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yī)院呆了好幾天,一直陪著李桉陽。周叔叔說讓李桉陽回到S城治療,我雙手贊同,這丫太會折磨人了,不,是折磨我。明明長著霸道總裁的外表,怎么突然變成了一個無奈了呢?
可是這丫死活說不,周叔叔勸服不了,最后無奈道:“我先回去幫你處理你公司的事情,你就先留在這里,我?guī)湍阏乙粋€看護?!?p> 李桉陽答應(yīng)了,沒辦法,我只能接受了。在這件事情上,我好像并沒有反對的權(quán)利。好在李桉陽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了,這廝總是喊癢癢,你再怎么喊我也不幫你抓,不能抓,每次只能當沒聽到。傷口愈合,總是會癢的。
這一日,十二月三十號,馬上就2011年了,時間過的真快,一眨眼就過去了。
新年總是有新年愿望的,李桉陽問道:“馬上就2011年了,程簡之,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希望李桉陽的傷早點好?!蔽铱墒钦嫘牡叵肜铊耜栐琰c好的,天天捆子狹小的病房里,人也要憋屈壞了。
李桉陽立馬道:“就是因為你太沒誠意了,所以我的傷才好的那么慢?!?p> 這是什么話,什么叫做有誠意?我看向李桉陽,反問道:”李桉陽,什么叫做沒誠意,要不我去旁邊的寺廟給你上一炷香?“
李桉陽接著這個話題,將之前的事情又提了一遍,他知道程簡之是不討厭自己的,玩味道:“某人說過答應(yīng)別人一件事,可也說過說出來的話就是事實,可現(xiàn)在是怎么一回事?”
周叔叔今天離開了,這廝也不打算藏著掖著了,想說什么就說什么。說實話,我倒是挺喜歡這樣相處的,坦白自然。因為之前的陳希就是讓我捉摸不透,他說話向來是藏著掖著的。而李桉陽私下的時候,是有什么說什么的,不必擔(dān)心他是別的意思,也不必自己瞎琢磨。
真是哪壺不提提哪壺,周叔叔剛離開,這丫的就不那么實誠了,我笑道:“李桉陽,你是小孩兒嗎?”
李桉陽像是遇到了奇恥大辱,被一個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認為自己是小孩兒,反問道:“我是的話,那你就是小小孩兒?!?p> 哎,算了,閉嘴,這件事吵破天也不能有個定論罷了。當時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呢?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想必是發(fā)神經(jīng)了吧!我靜靜地坐著,也沒個手機能打發(fā)時間,時間就過得是越發(fā)地慢了。
倆個人靜默地坐著!
李桉陽突然道:“程簡之,我要喝水。”
我起身去給李桉陽倒水,然后喂給他喝。他才喝了一口,就不喝了,這丫是真的折磨我來了。無奈,我將水杯放下。
過了一會兒,李桉陽道:“我要吃蘋果?!?p> 我起身給他削蘋果,然后遞到他的嘴邊,道:“李桉陽,吃吧!”
好吧,這廝又只咬了一口,就不吃了,我想他就是故意的??晌覍嵲谑遣幌氚l(fā)脾氣,因為,我是真地沒有生氣。
我依舊背對著李桉陽坐下,李桉陽突然冷冷地道:“程簡之,你走吧!”
李桉陽說完這句話,我真的是莫名其妙,你說你要吃什么,要喝什么,我都照做了呀!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但是在病人面前可不能亂發(fā)脾氣,問道:“李桉陽,我這事哪兒做的不對了?”
李桉陽不想再這么強迫留一個不想呆在這里的人了,認真地道:“程簡之,你不欠我什么,我是心甘情愿挨這一下子的,與你無關(guān),與人無由。你不必因著歉疚就留在這里?!?p> 我到底是因為什么留下來的呢?歉疚占了相當大的成分,這不可否認,差點就是一條命的歉疚??蓱?yīng)該還有別的,我想,是的,有別的東西。要不然依著這家伙這幾天這么古怪的性子,我怎么可能不發(fā)火,總得用言語提點一下。
我此刻沒好氣,依舊耐著性子道:“李桉陽,你是小孩兒嗎?發(fā)什么小孩脾氣?”
李桉陽沒了底氣,他當然是想看到程簡之留下,但是也不想這樣看她留下,心不甘情不愿的,閉上眼睛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了?!?p> 我想李桉陽要不是因為不便,他都能下來趕我走了。算了,他的反應(yīng)有些強烈,我不想他把自己傷口弄得嚴重了,我起身走向門外,順便關(guān)上了門。
他在門里面,我在門外面,都看不到對方。
快到六點鐘的時候,是吃飯的時間了,我拿著倆碗粥進了病房。
李桉陽這是什么表情,是看到了鬼嗎?是了,幾天邋遢著,能不像鬼嗎?我將他喝的黑米粥拿出來,放在旁邊,道:“李大少爺,該起來吃粥了?!?p> 我甚至靠近李桉陽,想扶著他坐起來。他依舊是一臉遲疑,我沒辦法,只能向他伸出了手,他這才任由我撥弄他的身體,將他扶起來坐著。我想,應(yīng)該是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了,他的眉頭皺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子。我之前從沒想過,我的力氣竟有這般大,不可思議。待他坐好以后,我將黑米粥拿過來,用勺子喂給他吃。我看周叔叔是這樣做的,應(yīng)該是沒問題了吧!
