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冬日日常

　　小院里沒有小孩子的衣服，嘟嘟穿著大人厚厚的棉衣，整個人都被掩在里面。

　　林簡坐在旁邊對著衣服苦惱：“這衣服怎么改??？”

　　楚闊過來出主意：“嗯……不然把大的地方縫起來？”

　　“那成什么樣子。”林簡搖搖頭，繼續(xù)對著衣服唉聲嘆氣。

　　衣服穿著大的也能保暖，可是鞋子就不行了，現(xiàn)在林嘟嘟腳上還穿的是幾層厚厚的襪子，他原來的鞋已經(jīng)臟得不行了，偏偏又天天下雪沒法洗衣服。林簡又深深地嘆氣。

　　林嘟嘟把自己的臉從衣服里扒拉出來：“姨，我還有衣服穿的呢?！?p>　　林簡知道他指的是他穿來的那一身，但那些衣服太單薄了，貼身穿差不多，可還是得有御寒的厚外套才行。

　　林簡被他的懂事感動，摸摸他的小臉，熱乎乎的很有彈性。林嘟嘟的手不停地?fù)蟻頁先?，小臉皺著：“姨，手和腳好癢。”

　　“癢？我看看?！绷趾喞鏊男∈?，發(fā)現(xiàn)有的地方紅腫，再看看他的小腳，有的腳趾頭也紅腫著。

　　“被蟲子咬了嗎？這冰天雪地的哪兒來的蟲呢？”林簡疑惑。

　　“我看看我看看?！背煍D過來，一看就明白了：“這是長了凍瘡，一暖和就會癢得不行?！?p>　　“那要怎么辦??？我們也沒有藥啊?！?p>　　“只有保持熱乎，多用熱水泡泡手，泡泡腳，暖暖和和的過幾天就能好，但是剛犯的時候肯定特別癢?！?p>　　“用生姜擦擦?xí)粫玫每禳c(diǎn)兒？”林簡問。

　　“應(yīng)該可以。不過生姜汁擦在上面會很痛的，嘟嘟你可以嗎？”

　　“我可以！”林嘟嘟堅(jiān)定地表示：“媽媽說我已經(jīng)是個男子漢了！”

　　林簡被他可愛的小模樣逗笑了：“知道你是小男子漢，但是呢，生姜汁擦上去太痛了，還是煮點(diǎn)生姜水給你泡泡吧，我們也泡泡，免得也生了凍瘡?！?p>　　于是林簡去煮了大大的一鍋生姜水，找出一個大腳盆，倒進(jìn)去，然后兩大一小圍著腳盆泡腳。

　　林簡給林嘟嘟搬了一個小板凳，林嘟嘟小小的一團(tuán)坐在那兒，林簡看著覺得真可愛。

　　楚闊看她那母愛泛濫的樣子，忍不住挪挪凳子，挪到林簡旁邊，對著林簡耳朵說：“那么喜歡小孩子，我們生一個？”

　　林簡被他呼出的熱氣染紅了耳朵，忍不住嗔了楚闊一眼：“爬！”，語氣嬌嬌軟軟，楚闊一點(diǎn)也不怕她，笑嘻嘻地伸手?jǐn)堊∷?p>　　林嘟嘟瞅瞅楚闊，又瞅瞅林簡，再看看離林簡有一段距離的自己，也堅(jiān)強(qiáng)地挪著小凳子，挪到林簡身邊挨著，靠著林簡的腿。

　　林簡他們回來以后又開始下雪了，碗口那么大的雪撲撲簌簌落下來，打在地上變成一灘雪沫。

　　三個腦袋都擠在窗子前看雪，時不時發(fā)出驚嘆：“哇！這塊也太大了吧！”

　　“那塊也好大！”

　　“哇！我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雪！”

　　“我也是！”

　　……

　　看雪是很傷眼睛的，新鮮感過去了之后，三人收回看得生疼的眼睛。

　　坐在爐子邊吃小零食。某一天林簡心血來潮，把糯米蒸熟后，讓楚闊捶了一塊兒年糕出來，放在外面一會兒就硬了。

　　把鐵質(zhì)的蒸架架上，形成一個簡易的烤架，再把年糕用刀切成小塊兒放在爐子上烤，烤到外脆里軟沾上白糖就能吃了。

　　這會兒他們吃的就是烤年糕，烤出來熱乎乎的，吃著還能拉絲呢。

　　林簡是第一個這樣做的，咬上一口，也不咬斷就這樣拉著往外扯，軟糯的年糕被扯得長長的。三人開始比賽，小小的林嘟嘟勝負(fù)心卻很重，努力地把自己的年糕扯得長長的，一不小心，“啪嘰”，嘴外面那塊年糕掉在了地上，嘴里的那塊但是咬得穩(wěn)穩(wěn)的，拉得長長的年糕絲就這么掛在嘴邊，配著那小表情，看起來傻乎乎的。

　　林簡和楚闊被這一驚變驚呆了，一時之間想笑又害怕傷到小孩子的自尊心。

　　林嘟嘟看著他們的神情，想到自己之前跟著媽媽的時候，一不小心掉了吃的東西就會被大家罵，有時還會被打，害怕極了，趕緊從沙發(fā)上跳下來，撿起地上的年糕就要往嘴里塞。

　　楚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林嘟嘟立刻哭出來：“嗚……叔……叔叔，我下次不敢了……姨，我再也不敢了，你們別打我……別不要我……嗚嗚嗚……”一邊哭一邊還想把手里的年糕塞嘴里。

