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奪愛
諸蠻不了解公子洛與鴦瑚公主真實的關(guān)系，他以為鴦瑚公主為免自己到吳國后被人輕視，才尋親戚來作送親使，因此上，對于鴦瑚公主的說辭并未起疑。從而對公子洛，亦是禮敬有加！而真正擔(dān)負送親使命的魯宮主事甫一，遇到如此情形，早就嚇破了膽，躲在一旁不敢吭氣兒！
既然是送親使，公子洛當(dāng)然與親隊一起出發(fā)。礙于送親使的使命，公子洛來到諸蠻身旁，與他攀談，詢問吳國的禮儀風(fēng)俗等等。鴦瑚公主悄悄掀起一角紗簾，清晰地看到駿馬上的公子洛，正在與吳國迎親使諸蠻開懷暢談。望著眼前的這一幕，自覺哀凄悲苦的鴦瑚公主眼眸恢復(fù)平日的神采。前路雖然還很杳緲，至少有他陪伴在身邊！
入夜，親隊宿于驛館，公子洛特意于夜深人靜的子時，悄無聲息地來到鴦瑚屋中，二人見面，緊緊相擁，難掩內(nèi)心的激動！尤其是鴦瑚，伏在公子洛胸懷泣不成聲！公子洛愧疚地說：“都怪我，未能在王都救你于水火！”
“不！不關(guān)你事，敬贏夫人心懷叵測，沒有你，我也不會有好歸宿?！兵労鬟煅实卣f。
“我們走吧！相信我，一定能帶你逃出困頓之境！然后，咱們就遠走高飛，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安安寧寧地過日子！”公子洛堅定地說。
“我讓湘兒傳話給你，就是害怕你做出魯莽之事！”鴦瑚公主平復(fù)心緒，冷靜地道：“吳王已經(jīng)得到訊息，倘若半途逃跑，定視為奇恥大辱！屆時，定對君父發(fā)難，魯國與吳國，免不了一場兵禍！要知道，吳軍強悍，力克楚軍，逼得楚王逃亡于荒山野嶺！兩軍若是交戰(zhàn)，將士慘亡難免，百姓更是遭殃！鴦瑚身為一介女子，不能為國出力，但既為魯國公主，就有守護責(zé)任臣民！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半路逃走！”
“那怎么辦？難道真得遵從國君旨意，不甘不愿地嫁給吳國太子嗎？”公子洛傷心地問。
“我想到姑蘇與吳王見面之時，尋機向他稟明緣由，請他高抬貴手，成全你我！”鴦瑚公主深深思慮后說。
“他怎么肯？好不易容有了與魯國結(jié)盟的機會，不會輕易放過！”公子洛坦陳吳王意圖。
“如果他不肯成全，那么，鴦瑚惟有一死，既不負家國，亦不負君情！”鴦瑚公主眼睛一凜，毅然決然地道。
“鴦瑚，事情還未到最遭糕的地步，你千萬別輕言棄生！”公子洛著急地勸說。
“如你所言，咱們未見過吳王，未明他的打算，所以，別沖動地帶我走，好嗎？若自顧一己之逸，一走了之，余生也不會心安！你說呢？”鴦瑚公主柔言勸道。
“好！我陪你到姑蘇，向吳王陳明咱們的情意，若能成全，自是感激！若是不肯，我與你同生共死，不離不棄！”公子洛言辭堅定，亦透著絕決。
姑蘇王宮，吳王闔閭對著羊皮圖卷，凝神沉思！先稹端了茶水進來，看到吳王神情，左右兩顧無人，才小聲地問：“大王可是在盤算迎親隊到達的時間？”
“寡人剛剛從德陽宮過來，太子與勾吾夫人相顧甚濃?！眳峭躅~頭緊鎖，指著圖卷直發(fā)愁：“再過兩天，就該到了！可太子仍未得明旨，寡人擔(dān)心，依差兒的脾氣，他極有可能抗命拒婚！”
“大王也是為了給太子打下一份好基業(yè)，用心良苦，想必殿下會體諒?！毕瑞捨康?。
“可他未必會領(lǐng)情！”吳王闔閭有些生氣，“寡人的兒子，寡人太了解，犟牛脾氣，！就算硬按著，也不會喝水！”
“太子明白自己的身份，您跟他好好說，還是會聽進去的?！毕瑞∵B忙勸和。
“哼！他要是能聽進去，寡人也不會坐在這兒愁半天了?！标H閭嘆氣道。
“大王打算如何做？”
闔閭苦思冥想，一番思索后道：“阿稹，親隊到姑蘇還有兩三天時間，這樣，你親自去，想辦法悄悄地將他們引進城，明白嗎？”
“不能吧？這么大的儀陣，怎么能不鬧出動靜？”先稹為難地說。
“所以啊，才讓你這位老將出馬。”闔閭一本正經(jīng)地道。
“大王啊，別的事老奴擔(dān)著就擔(dān)了，太子這事，老奴怕他知道了會生氣。”先稹不愿意領(lǐng)命。
“你......你、你，你怕太子生氣，就不怕寡人生氣？”闔閭聽了不滿地道：“寡人跟你講，這件事，必須得瞞住咯！”
