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清查固本
“官衙里哪些人是他的幫手死黨，先生最清楚。同時，你的才干足以勝任邑令一職。所以，本宮此番前來，就是想請先生出山，治理期思?！碧颖砻鱽硪狻?p> 莫棵非常意外，他沉默了會兒道：“殿下厚賞，下官不勝感激！只是，也官久遁于山野，才識荒廢，恐怕難以堪當大任?！?p> “先生早年可不是輕言退怯之人?！狈虿畹?。
“年輕氣盛嘛，總以為能達濟天下，殊不知天地之間，人不過是微小輕綿的絮花，輕輕一吹，就飄走了?！蹦每嘈Α?p> “當年先生遭遇陷害，仍不忘勤勉公事。如今機會就擺在面前，卻要推而辭之，他日回想，先生不后悔嗎？”夫差道。
“會吧。”茶煮開了，莫棵給太子沏了一杯，“殿下箴箴之言，下官切身感受到殿下的誠意。說實話，下官推辭并非故意擺譜抬駕，實在是十多年不經(jīng)仕事，不敢確定是否能處理諸多要事。”
夫差望著莫棵樸實的面容，微微一笑，“先生真是實話實說?！?p> “不過，下官愿意獻上及貢同伙的名單，為殿下清鏟奸佞助一臂之力?！蹦眯χf。緊接著，他取來筆墨，將一將名字寫在黃麻布上，呈給太子。
二人接著談論了會兒茶道，夫差見時辰不早，便起身準備返城。
莫棵恭敬送別。
夫差挽著韁繩，剛往前走幾步，莫棵突然追上來，“太子殿下，下官愿意跟隨您左右。”
夫差回首望著他，“會騎馬嗎？”
“會?！?p> “那就跟上。”說完，夫差一抖韁繩，羽影飛快地向前急馳。
符格雖然不知道他們談了什么，但覺太子親自來訪，一定是了不得的大好事，遂急忙將自己的馬讓給莫棵，催促道：“殿下的馬快，你趕緊跟上?！?p> “謝了，兄弟?！蹦眉泵缟像R背，可是他多年未曾騎馬，差點兒摔落到地上，緊拽著韁繩圍轉幾圈后，總算控制住馬兒，這才騎著去追太子。
夫差寫了一道諭令，命叔雍持著到官衙宣讀。這一步對于能否平穩(wěn)處理及貢的黨羽至關重要，叔雍不敢大意，去的路上，將可能發(fā)生的狀況逐一過了個遍，想好應對之策。很快，官衙到了。及貢到任之后，每日卯時，官員們必集于大衙，逐一稟報昨日事，當眾獎勤懲怠，并安排當日事項，在諸官吏的印象中勤勉刻苦，從不懈怠，但今日不知為何，將近辰時，仍未見他來衙。這比正常時間整整遲了一個時辰，官員們暗自揣度邑令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及貢未到衙，且沒有管事仆從前來遞話，官員們只能耐著性子等候。
“太子殿下帳前侍衛(wèi)叔雍將軍到！”
官員們聞聲紛紛側目，叔雍持諭令大踏步向他們走來?！坝簩④姡恢拥钕掠麄骱沃I令？”
“諸位大人且稍等片刻?！笔逵汉芸蜌?，環(huán)視了一番問道：“所有主事官都到齊了嗎？”
“邑令及貢大人尚未到衙。”
“大人平常早就來衙，今日不知為何遲遲未到？”
“前幾日我聽見邑令大人咳了幾聲，會不會身體抱恙而致臥病在床？將軍要不遣人去府院瞧瞧？”
官員們接二連三地說著。
叔雍微笑著道：“諸位大人寬心，及貢大人并非身子不適，之所以沒有到衙，是因為太子殿下有要務需要大人前去處理?！?p> “原來是這樣，難怪沒來衙里?！惫賳T們恍然大悟。
“前不久，姑蘇邑令濮央舊疾復發(fā)，大王允準他留府將養(yǎng)。王欲擇一賢臣暫代邑令，處理王城大小事務。細觀朝中官吏時，想起太子殿下舉薦、百姓交口稱頌的期思邑令及貢，遂下王旨調任姑蘇。特使昨日午后抵達期思軍營，恰逢及貢大人前來犒軍，特使宣讀完王旨后，即刻催促大人趕赴姑蘇。及貢大人臨出發(fā)前，向太子殿下請求，他說在期思這么多年，能有一番作為，離不出諸位同僚竭盡全力分擔，此次赴任王城，重擔在肩，恐孤身一人難以擔負，故而提請殿下允準將期思共事多年的同僚調幾位一同赴姑蘇。殿下通情達理，王城勢力繁雜，及貢大人確實需要得力助手，故而同意他推選的精干官員，由軍士一并護送到姑蘇?！笔逵簱P了揚手上的諭令，“這就是太子殿下向大王舉薦的名單，一會兒念到名字的大人，請站到中間?！?p> “原來及貢大人高升了??！”
“姑蘇乃國之都城，及貢大人平生之學，正好能致用矣?！?p> “是啊！是啊！真是件大好事?！?p> 官員們嘖嘖稱贊。
“哪位是溥粵大人？”叔雍打開諭令。
“我是?！变呋浾镜搅酥虚g。
“巫同、界禾、伯毫、與信、榆杳、贏因六位大人，請站到清粵大人旁邊?！笔逵汗Ь吹氐馈?p> 六位陸續(xù)走到溥粵處。
叔雍將太子的諭令呈給溥粵，“大人，請細觀?！?p> 溥粵接過諭令，從頭到尾細細查看了一遍，樂呵呵地道：“雍將軍言重了，太子殿下親筆，千真萬確！”
其他六位聽罷亦面露喜色。
大家紛紛恭賀溥粵等人高遷高就。
“七位大人，車駕已經(jīng)備妥。時間急迫，末將這就護送大人們去姑蘇。”
