔一縮,后卻仔細看清了短刃的長度,他冰冷的臉上這才逐漸綻開一抹笑意。
那短刃可不就是先前趙清清手里過家家的嘛。
“真是郎才女貌,你們又是處子,這身鮮血切莫可惜了!”
血手說著用力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說完再次舔著嘴角。
反派話真多!不過也好!想著,樂山緊緊的摟著趙清清與他對持著。
直到此時,雖然兇險,樂山心中卻平靜下來。趙清清淚眼朦朧,卻也是洋溢著歡喜。
此刻,能不能救的了清清只是其次。他只求小師妹不要一個人孤伶伶的受傷、死去,二人能不能活下去并不重要。雖然師傅等著他去救,但那太遙遠。
捫心自問,若是李正業(yè)、臧文景,樂山決不會心生死志,更不會與他們抱在一起!
但他就是如此偏頗,誰也無法指責!
“告訴我,極品靈石有多少?”
血手不光手上一片血光,就連眼眸也是紅色。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一個融血期魔修試探的拿著長鉤向樂山攻來。
血手目光一緊,方向前踏出一步,樂山便把短刃狠狠的拋向了他。
若其它人,血手魔修隨手就能抓住這種暗器,但在樂山手上,他卻不敢接。
見血手躲了過去,樂山也終呼出一口濁氣,這才回身隨手奪下了二尺余長的鉤狀武器。
看著短刃劃落的軌跡,血手方知自己中計,但長鉤已在樂山手中,他更加不敢嘗試什么。
“我記住你了!”
最后,血手魔修恨恨道!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跑向礦洞入口。其實,血手魔修是心想:以后自己也要討件上好的兵器,這雙手就當最后的底牌,好來個出奇不意。
想法是好的,但此時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越來越多的人涌向礦洞入口,這里瞬間空下許多,些許融血期的雜魚見了樂山手中的長鉤更加不肯冒險。
“你沒事吧!”
低頭說著,樂山的大手劃向清清的后背。那里一片柔軟,除了一道繩索沒有任何異物,李崇真給的寶比想象中還要柔軟,就如普通內衣那般不著痕跡。
“我沒事!”
趙清清面上微紅,她見“四下無人”便又道:“你別動,我給你腿上包扎一下!”
樂山本是吃不了苦的人,此時傷可見骨,卻不敢有任何懈怠。
二人在戰(zhàn)場上依偎著,血色都淡去不少。樂山這才發(fā)現,他追求的便是這么簡單,一點點的溫暖,也就夠了。
而接下來,他們依舊有要這片刀山血海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