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睕]有猶疑不決,趙玨點點頭,認真答應(yīng)了,黑白分明的眼里沒有分毫害怕,就如初見時的他。
這小傻子,怎么都不懷疑她呢。
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溫陽知道時間寶貴,直入主題說明計劃:“天亮之后,沒有石人阻攔,睚眥定會前來尋仇,到時你去吸引它的注意力,將它引到西路,仁帝墓室的那條路。
那條路實看似平穩(wěn),實則是虛的,只要一踏上去,就會寸寸斷裂,是名副其實的死路。不過,你還是小孩,體重輕,機關(guān)發(fā)動應(yīng)該會慢一些。
但是,你身后還跟有睚眥,必須要在機關(guān)發(fā)動前引它走上那條路,到時,以那家伙的體格,絕對會瞬間觸發(fā)機關(guān)。我會在岔路口那里接應(yīng)你,在睚眥跌落的瞬間拉你上來。”
“好?!甭犃巳绱嗣半U的計劃,趙玨面色不變,立即應(yīng)承下來?
他是沒明白有多危險嗎?
溫陽繼續(xù)補充道:“記住了,你絕對不能先落下去,下面是萬蛇窟,落到底的瞬間就會被那群兇蛇拆吃入腹,到時,我也救不了你?!?p> “好,我不會先落下去?!?p> 溫陽想要再說幾句,卻被他按住,趙玨嘴角帶笑,沙啞的聲音說道:“失敗,你逃,成功,一起。”
溫陽拿下唇上的手指,摟住他的后腦勺,重重地拿自己的額頭磕上他的頭,說道:“你個傻子,不會失敗,我不會逃,剛才我也說了,我是要和、你、一、起、出、去。聽明白了嗎?不是別人,我不等別人,我要你給我活著回來,是我們一起,活著出去,你如果不回來,我就不走了,天天呆在這里叫你的名字,讓你沒法去投胎。”
趙玨被這一記頭錘磕得眼冒金星,可瞧見溫陽額頭紅紅的一片,他還是笑了。
他頭一次見有人會兇巴巴地命令他活著回來,用近乎無賴的方式威脅他,讓他不能安心留下她一個。
趙玨學(xué)著她的樣子,伸出小手揉了揉她磕紅的額頭:“嗯,一起?!?p> 從這里出去一直是她幾百年來的愿望,不知從何時起,在她心里,竟然隱隱認為趙玨比這個愿望還要重要一點點。
她一定是被這個小傻子傳染了,也越來越傻了。
也或許,是她學(xué)會了人類的那一套,下意識用謊言來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
她竟然也學(xué)會了人類的卑劣嗎?
內(nèi)心某處陰暗的地方嘲諷著自己,溫陽感到渾身發(fā)冷。
“禮物?!?p> 趙玨從懷里摸出一個手掌大的荷包,遞給她。
那荷包的布料灰撲撲的,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只依稀能看清上面繡著蘭草的紋路,她捏了捏,里面硬硬的,不知裝了什么,剛要打開,卻被他阻止了。
“現(xiàn)在,不行,成功,打開?!壁w玨鄭重地說道,溫陽不再堅持,把荷包收到懷中。
八成是什么小孩子的寶貝吧,她想。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陷入了靜默。
趙玨不想打擾她休息,烏溜溜的眼密切注意著外界的動向。
溫陽一面調(diào)息運功,盡量減少身體帶來的負擔(dān),一面計算時間的流逝。
終于,時間到了,他們的生死,將在這個漫長的夜里決定。
外面打斗聲慢慢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齊劃一的,咚咚的腳步聲,石人們馬上就要歸位了,這也意味著,睚眥要來了。
兩人從桌子下出來,交換一個眼神,趙玨按照計劃躲在北殿的一處柜子里,溫陽則埋伏在柱子上,臨別前,她認真交代了一句:“小心些?!?p> 他認真地點點頭,應(yīng)下了。
兩人各自藏好,萬事俱備,只等睚眥出現(xiàn)了。
片刻后,腳步聲漸歇,最后沒了聲響,不遠處一聲咆哮。
睚眥來了!