“為難就別答應(yīng)唄，連累著老奴要被太子罵！”先稹這會兒一點不怕闔閭，自顧自在一旁嘟嚷
“嘿，老家伙！年紀越大，膽兒越小了，這點事都不敢去辦?！标H閭不禁揶揄道。
“您膽子大，您去辦?。俊毕瑞∫桓睒非茻狒[的姿態(tài)。
“得得得！寡人怕了，行吧！”闔閭無奈地道，“太子要是生氣，寡人替你說話！”
“唉，您都說這份兒上，老奴還能推辭嗎？”先稹硬著頭皮接下差事。
“寡人給你出個主意！”寡人招招手，示意先稹近前，悄聲言語幾句，聽得先稹直皺眉頭。
“老奴照您的旨意辦，能不能徹底瞞住，要看造化！”先稹嘆氣道。
先稹奉了吳王闔閭旨意，當(dāng)日就出宮，沿著既定的路線，追上迎親隊伍。明面的理由是吳王怕諸蠻禮數(shù)不周，特派他來照應(yīng)，實際上則是讓諸蠻遲滯隊伍，將到達的時間由白天拖延至夜里。同時，借著巡營調(diào)防的機會，清空街上閑雜人等。在換防之前的半刻鐘，親隊悄然進城，既使有人看到，也只認為宮中某一位夫人祭拜回城，不會做別的猜測。而且，先稹將親隊安排在西南角的驛館內(nèi)，那兒清靜，卻也偏僻，人煙稀少，不會被傳揚出去。自然的，驛臣早就得到命令，只管顧好賓客，余事概不得打聽！迎來送往慣了的驛臣，明白其中的厲害，除了盡好份內(nèi)職責(zé)，絕不會多過問一句。
歷經(jīng)漫漫路程，鴦瑚公主終于到了此行目的地。此處驛館不同于常處，乃諸侯使節(jié)之居所，寧靜安適又無比華麗！鴦瑚公主無暇顧及這些，她讓湘兒以購買風(fēng)味小吃之名，去打聽吳王及太子相關(guān)的情況。
諸蠻完成差事，前去向吳王復(fù)命。他一離開，公子洛自由許多，借機來到鴦瑚公主處，與公主商談接下來的事宜。剛好湘兒從外頭回來，她向鴦瑚公主稟報聽到的一切，包括太子與正妃勾吾夫人十分恩愛云云！
鴦瑚聽說之后十分歡喜，她哽咽地道：“我與公子的未來有盼了！”
“是啊，吳國太子既有正妻，想必亦不會同意再娶?！惫勇甯吲d地道。
“可是，太子畢竟是儲君，吳王要是嚴令，他也不能不遵啊？”湘兒憂心忡忡地道。
“至少我們已經(jīng)知道太子的態(tài)度，彼此無意，又何必互傷？”鴦瑚公主平靜地說。
“與吳國太子的婚事，乃國事！男女之間的情意，歷來不被國君們所看重！”公子洛道出他們面臨的困難。
“吳王相中我，無非是看上公主的身份，達成他想要的目的。只要我助他得到他想要的，嫁不嫁給吳國太子，于他而言，無關(guān)緊要！”鴦瑚嘲諷道。
“不錯！”公子洛贊同她的看法。
“公主，洛公子，莫非你們已經(jīng)有了好主意？”湘兒滿懷期待地問。
“你還記得咱們進城時，見到的那座高大壯闊的城樓嗎？”公子洛問。
“記得！記得！奴婢第一次見到如此高的城樓，怕說來被吳人笑話，藏在心里好一番贊嘆呢！”回憶那座瑰麗氣派的城樓，湘兒仍非常激動。
“這座城樓，名齊門，據(jù)說齊國公主嫁到千里之外的吳國，因思念故士而致每日以淚洗面。吳王為減齊公主思鄉(xiāng)之苦，命人建造了這座城樓，好讓她登高望遠，瞧一瞧齊國的土地可惜啊，齊公主所嫁之人，吳國的前太子體弱多病，不久后病亡。公主呢，亦香消玉殞，惟留這座城樓，屹立于王城北方?！惫勇宓烂魉膩須v。
“吳國位于江南，遠離中原，千里迢迢來到姑蘇，鴦瑚公主身染病患再正常不過?！兵労鞴髋c公子洛相視一笑。
“眼下，最主要的是見到吳國太子，探明他的心意，雙方合力，促使吳王改變旨意?！惫勇宄林氐馈?p> “咱們剛剛到，也不知道誰來？什么時候來？”湘兒垂頭喪氣地嘟嚷。
“不急，咱們慢慢等，他們遲早會來人的。”鴦瑚公主輕聲道。
吳國王宮的荷池畔，夫差與季子在涼亭對弈，下得正激烈，先稹來傳令，讓夫差到昭德宮去一趟。季子知道先稹親自來，必有要事，遂讓婧云取來魚食，坐在青石上慢悠悠地拋食，魚兒們在蓮桿間活躍地游來游去，她一邊喂，一邊賞，算是消磨時間。
季子耐心地等了一個多時辰，仍不見夫差回來。她等得有些困倦，起身將魚食遞給婧云，扶著青洛，自顧自地回了德陽宮。季子以為，她的丈夫在為國事忙碌，殊不知，吳王這一次交給他的命令，卻是要分奪走屬于她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