　　楚闊連忙搶過來扔掉，林簡看著林嘟嘟嘴邊掛著白白的年糕，哭成一張小苦瓜臉，看起來很滑稽的，但是林簡不知道為什么笑不出來，反而鼻子一酸，這孩子之前是經(jīng)歷過什么才會對掉一小塊年糕反應(yīng)這么大啊。

　　楚闊把林嘟嘟抱回沙發(fā)上坐著，林嘟嘟抓著他的衣領(lǐng)不松手，生怕被楚闊扔出去。楚闊看著林嘟嘟這可憐樣，嘆了口氣，再看林簡要哭不哭的神情，只能自己來了。

　　抽一張紙巾擦擦林嘟嘟滿是淚水的小臉，然后把他嘴邊的年糕塞進(jìn)他嘴里，輕聲說：“不過是掉了一塊兒年糕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呢？你可是小小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懂嗎？”

　　林嘟嘟抽噎著嚼嚼嘴里的年糕，咽下去的時候在想：說不定這就是自己在這里的最后一塊兒吃的了……嗚嗚嗚，聽到楚闊問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回答：“我……我是小小男子漢……可是……我不懂……那句是什么意思……”

　　楚闊被噎了一下，是他犯傻了，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啊。于是又解釋了一遍這句話的意思，然后對林嘟嘟說了最重要的一點(diǎn)：“最重要的是，我們不會拋棄你，不會不要你。你已經(jīng)是我們的家人了，家人之間是不會拋棄彼此的，就像你媽媽永遠(yuǎn)不會拋棄你一樣。雖然你媽媽現(xiàn)在不在你身邊，但是她永遠(yuǎn)在天上看著你，保護(hù)著你，明白嗎？”

　　林嘟嘟聽著楚闊的話，漸漸止住了哭泣：“家人……？可是媽媽還是離開我了……”

　　“你媽媽離開你，并不是拋棄你，而是為了保護(hù)你，所以把你交給了我們。你媽媽是你的家人，我們也是你的家人。你想想，你媽媽會因?yàn)槟愕袅艘粔K年糕就打你嗎？”

　　林嘟嘟搖搖頭。

　　“那不就行了，那我們也不會因?yàn)榈袅艘恍K兒年糕就打你罵你不要你。當(dāng)然，這是在你不小心的情況下，如果你故意浪費(fèi)糧食，丟掉吃的，我們就會生氣，因?yàn)槟鞘清e誤的行為?！?p>　　林嘟嘟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像漸漸明白自己不會被拋下了。

　　林簡接過林嘟嘟，哄他：“你看，你叫林嘟嘟，我叫林簡，所以我們肯定是一家人??！”

　　林嘟嘟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

　　楚闊看他不哭了，松了口氣，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水，渴死他了，嘴都說干了，跟小孩子講道理可真不容易。

　　再回頭一看，林嘟嘟已經(jīng)撲在林簡懷里撒嬌了。林簡摟著他，摸摸他的小臉，又看一眼楚闊，想到剛才楚闊給嘟嘟擦臉，跟他講道理的時候，散發(fā)著光芒的眉眼，心里暖暖的。她的男朋友可真是溫柔又好看，好喜歡！

　　想著，林簡蹭到楚闊旁邊，把頭靠在他肩上。

　　一場小小的風(fēng)波就這樣過去了。

　　“嘟嘟，你的頭發(fā)是不是該剪啦。”林嘟嘟頭發(fā)已經(jīng)長長的了，有時候會掃到眼睛，林簡擔(dān)心那樣對他眼睛不好。

　　“好啊，可是沒有理發(fā)店呢?！绷粥洁街岸际菋寢寧еダ戆l(fā)店剪的，剪出來都是帥帥的。

　　“姨給你剪??！”

　　林嘟嘟聽話地坐到椅子上，林簡給他圍上一塊兒披肩用來接剪下來的頭發(fā)。到這一步，一切都還很正常，直到林簡拿出一個碗。

　　楚闊嘴角抽了抽，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只見林簡把碗扣到林嘟嘟頭上，然后沿著碗邊剪了一圈，再把碗拿起來，“西瓜太郎”新鮮出爐。

　　林簡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手藝，林嘟嘟圓圓的臉蛋上扣著圓圓的頭發(fā)，整個頭就是一個圓圈。

　　楚闊表示服氣，偏偏林嘟嘟還挺喜歡，行吧，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三個人下午吃零食吃得飽飽的，一點(diǎn)兒也不餓，兩個大人就準(zhǔn)備教林嘟嘟識字。

　　沒有教材，只能自己一筆一劃地教。林簡還寫了兩首簡單的小詩教林嘟嘟念。

　　“姨，學(xué)這個有什么用??？能換肉吃嗎？”林嘟嘟仰起頭問她。

　　林簡想了想，摸著林嘟嘟的西瓜頭回答他：“學(xué)習(xí)這些呢，不能換肉吃。但是呢，念書可以明理，可以讓你從這里面學(xué)到做人的道理，這句話現(xiàn)在對你來說太難了。說簡單一點(diǎn)呢，就是讓你做個懂道理并且講道理的小朋友，教你做一個善良的人，不會變成壞人?！?p>　　林嘟嘟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林簡安慰他：“沒關(guān)系的，現(xiàn)在你不懂，不代表將來你也不懂呀。等你再長大一點(diǎn)，就明白姨說的是什么意思了。”

　　林嘟嘟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他要快快長大，做一個姨說的講道理的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