我們倆相隔很近,甚至能看到他臉上的毛孔,還有那烏漆漆的眼睛及跟扇子似的睫毛。他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喝了第一口。他靜靜地問道:“你不是走了嗎?”
我繼續(xù)喂李桉陽喝粥,不是你自己干我走的嗎?我是離開病房了,可我就在外面帶著了,解釋道:“是你以為我走了,我就在外面。”
李桉陽突然笑了,像小孩子一樣,我還沒照顧過孩子,應(yīng)該和李桉陽這時候差不多了。
李桉陽吃粥都吃得更歡了,我無奈地搖搖頭。
等李桉陽喝完以后,我自己也喝了一碗粥,一日三餐都是粥。
我看著李桉陽,小心翼翼地道:“李桉陽,我回家一趟,收拾一番?!蔽疫€當著李桉陽聞了身上的味兒,確實有些大,這應(yīng)該是自己最邋遢的一次了吧!
李桉陽的眉頭有些緊,淡淡道:“知道了?!?p> 我無奈了,這人應(yīng)該同自己一樣,也是極其沒有安全感的,輕聲說道:“我會在十二點之前回來的。”
李桉陽這才點了點頭。
我想將李桉陽扶著躺下去,他搖頭道:“坐著的視線高一些,我想早點看到你過來。”這語氣的心酸,同我幼時一樣。小心翼翼地期盼些什么,小心翼翼地失望。是的,連失望都是小心翼翼的,我懂得他此刻的感受,我鄭重地道:“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們一起跨年。”
李桉陽道:“好。我等你?!?p> 我出了房門,立即往家里跑。
他們?nèi)齻€應(yīng)該是外出吃飯了,都不在家。我趕緊到衛(wèi)生間,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果然夠邋遢,倆眼無神的眼睛,加上雜亂無章的頭發(fā),確實不能用言語表示,我是從來沒有這個樣子的。頭發(fā)上,還殘留著血絲,我想想也是醉了。我趕緊收拾一番,看著滿地的臟衣服,算了,還是我自己洗吧!反正一直就是我自己洗的,這一次也沒什么差的。等我將臟衣服洗干凈,曬在涼臺上,看著掛鐘,快九點了。我立馬出門往門外跑。
在小區(qū)門口的時候,我竟然看到陳希了,此刻的我們似乎不適合見面。可現(xiàn)在已然是見到了,不能當沒見到吧!陳希喊道:“程簡之,你現(xiàn)在還好嗎?”
這句話,甚是心酸,還好?我這是又死里逃生了一回,也不知道我的運氣是否就此用光。再來一次的話,我也不知道會怎么樣了?我答道:“那個女人現(xiàn)在在牢房里面,我現(xiàn)在就是安全的?!?p> 陳??酀溃骸俺毯喼?,我們就非得要這么說話嗎?”程簡之這一次又激怒他了,是的,從小到大,也只有程簡之能激怒他,讓他變得面目全非,所以才想要逃離??傻忍与x了之后,生活似乎沒有變得更好,反而更差了。是的,陳希后悔了。
我也不抬頭看著陳希,道:“這一次是別人幫我擋了那一刀,可如果是我挨了那一刀的話,那受傷的位置就不一樣了,那你現(xiàn)在看到的我就可能是鬼魂了。”
陳希驚道:“程簡之,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會那么封魔,是真的不知道?”
我反問道:“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陳希,我們都不該欺騙自己,你改變不了她。我現(xiàn)在都說不出不怪你的話了,就算我承認你是無辜的,可是你無辜,那我不是更無辜嗎?”
陳希過來拉著我,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牢了,只要再等等,等到我們能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我拿掉他的手,道:“陳希,你總是這樣,總以為我會回頭的,是嗎?陳希,你就是太驕傲了,驕傲到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別人。”
陳希的臉變得有些猙獰,是的,他從不曾這番失控過。也不能用言語表達他的心境,他向來是一個矛盾體。太容易得到的,那或許就是不珍貴的,不值得珍惜的。得不到的才是珍貴的,才會拼命想要得到。他怒了,道:“程簡之,那你憑什么,憑什么一次次地讓我折磨我自己?憑什么讓我變得不再是我了。讓我這么小心翼翼,虛與委蛇,甚至是下作?!?p> 沒曾想陳希說出這些竟是因著自己,這讓我無法接受。我對上陳希的眼睛,問道:“陳希,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刻,想著我當年要是死了也是一種不錯的結(jié)局?”
陳希錯愕,我從他的眼睛里也看到了失望二字。竟是這樣的人,我想憑借著他的喜歡,被人害了也還能接受,自認倒霉而已??墒沁@樣的事實終究是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饒是我已不再喜歡他。我想,我是真的沒有什么跟他好說的了。
我徑直地走出小區(qū),不再看對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