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要開始調(diào)查武人失蹤之事的,可是林舒志初來乍到,清玄毫無頭緒,兩人也只好先將此事放在一邊。
寧州食界有一絕,名曰醬豬蹄,賞界亦有一絕,名曰賞明燈。
一般來說,賞燈這種事應(yīng)該在元宵佳節(jié),可寧州不一樣。除卻元宵,這夏末也有段時候會有賞燈。說是賞燈,其實不盡然,全稱應(yīng)該是賞花燈,既是賞花,也是賞燈。
寧州最出名的花叫紫蘭,紫色的蘭花。寧州最出名的燈是明燈,特制的燈架,特制的火油,成了這別具一格的燈。
不知何時,有人將紫蘭放在了燈里,明黃的明燈便印上了淡紫色的花紋,多了兩分出塵之意。
賞燈由此而來。
“道長,你說,這人間如此美好,為何有人要殺人呢?”林舒志望著遍地的紫蘭明燈,出神的問道。
清玄老實的答道:“我不知道。”
“無趣?!?p>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兒,忽然聽見周圍人們都開始議論些什么。
“聽說了嗎?晚些時候,那位玉面江公子要登臺唱戲哩?!?p> “啥,江公子唱戲?”
“可不是嗎,那位江公子生的秀美,又學了梨園的活兒,據(jù)說連州牧大人都對他大加贊賞呢?!?p> 這時,卻有一名漢子說道:“堂堂七尺男兒,學什么唱戲,莫不是女子投了男兒胎?”
“你這廝,唱戲的得罪你了?”有一名女子怒道。
“我與這勞什子的玉面公子從未相見,談何得罪?”那大漢如是道。
此時便有些女子呵斥道:“你與那玉面公子既不相識,怎么就看不起他唱戲了?”
“我!”那大漢一時語塞,看起來是不擅長吵架,登時怒紅滿面,最后還是大步離去了。
那些人們便又嘰嘰喳喳的說起來。
林舒志對一旁的清玄說:“這大漢也真有意思,人家玉面公子愛著梨園技藝,學著便是了,與他何干。那公子又不曾傷及他人,難道愛唱戲也錯了?”
清玄道:“喜愛梨園技藝自然沒錯,有人喜歡、有人不喜,這也是人之常情。話說,林兄,你知道這玉面公子是誰嗎?”
林舒志搖了搖頭。
清玄緩緩說道:“玉面江公子,姓江名望,乃是云天幫翻江掌江揚的公子。據(jù)說此人在外云游近半年,大約一個月前才回到寧州?!?p> 林舒志奇道:“那他什么時候?qū)W的唱戲?”
清玄一愣,才說道:“想必是在云游的時候吧?!?p> 不一會兒,人群又喧鬧起來,不少人向東市走去。
“想必是那玉面公子登臺了?!鼻逍f道。
林舒志問:“你怎么知道?”
“因為寧州最大的梨園在東市呀?!鼻逍篱L說罷,問道:“要去看看嗎?”
林舒志眉飛色舞的說:“當然要去。這玉面公子一個月前回了寧州,寧州便有了失蹤案,總不能說這兩者完全沒有聯(lián)系吧?”
于是,一位劍客,一名道士,兩個人被人流推著,推向了東市的梨園。
......
......
再怎么說,林舒志清玄二人畢竟學過武,很快,兩人就擠到了人流的前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膩淼搅藮|市梨園里邊。
這時,臺上已經(jīng)有幾人在演唱,只見那花旦翹著蘭花指,作嬌羞狀,婉轉(zhuǎn)唱著些詞兒,真可謂絲絲入扣,我見猶憐。
不一會兒,臺下一眾觀眾便癡了。
“道長,你懂戲?”
“不懂?!?p> “那你還看的那么認真。”
“他就是江望?!?p> “......”