“雍將軍親自護送？”溥粵簡直受寵若驚。
“太子殿下特意吩咐，諸位大人都是不可多得的賢學之士，此行路途遙遠，萬一有山匪危及諸大人，就會耽誤了國事。太子對諸位寄予厚望，所以，為大局計，本將會全程陪同大人們?！笔逵何⑿忉尅?p> “還是太子殿下想得周到?！变呋浨宄哟伺e亦是為了培植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但不管他的意圖是什么，能在姑蘇任職，仕途可比在期思寬坦多了。
“七位大人請?！笔逵菏止Ь?。
“雍將軍請?！?p> 叔雍上馬，而七位官員每人一駕馬車，面帶笑容地啟程。七駕馬車緩緩駛過城門，駛向了延向遠方的驛道。走前隊伍前頭的叔雍，聽著車轍轉動的聲音，臉上浮起嘲諷的冷笑：這群不知死活的貪吏，死到臨頭，還幻想著高官厚祿！
馬車駛出三、四里，經(jīng)過低矮的梅山，山頂建了一座涼亭，亭內站了二人。其中一人平靜地道：“太子殿下，咱們該動身了。”
“本宮真想看看他們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面容。”夫差目光緊盯著著七輛馬車遠去的方向。
“天下貪者大多一般嘴臉?！蹦每嘈Φ馈?p> 夫差與莫棵抵達期思官衙，差役見太子到來，急忙入內稟報。往常這事交由邑令接待，眼下邑令及七個主事大人皆遠赴他任，該由何人接待太子殿下呢，有的說官微職小擔不起，有的說口鈍心愚不敢言，忙亂了一通，才找到負責官文往來的書吏來迎接太子。他與莫棵打了個照面，頓時大吃一驚，礙于太子在場，強抑心中疑惑。
“你去將衙里的主事都叫出來?！狈虿罘愿赖?。
“農(nóng)、銀、刑、禮、戶、商、醫(yī)六位主事奉殿下之命已經(jīng)赴任姑蘇，目前留在衙內的只有籍戶主司、七部管事及下員?！睍艋卮鸬?。
“哦，那就把籍戶主司和其余人等叫來吧?！狈虿蠲畹?。
“是?！睍糇叩介T口，喚過值守的役從，“去，將東陌主司及各司管事請到大衙，太子殿下有事吩咐?！?p> “是?！币蹚募贝掖胰髁?。
過了一會兒，管事們陸續(xù)趕來，籍戶主司東陌是最后一個到達的，他管著轄下所有的籍戶，每天就是將各個莊邑呈上來的人員增減數(shù)量加加減減，核對數(shù)目。所管的衙門一沒油水，二不顯績，平時冷冷清清，惟有盤核賦稅時，才稍稍忙碌。東陌為人正直，懶得應付衙中復雜混亂的往來，因而這無人問津的籍戶司，于他而言，也算是樂得清閑。近十多年一直處于期思官場邊緣，同僚們的起起落落，屢見不鮮，使得他早就對自己的前途不抱希望?，F(xiàn)如今的他，只想安安心心處理負責的籍戶事宜。至于其他的，靜觀便可。
東陌依慣例，低首躬身站在最后，旁邊的役從連忙提醒，他現(xiàn)在諸司中職位最大，依律排到最前面?！芭杜??！睎|陌這才反應過來其他主司都已經(jīng)隨邑令及貢大人南下姑蘇，各部管事職位比他小，遂慢悠悠地踱到前面，依舊垂首低眉，默不作聲。
“東陌大人，別來無恙？”突然，一聲熟悉平和的問候飄入他的耳朵。
原本心如止水的東陌，聽到這一喚聲，好比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將他激得心潮澎湃！東陌剛一抬頭，就與一雙灼熱激動的目光打了個照面?！澳?.....莫棵大人？”東陌又驚又喜，結結巴巴地喊著：“您......您回來了？”
“是啊，蒙太子殿下舉薦，才得以歸。”莫棵微笑著說。
“好好！太好了！”東陌緊緊拽著他的衣袖，激動地熱淚盈眶。
管事們有的是近十年及貢新提拔的下屬，有的因為時間久遠、記憶模糊，基本上無人能識得莫棵，所以都靜靜地觀望著。
“二位大人既是舊識，今后公務處理便是十分默契。”太子望著他們久別重逢的場面，亦很高興，打趣道：“閑話暫且少敘，往后一塊兒共事，有的是時間，現(xiàn)在把要緊事先辦了。”
“殿下說得是，下官高興得老糊涂了?！睎|陌悄悄拭去眼角的老淚。
“諸位，本宮引見一下，這位就是新到任的期思邑令莫棵大人。”太子介紹道。
“見過莫棵大人?！?p> “諸位請起，本官今日新接邑令一職，往后諸事還得仰仗諸位?！蹦霉笆肿饕?。
“屬下等恭聆邑令大人吩咐。”
“前任邑令及貢大人奉命赴王城，與此同時，七部主司亦隨同南下。本官不才，蒙太子殿下提攜，出任邑令一職。期思邑缺了主司，衙務必將堆積如山，殿下顧慮于此，特意從延陵調來農(nóng)、刑、禮、商四位主司，會同諸位處理衙務?！蹦猛鴸|陌說道，“除了請調來的四位主司，東陌大人擅于核算征調，就由你出任銀稅主司一職，如何？”
“但憑邑令大人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