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以一種亙古不變的姿態(tài)起起落落,捍衛(wèi)著自然界的法則,正如人世間的潛規(guī)則一樣,令人難以反抗,你只能接受嗎?
時間在人們的嘆息聲中過去了兩個月。自那日以后,不管木謹言怎么請求,他都沒有再出現(xiàn)。她后悔自己不該如此失禮,朝他發(fā)火,但如今她也沒有辦法,她只有等待。
這日,木謹言正在喂那只黑貓吃著東西。她一直出神,心不在焉的,誤把那個蝴蝶模型拿了出來。貓兒伸出爪子撥弄了兩下,觸到了上面的機關,它嗖的一聲飛了上去。
她聽到這聲音,向上一看,那木蝴蝶展開雙翼,在頭頂上方轉(zhuǎn)著圈飛動,并垂下了一條條彩帶來。每一條上面都有一個字,組成一句話:愿你一生安樂。很笨拙的字體,很常見的字,令她心中出奇的暖。
木謹言正在驚嘆,聽到有什么東西咚的一聲響,在花叢附近。她疑惑著走過去,看見一個人揉著腿站了起來。
“你快出來,你踩到我的花了。”木謹言心疼地看著那差點折斷的花。
宇文勖于是一臉心虛地跳了出來,聽話地站在一邊。
木謹言對于他的出現(xiàn)很是不理解,一臉吃驚地問:“你是怎么進來的?”
宇文勖很是興奮地指了指墻頭:“從這里呀?!?p> “什么?你偷爬進來的?”
木謹言對于他的冒險的勇氣很是頭疼:“你可真是厲害,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嗎?”
宇文勖趕緊搖了搖頭:“我看見門口站著有很多討厭的侍衛(wèi),太過麻煩,于是我就從這里翻進來找你?!?p> “那你找我做什么呢?”
宇文勖一臉委屈地說:“上次姐姐說過和我玩兒的,我在那個湖邊找你時,姐姐并不在那兒,我左等你不來,右等你不來,然后我想來找你,父皇卻罵我,不讓我來?!?p> 木謹言想起那日的事情,感到難為情的說:“對不起,發(fā)生了一點事,我現(xiàn)在不能出去?!?p> “那姐姐現(xiàn)在一定很寂寞吧,我常來陪你玩好嗎?”宇文勖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這樣很危險的,萬一你摔傷了怎么辦?”木謹言看著他的樣子,真的很不忍心拒絕他。但是從這么高的地方爬下來,真的很讓人擔憂。
宇文勖表現(xiàn)出很不在乎的樣子:“沒關系的,我只是想陪姐姐玩罷了。就算是把腿摔斷了,我爬著也要來的。”
聽到他的話,木謹言驚住了,記憶追溯到多年前,腦海中浮現(xiàn)一幕幕畫面,杏花微雨,時光停滯。
“你怎么又來了?”
“我只是想陪皇兄玩兒罷了。”
“算了吧,你忘了上次差點兒從馬背上摔下來的事了嗎?”
“我不怕,就算把腿摔斷了,我爬著也會爬過來的。”
木謹言心中的擔憂潛滋暗長起來,她急切地問:“你知道九皇兄現(xiàn)在怎么樣了嗎?”
“你是說小雒?他能有什么事呀?”宇文勖很不經(jīng)意地說。
“你叫他小雒?”她很是好奇:“你為什么這么叫他?”她略松了一口氣,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因為……”
宇文勖剛說了一半停住了,故作神秘地看著她:“我不告訴你?!?p> “不行,和我說說嘛。”
“就不說,不說?!庇钗嫩眯χ荛_,把她氣得臉色發(fā)白,她也不追了,也不理他。
宇文勖折了回來,討好似地細語道:“好吧,我告訴你,其實是因為他小時候騎的那匹黑馬,叫雒?!?p> “黑馬?我怎么不知道?他后來怎么不騎它了?”
“它死了。”宇文勖低聲說,顯得過于深沉,和剛才判若兩人,停了一下說:“我們一起溜馬玩,我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摔傷了腿,父皇一怒之下把它處死了?!?p> “之后呢?”
“之后他就沒有騎過那種馬?!?p> “那不是你的錯,他不會怪你的?!?p> 宇文勖點點頭,眼睛被什么東西吸引住了,好像忘了自己正在說的話,驚叫著跑過去:“原來你會玩?!?p> 木謹言跟了上去,看著那個還在不斷旋轉(zhuǎn)著的蝴蝶,“那當然啦,也不看看我是誰?”
“我還以為,你那么傻,壓根兒就發(fā)現(xiàn)不了呢?!?p> “什么?你說我傻?你竟敢說我壞話,我允許你站在原地別動,等姐姐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規(guī)矩?!?p> 等她叫囂著追上去,他早就跑開了:“傻子才不跑呢?!?p> 多日的郁結(jié)在心中的憂怨之氣,在玩鬧聲中消失了一大半。友誼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它可以釋放出一個人的喜怒哀樂,把最真實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出來。
可是,當你暫時逃避了一陣子后,世界依舊不會改變,要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天快黑時,木謹言在院子中躊躇了很久,心中考慮該怎樣才能請得下來那位大神。反復琢磨無果后,她有些泄氣。
又是熟悉的樂聲,她看了看屋頂,想著他是怎么上去的,像壁虎一樣爬上去嗎?
于是,她找人搬來一個長梯子靠在墻上。
待她成功地爬上屋頂,看見他十分平穩(wěn)的坐在房檐上,如雕塑般紋絲不動,規(guī)矩得令她很是汗顏,她甚至不忍心去打擾他。
皇甫簫停止了吹奏,似乎早就有所察覺,但他仍是沒有動,也沒有回過頭來,只是看著前方而已。
“此曲名叫什么?”木謹言邊問邊一步步地向他走去。
“《長相思》”
他輕輕地說出這幾個字,然后如風馳過一般跑開,夜風溫潤如江南的雨,載不走幾許深情。
“你別走呀,我是真心向你道歉的?!蹦局斞栽谒竺嫘∨苤分?,腳底滑了一下,傾身就要滾下去。
木謹言慌亂之中抓不住房檐,一剎那心中的頹喪之氣占據(jù)了全身,或許這是天意?死了反而好。
她正任其自然地往下降,突然身體停住不動了,衣帶被他在上面緊緊拉住。
“你管我干什么?我死了豈不好?”木謹言看他沉默著,把自己往上拉,一時生氣,用手掏出一把刀來,正對著那衣帶。
皇甫簫停止住動作,聲音清冽地說:“你從這里跳下去也死不了,頂多摔個殘廢,要死也應該換個方式?!?p> 她冷冷一笑:“斷手斷腳的反而好,既不用死了,我也不用去趙國,正合我意?!?p> 眼看著那衣帶快要支撐不住她,他向她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樣?別胡鬧了好嗎?”
木謹言滿不在乎地說:“可以呀,除非你告訴我皇兄現(xiàn)在的情況?!?p> “你上來,我就告訴你?!?p> “不,你先告訴我,我再上去?!?p> “一言半語,說不清楚?!?p> “那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在騙我?”
“我發(fā)誓?!?p> “發(fā)誓有什么用?”
“你到底上不上?”
“……”
木謹言被他拉上去后,還沒喘勻氣就對他說:“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吧?!?p> “先下去以后再說?!?p> “你耍賴?!?p> “愛下不下?!?p>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順著梯子爬了下去,看著他一下就跳了下來,立馬覺得自己很沒面子,沒好氣地說:“行了吧?”
皇甫簫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白眼,悠悠地開口:“殿下在從湎城回來的路上,遭人暗算,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