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廢墟（二）
“你給我出來！你媽沒教給你的，今天我都教你！”
我真的想要上去給這王婆子一巴掌！奈何卻有賊心，沒有賊膽。再說已經(jīng)被房東訓(xùn)誡過一次，倘若再和這王婆子發(fā)生點(diǎn)兒沖突，估計房東肯定會跟我父母或者跟我爺爺告狀的，到時候還是免不了一頓挨訓(xùn)?？墒撬R人罵的也太難聽了吧，罵我?guī)拙涑龀鰵?，也就得了唄，怎么還這番苦苦糾纏？難道是真的想罵死我嗎？
“你個兔崽子！毛都沒長全呢你扎呼（得瑟、調(diào)皮的意思，我們這方言。）啥！你們家你爸也這樣？”
我聽到這樣罵我，士可殺，不可辱！我頓時起身將腦袋探出窗外，沖著樓下的王婆子大聲的喊道：“老不死的你還有完沒完？！”
“你為啥在墻上刻字罵我！我咋的你了？”
“我沒刻！我哪知道誰刻的！你說是我刻的，你哪個眼珠子看著了？”
“不是你是誰？！我自己刻的？狗刻的！你個**崽子！”這王婆子有些氣急敗壞。
街上路過的街坊鄰居，都聞聲朝我這邊看著，就像在看一出好戲一樣。我不理不顧，繼續(xù)和王婆子“理論”著。畢竟這壞事兒真的是我干的，當(dāng)大聲叫喊“不是我刻的”的時候，總有些底氣不足。
房東這時候打開門站在門口抬頭兒大聲地對我說：“這肯定是你干的！你下來跟王老太太道個歉！要不然你信不信我一會兒就給你爺爺打電話！”
我仍然有些“強(qiáng)詞奪理”，死死的咬定“這不是我干的”。
“給他家打電話！讓他家人來把他領(lǐng)回去，你念了好幾年書怎么一點(diǎn)事都不懂，快別他媽念了！”王婆子氣沖沖地對房東說。
房東也屬實無奈了，指著我說：“你等一會兒再！我非得要跟你家人告狀！你這來了一個來月就惹事！”
隨后房東便走到王婆子面前，兩個人面對面趴著伙墻，房東說：“王姐，這孩子也忒不懂事兒了，剛從農(nóng)村過來，不懂事兒，孩子也還小點(diǎn)兒，你也就別跟他過不去了，等一會兒我給他家打電話，好好訓(xùn)訓(xùn)他！”
一通好說歹說之下，王婆子終于是肅靜了。惡狠狠的瞪我一眼，背著手慢慢悠悠的回屋里了。
到了晚上，終于還是沒能逃脫一頓挨訓(xùn)，父親在電話里對我說教足足有一個小時，隨后又是母親和爺爺?shù)亩?。告誡我在那邊兒要老老實實的，挺人家的話，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惹事，如果再惹事，就把我領(lǐng)回去！
當(dāng)時真的是歲數(shù)還小，什么都不懂，就像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三思而后，這種話對于當(dāng)時還是個小學(xué)生的我來說，無法理解。老老實實的，好好學(xué)習(xí)這種話，便是經(jīng)常在電話中聽父親和母親三番五次的對我講。
這事兒過去大約有一個多星期了。周末放假，我和房東的兒子在院子的杏樹下嘮嗑。一邊說著話，我便又將籃球拿了起來，想要拍兩下。房東的兒子對我說：“誒！不要拍了，你一拍的話，附近的居民都會覺得吵鬧，擾民啊?！?p> “沒事吧，拍幾下而已。”
“這兒可不像咱們以前的農(nóng)村大院兒，隨便咱們怎么玩兒。我那會兒可也是因為這被王婆子訓(xùn)一頓?！?p> “哎，對了，這個王婆子是不是有什么病??？還是她家庭怎么了？怎么感覺她脾氣這么暴，動不動就罵人？”
“好像是家庭不太和睦吧？他兒子貌似離婚了，她也被提前退休了，她老頭兒身體還不好。”
“噢……那她的生活也很壓抑呀。你剛說提前退休，她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也不太清楚，聽我媽說過一回，好像是以前婦聯(lián)還是什么來著？反正是某個部門的干部。”
一說到她以前是個干部，我怎么突然想起了那天她罵完我，背著手慢慢悠悠的走回屋里的樣子。別的不論，要說那姿態(tài)，倒也像一個當(dāng)干部的在巡視一樣。
“噢~那這老王婆子還有點(diǎn)兒背景嘛！”
“唉呀，反正你以后別惹她就是了。倘若以后你一不小心招惹了她，切忌千萬不要和她硬杠，好說好商量，主動的跟她道個歉，她歲數(shù)也大了，也不能把你怎么樣了?！?p> “跟這種人道歉？”
“你這到底還是小啊……我這是經(jīng)歷過才這么跟你說。再說了，被別人看見，你一個小孩子跟一個老太太在那兒對罵，顯得你多么沒有教養(yǎng)，不懂禮貌。”
“那倘若道歉也不管用呢？她還是罵。”
“她也一大把年紀(jì)了，況且還當(dāng)過干部，你給他面子，她應(yīng)該不會不要吧?！?p> “誒咦，當(dāng)過干部的人素質(zhì)還這么低，還罵人罵的那么厲害?！?p> “哈哈，那就不知道了?！?p> ……
當(dāng)時覺得他跟我說這番話的用意，只是要我少惹事兒而已。后來才明白，那簡直是真理。
一起在這兒居住的我們?nèi)齻€，算上房東的兒子我們四個，他們?nèi)齻€都是同一年級的，而且他們?nèi)齻€還是同學(xué)。我當(dāng)時在五年級，他們在初二。很多的時候他們出去玩兒，也都帶著我。比我大很多的他們，我竟也能歡快的和他們?nèi)谌氲揭黄?，打成一片。也和他們學(xué)會了下象棋，軍棋，斗地主，甚至抽煙，上網(wǎng)吧……在學(xué)習(xí)上，不會的題目不懂的東西經(jīng)常問他們，所以小學(xué)時的家庭作業(yè)，我總是完成的特別好，經(jīng)常受到老師表揚(yáng)。和他們出去吃飯、去商店時，他們總是很禮貌的稱呼那些人為“叔”、“姨”，遇見王婆子，總是會主動跟她打招呼：“溜達(dá)呢老太太！”而王婆子卻也笑的呵的回應(yīng)。噢，看來真的是我野性難馴啊……
和他們一樣，放學(xué)時倘若看見王婆子，我也主動地打個招呼。記得第一次和王婆子打招呼，王婆子笑著且?guī)в幸桓卑谅恼Z氣說：“小子！你可懂點(diǎn)兒事兒了??！”
日子久了，便也不那么想家了。五年級結(jié)束了，還有個六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