林舒志不愛戲曲,但是他從一旁眾人的表現(xiàn)看得出來,這位江望江公子唱的必然是極好的。
林舒志還想說點什么,卻見園子里頭,有位公子哥兒正舉杯痛飲。林舒志覺得眼熟,仔細一看,正是王天二。
只見堂堂王公子,散漫的坐在臺下,身邊桌上幾碟小菜,幾個精美的酒壺倒在一旁,王天二手里還抓著一個酒壺,也不用碗,就將酒往嘴里倒去。
“哪有這么喝酒的?!绷质嬷拘÷曕洁炝艘痪洹?p> 清玄微笑著說:“想來是心中有些郁結(jié),才這般喝酒吧?!?p> “說起來,王公子知道臺上那位是江公子嗎?”林舒志想到下午時清玄說的寧州江湖,猜測王家和云天幫應(yīng)該不對付,故而有此一問。
清玄沉思一二,便說:“雖然江公子回來的不久,可兩家畢竟都是寧州有頭有臉的,應(yīng)該相互見過吧?!?p> 林舒志又道:“那王公子還來聽江公子的戲?”
請宣導(dǎo):“這你可算是問倒我了,這一茬我倒真沒有想過。”
“不過說起來,下午那會兒王公子可還是意氣風發(fā),怎么晚上就這般郁郁不得志,怕不是家里逼婚了?”林舒志說起了其他的事兒。
清玄道:“你想知道,自己去問他不就好了?!?p> 林舒志擺擺手拒絕道:“算了,沒什么意思?!?p> 兩人又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臺上的那位有什么異常,再加上兩人都不是懂戲的主,也就失去了看戲的興致,兩人便回了客棧,打算明天再做打算。
這就是林舒志來到寧州城的第一天,一切安穩(wěn)如常。
......
......
星明夜已深,萬家燈火昏。
有一大漢靠著昏暗的月光在漆黑的小巷中行走。這漢子本來心情大好,來觀這寧州的紫蘭明燈,卻聽說什么公子哥唱戲。大漢自幼習武,甚是不喜歡那些柔弱的男子,便出言譏諷,卻沒想到犯了眾怒,這才溜到附近的酒家喝了些酒。這時酒肆已經(jīng)打烊,他正打算回客棧美美的睡一覺。
“寧州醬豬蹄,嘗過了,也不枉來一趟寧州了?!贝鬂h喃喃道。
忽然,似有一陣陰風吹過,大漢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頓時,大漢一身酒意去了六分。
四下看去,卻什么也沒有。
大漢搓了搓手,想道:快入秋了,夜間竟還有些冷。
不對!
大漢反手一掌向后拍去!
那是在江湖摸爬滾打數(shù)十年的經(jīng)驗給他的警醒,那是致命的威脅!
一掌拍空,大漢轉(zhuǎn)過身,只見一道幽藍色的光在忽明忽暗的搖曳。借著月光,大漢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那幽藍光輝正是此人手中之劍。
“誰!”大漢沉聲喝道。
對面的人沒有回應(yīng),只是淡然一笑,那幽藍色的長劍緩緩指向大漢。
大漢一摸腰間,纏著布條的樸刀柄入手,這給了大漢一些安全感。大漢左腳朝地上猛地一踏,勁力自左小腿而起,帶動全身,一刀劈出!
大漢不知對方深淺,便以攻代守,先作試探。
這一刀迅烈如疾風,殺氣十足,試探不假,可眼前人若實力不濟,那這一刀便是必殺的一刀!
而眼前的黑影只是簡單地,將手中的長劍一揮,便蕩開了大漢這一刀!
劍意縱橫,幽光大盛,長刀顫抖,隨時要脫手而去!
“好深厚的內(nèi)力!”甫一交手,大漢便知自己絕非眼前人的對手。
大漢想退。
眼前黑影收回長劍,轉(zhuǎn)而緩緩刺出一劍!
這一劍真的不快,至少大漢很清晰的看見了劍的軌跡,那把劍就這么慢慢地,一點點刺了過來!
可大漢此時卻一動也不能動,就像是有一群人將他死死地按??!
“刺啦——”
利劍刺入了漢子的身體!
“??!”
大漢已知難逃一死,拼著最后的力氣,再度一刀劈下!
“呵。”黑影這一聲,似是贊嘆,似是惋惜,隨后,他往前一步,肩膀往上一撐,正好撞在了大漢揮刀的手上,大漢的手終于軟軟的,再也握不緊手中的刀了。
“哐當”一聲,樸刀落在了地上,大漢也軟軟的向后倒下。
那抹幽藍的光歡快的跳動了一下,閃過一絲異樣的紅色!
黑影收了劍,拿起大漢落在地上的刀,隨手拎起大漢的脖頸,如拎一只小貓一樣,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那一劍刺穿了大漢,地上竟無一絲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