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就讓司幻蓮身側(cè)的硬漢,滄海紅了眼眶。
他們已經(jīng)聽說了,入城的時候就聽到了。
蒼城以東,浩浩蕩蕩的筑南王府,沒了。
人呢?
主子當(dāng)時只問了一句話。
前哨探路的根本不敢答。
大火連綿三天不滅,焚燒殆盡。
人呢……自然也是化為了灰燼。
然而眼前這不還有個活人嘛!
滄海仿佛見到了希望。
“姑娘,王爺呢?”
“被抓了。”回答的是喬風(fēng)。
滄海并不認(rèn)得喬風(fēng)。
見他年紀(jì)不大,少年模樣,以為是凡音的玩伴。
一把揪住了喬風(fēng)的衣領(lǐng),幾乎將他連人提了起來。
“你胡說八道什么!”
喬風(fēng)踢打了一陣,一縱身,反手一摑。
擼開了滄海的手。
兩人瞬間氣勢洶洶,劍拔弩張。
“干什么!”
司幻蓮按捺不得,沉聲喝道。
“主子,這個小混蛋……”
小女娃眨了眨眼睛,搖著頭,一副大人模樣。
“滄海大哥,他不是小混蛋,他是喬風(fēng)。他是二夫人送給我的護衛(wèi)?!?p> “……”
沈滄海的臉色一僵。
司小爺俯下身,目光齊平了小女娃,“我娘親可好?”
女娃訥了訥,默默搖了搖頭。
沒了?!
司幻蓮的手指抽搐,幾乎掐到女娃肩膀上的肉里去。
“小爺,疼~”
他猛地一松手。
“對不起……沒傷著你吧?!?p> “我不知道二夫人在哪兒?!?p> “不知道?”
原來,是不知道啊!
這丫頭,嚇?biāo)纻€人。
“剛才他說,父親被抓起來,是什么意思?!?p> 司幻蓮瞥了一眼喬風(fēng),雖然一股子邪痞氣,不過功夫底子是正經(jīng)的。
看來像是母親一脈訓(xùn)練出來的。
筑南王被抓了。
被鬼面黑煞部落的人囚禁在宗府中。
鬼面的主騎兵走了,卻也沒有帶走王爺。
他們就是把他留在這里,羞辱他。
也許他們早就得知了筑南王的處境。
一旦蒼筑關(guān)破,世間再無筑南王。
他們就是等著北央的皇庭派人來。
來收復(fù)失地。
一并收復(fù)回去的,還有北央的筑南王。
到時候筑南王一府的下場,不會比落在西荒十三部落手中強多少。
“是蒼城地王廟的宗府么?”
聽到主子在問,滄海整個人都一凌。
“主子不可!等百穿營的大軍到?!?p> “那是我爹!”
滄海一下子震在了原地。
這是他跟隨司幻蓮以來,司幻蓮第一次對他如此大聲呵斥。
他一直是個寵辱不驚,銷聲匿跡的主子。
哪怕在他更年幼的時候,遭到皇宮里年長的皇子欺凌。
他從來也不吭一聲的。
面上不見分毫的波動。
但是今日,他確實惱了。
可是沈滄海不能松手。
就算主子要打死他,他也不好放手。讓他去,就是眼見他去送死。
“小爺,要去救王爺嗎?”
女娃兒甘冽的聲音似乎喚醒了司幻蓮僅存的一點點理智。
“你有地方去嗎?”
“嗯。喬風(fēng)找到了一家肯收留我們的客棧,你跟滄海大哥也一起來住吧?!?p> 司幻蓮卻徑直搖了搖頭。
“我還有事情要辦。你跟……喬風(fēng)對吧,你們先回去吧。關(guān)起門來,好好的待在屋子里。無論發(fā)生什么,別出來?!?p> 女娃兒完全無視了他說的話。
“我?guī)湍憔韧鯛??!?p> 滄海仔細的盯著這個女娃,隱隱的感覺有些奇特。
三年前,她歲數(shù)那樣小,雖然見主子的次數(shù)頗多,但見他的次數(shù)極少,不過兩三次。
而她長久浸泡在藥捅中,應(yīng)該也不曾與他說過話。
可是這次一見面,她立刻認(rèn)出了主子不說,卻也一道認(rèn)出了他。
甚至準(zhǔn)確無誤的喊出來,滄海大哥。
不得不說,著實詭異。
難道她就是傳聞中天生異童不成。
普通人家的女娃兒,哪兒她這般機靈詭怪。
“胡說!”
司幻蓮佯裝生氣了。
他對這個孩子也沒什么轍。
眼前救出父親最重要,萬萬是不可能帶著她的。
女娃滕然伸出柔軟的小手,抓住了小爺?shù)摹?p> 然后翻開了掌心,在他的手心中,一筆一劃,認(rèn)真的書寫。
看來二夫人是把她教導(dǎo)的不錯,這般年紀(jì)就能寫字了。
可為什么她要寫字,卻不能說呢?
滄海還在疑惑中,卻瞥到主子的臉色瞬變。
連帶主子看向女娃的目光都變了。
本來只是見到了府中遺落下來的小小女眷,倍感親切。
但此刻,卻似抓住了一縷火苗,希之光簇。
“在哪里?帶我去?!?p> 司幻蓮的語調(diào)很急迫,甚至有些變形了。
小女娃臉頰上堆起了笑容,笑得憨態(tài)可掬,她抓牢了小爺?shù)氖种?,牽著他?p> 她掌心的溫度傳遞過來,莫名的,心里有些暖意。不復(fù)趕來的路上那重重冰冷。
……
……
小女娃停在了一座紅樓跟前。
抬起頭笑盈盈的說,“就是這兒了。這兒的琴音,最好聽!”
司幻蓮立刻就明白了,這里,就是縱琴閣,分門。
二夫人沐隱娘的身份是有些特別的,她不僅僅是筑南王府的二夫人,筑南王獨子的生母。
她還是,與非門下縱琴閣的大閣主。
縱琴閣在與非門中屬于一個特殊的部分。
它主要是負(fù)責(zé)暗殺的。
因此縱琴閣門人不經(jīng)常團集在皇城腳下天子枕邊。
他們分散在天下各地。
聽號令行事。
沐隱娘就是那個下號令的人。
司幻蓮一直是爹不親娘不近的,父親那一邊他被除去了宗籍。
母親這一邊,也是完全將他排斥在門外。
雖然知道母親的身份,但與非門直接隸屬央帝,沒有他絲毫插足的地方。
因此更加蹊蹺的是,母親怎么會把這么重要的信息,告訴自己撿回家的小孤女?
“是直接進去嗎?”
這座紅樓從外頭看來就是一座普通的琴樓。
原本應(yīng)該是歌舞升平的,但憂郁城內(nèi)打仗,一片蕭條。
“我來敲門?!?p> 喬風(fēng)倒是輕車熟路。
……
……
把他們迎進去的是個年輕的青衣男子。
單薄消瘦,衣衫輕薄。
看著他的樣子,實在很難與北央聯(lián)想到一塊。
總以為應(yīng)是南方都郡的一襲才子佳人。
“小音姑娘?”
“墨師兄?!?p> 女娃像模像樣的拱手作揖,可是袖子太長,兩手?jǐn)n在了里面,看起來著實跟個玩偶似的。
“這位是,司幻蓮小爺?!?p> 滕的,年輕人臉色一變。腳步也停了下來。
“帶他來做什么?!?p> 引路也不引了。
顯然是不歡迎的。
司幻蓮和滄海一下子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