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刀客齊放這個名號，在座諸位應(yīng)該不陌生吧？”程度沉吟兩秒，帶著些難看的臉色詢問道。說是詢問，實(shí)際上更像是一個引入話題的引子，他并沒有打算要這些人給出回應(yīng)，甚至都沒有給他們留出插話的時間。
然而還是被人插了話。
聽到程度說出那個名字，秦楚楚臉上惡意頓濃，搶在他開口之前，出言揭他傷疤，“就是那個殺了龐喜的獨(dú)行客？你這個時候提他做什么？”
“難道是想賣慘博取同情？又或者使什么緩兵之計拖延，要我們干掉他來交換什么信息？”
稍微有點(diǎn)智慧的人都知道秦楚楚所說的這些作為在這個時候不可能成行。秦楚楚說這些話，只是在刺激程度而已。
了解過程度的人都知道他和龐喜之間的關(guān)系。秦楚楚此時的笑言不啻于撕開程度未愈合的傷口，將一把鹽縫在里面。
蘇亭緊緊盯著程度，擔(dān)心秦楚楚這句話刺激過頭，使得他因此變得不合作起來。
這或許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但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卻是極大的損失。秦楚楚手下的人馬最多，裝備最精良，他有任性的不理會程家拋出來換取程度性命的事物的底氣，但他們沒有。
相比起程家付出的東西，秦楚楚可能會更想要程度的命。再加上他們經(jīng)年累月的敵對，秦楚楚對程度的話有著極為強(qiáng)烈的不信任感，所以他才會明里暗里不住的破壞。這讓蘇亭有些不滿。不過雖然不滿，他也沒有表露出來。
他是南提會的后起之秀，也只是一個后起之秀，沒資格決定整個勢力層面的事情。
無論是西嶺秦家還是程家，他都不愿意得罪。保住程度的命已經(jīng)別了秦楚楚的苗頭，要是再進(jìn)一步的話……交惡西嶺秦家的后果，他還承擔(dān)不起。
不過若是程度證實(shí)了程家擺出來的東西的價值，就算和西嶺秦家交惡又如何？
為與不為，在于利益的厚薄。
心里轉(zhuǎn)著千般念頭，蘇亭還是保持了沉默。在他看來，這不是他能表態(tài)的時機(jī)。
如他所料，程度的臉色很難看。那張鮮少在人前帶上負(fù)面情緒的臉此刻遍布著濃重的怒色。他盯著秦楚楚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移開目光。
相較起來，秦楚楚的心情似乎美好得多。程度移開目光的時候，他還對著他眨了一下眼睛，挑釁意味極其濃烈。
不過他也沒有繼續(xù)用言語挑釁。剛才那些話已經(jīng)觸及了程度的底線，他若真的將程度逼迫到不配合的地步，這個勉強(qiáng)維持起來的聯(lián)盟恐怕下一刻就要分崩離析。
“我們殺了他?！背潭炔辉倮頃爻?，全當(dāng)自己左近沒這個人。
聽到這句話，秦楚楚眉頭一皺，思緒有些混沌。他搞不清楚程度將這件事情指摘出來有什么意圖。先前之言不過流于挑釁，程度的真實(shí)意圖，他一直在心內(nèi)推演猜測。
“我們殺了他?！背潭戎貜?fù)了一遍這句話，“親手殺了他，抵著他的胸口開了三槍，心臟脊椎和肺都被我們打爛，還用匕首捅穿了他的喉嚨，把他丟在了外圍開眼蟾蜍聚集的地方，看著他的尸體被蟾蜍群覆蓋分食?！?p> 程度細(xì)細(xì)描述了一遍，周邊的人聽著都有些不明就里?？催@態(tài)勢，程度似乎只是單純的在說大仇得報之類的事情。
可按之前的對話風(fēng)向，此時要談的分明應(yīng)該是能夠為他們答疑解惑的話題，可現(xiàn)在卻……
秦楚楚一樣摸不著頭腦。不過和之前不一樣，話入正題，在窺得幾分端倪之前，他不愿胡亂說話，以免在程度面前丟面子。也便沉默著，只聽他說話。
自程度淪落以來，還是第一次處在這么一個可以不受干擾的環(huán)境。中間就算有那么一兩個人不耐煩，看見秦楚楚和蘇亭二人都在耐心傾聽，也不敢出聲打斷。
“那是三天前的事情了?！背潭鹊脑捲谶@里頓了一頓，聽起來似乎是對前言的一個總結(jié)。一直聽他說話的秦楚楚等人心頭一凜，明白戲肉來了，“然而在不久之前，我們又看到了他?！?p> 只說了這么一句話，程度就又沉默了下去，似乎在給他們預(yù)留時間消化他透露出來的訊息。在場眾人一時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神色之中頗有些奇怪?？蓭酌脒^后，那奇怪漸漸沉淀變成了驚駭，中間又夾雜了些類似驚喜難明的東西，著實(shí)讓人難以分辨。
秦楚楚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干澀。說實(shí)話，他對家族世代追求的長生之秘心中存疑?？v使幼年多受熏陶，但最重要的成長期他卻一直身處在德意志，思維思想又重新被洗練了一遍。
正是因為如此，當(dāng)年他才會罔顧圈子里的潛規(guī)則，雇傭一支外境軍隊探索秘地。
之所以歸家之初會選擇下黃沙，初時也不過是為了回歸家族之后能夠更順利而迅速的掌握大權(quán)。
不過后來黃沙之下的經(jīng)歷以及和封龍的交集，讓他的認(rèn)知又往這邊偏了一些，但對整個圈子都信奉嗯長生之秘，依舊將信將疑。
然而現(xiàn)在，程度的話讓他心中的天平險些傾覆。
一個幾乎被戳盡周身要害，確認(rèn)已經(jīng)沒有生命體癥的人，竟然還能在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其他人眼前，這若不是謊言的話，其意義與長生之謎有何分別？！
對……謊言，不排除程度說謊誆人的可能！
冷靜，冷靜……這家伙并沒有說那齊放是死而復(fù)生，這些想法只是我自己延伸猜測出來的而已，算不得真。
努力壓下心頭的躁動，秦楚楚再一次看向程度，這一次，他的話語里多了些急切，“話還是說清楚的好……又看到了曳刀客？怎樣的曳刀客？活的，還是尸體？”
“你特意留下空白讓我們自己遐想……越是出于我們自己的揣摩，越容易讓我們深信不疑……言語里摻雜著這種小手段，我懷疑你別有用心，又或者，你說的事情壓根就是子虛烏有！”
“我也希望我看到的是尸體，”程度權(quán)當(dāng)沒有聽到秦楚楚后面的詰問，只是指了指被秦楚楚手下收繳的物品，如是說到，“但你見過會用槍的尸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