接連與石人纏斗幾個時辰,這妖獸依然神采奕奕,不見疲憊。
巨大的身姿甫一出現(xiàn),溫陽便用紅綢做鞭,攀在柱子的浮雕上,居高臨下,向那巨獸抽去。
她必須要先削減睚眥的一部分體力,否則還未等趙玨引它到西路,便會被它追上。
沒料到有埋伏,巨獸生生捱了兩鞭,它吃痛后退,跳出紅綢的攻擊范圍內(nèi),赤紅的眼四處逡巡,發(fā)現(xiàn)了柱子上的溫陽。
不急于發(fā)起進攻,保持著距離的睚眥圍繞柱子一圈圈地走,像一個耐心又精明的獵手,冷靜地尋找敵人的弱點。
溫陽努力維持身體的姿勢,不讓它看出自己受了傷,緊繃的心時刻提防它再次撲過來。
然而,還是沒有,這妖獸曾經(jīng)吃過她的虧,想必謹慎很多,不會再讓她輕易得手。
正當(dāng)她以為它不會主動出擊時,睚眥忽然跑向?qū)γ娴膱A柱,之后便是一個后蹬,從正面朝她撲來!
溫陽揮動手里的紅綢,打算直接在空中擊落它,睚眥抬起龍爪,竟如人的五指般靈活,它握拳一收,抓住了紅綢便往懷里一帶。
不好,再不松手,她整個人都會被帶過去,溫陽暗叫不妙,她立即松手,轉(zhuǎn)而一手攀柱,飛起一腳,直踢向睚眥的吻部,這一腳,她用了十成的功力,直把巨獸從空中踹到地面。
砰,地面激起一片灰塵,紅綢在空中飄飄揚揚,重新落回她的手中。
啪嚓,溫陽眉頭皺起,她的腳踝骨,碎了。
落在地上的睚眥只口鼻處流下兩行血,別的倒看不出有什么傷勢,果然,這怪物的皮膚比先前強度更甚,不能硬碰硬。
再次吃虧的睚眥怒不可遏,它氣得團團轉(zhuǎn),恨不得立馬活撕了她。
成功激起它的怒氣了,很好,接下來就是再讓它受點傷了。
溫陽把主意打到了它的眼睛上,先前睚眥被趙玨的血染過的地方想必已經(jīng)恢復(fù)了,必須要再次奪去它的視力。
任何動物的眼睛都是身體上最脆弱的地方,相比較睚眥的其他部位,眼睛更容易攻擊,而且,若是能廢掉它一只眼,視力有損的情況下奔跑的速度也會變慢,趙玨會更安全。
她雙腿勾住浮雕,掏出趙玨給的匕首,咬在口中,之后吹了聲口哨。
見睚眥看了過來,溫陽粲然一笑,她松開攀柱的雙腿,頭朝下,向下急速墜落。
她居然會主動從有利的高處下來,睚眥半信半疑,但心中殺戮的欲望還是占了上風(fēng),它沖了過來,后肢站立起來,前肢攀扶在柱子上,急不可耐地想要撕咬它恨之入骨的人。
墜落的溫陽在距離睚眥三尺之處時停下了。
狡猾的睚眥立即明白有詐,它后肢用力,跳了起來,前肢揮動爪子,想將她拽落,然而,終究慢了一步。
溫陽早在它跳起來之前就收起紅綢,身體急速上升,但又始終與它保持三尺的距離。
接著,在睚眥跳到最高點開始下落的瞬間,溫陽腳下發(fā)力,一瞬間縮短距離,將匕首擲入睚眥赤紅的右眼中,紅綢一蕩,完美錯開撲來的爪子。
血,四處飛濺。
睚眥哀哀叫著重又落到地面,興許是被傷到的右眼太痛了,它試探著想要拔掉插入眼球的匕首,可龍爪的手指太過粗壯,根本抓不住細小的匕首,反而又將刀刃推得更深,它的眼睛更痛了。
弄了半天不得法,激起了睚眥的狂怒,它不再管眼中的匕首,也放棄了思考,直直撞向溫陽所在的柱子,既然她不下來,它就撞倒柱子,逼她下來!
很好,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計劃的第二部分可以開始了。
溫陽脫掉外衣,將沾滿血的衣服扔到柱子的背面陰影處,吹了三聲口哨。
聽到口哨聲,睚眥認為是對它的愚弄,它更加賣力,撞向柱子。
躲在柜中的趙玨悄悄走了出來,撿起地上的外衣,披在身上,跑了起來,待與睚眥拉開一段距離后,他仿照溫陽,也吹了三聲口哨。
撞得頭破血流的睚眥沒有漏聽這個憎惡的聲音,它鼻子一聳,聞出了自己血的味道,用剩下的左眼抬頭一看,柱子上哪還有人影?左眼的余光瞟見一抹紅色,正是血腥味傳來的方向。
那狡猾的女子,竟想趁機要逃!
怒火沖天的睚眥顧不得想太多,朝著西側(cè)的人影狂奔而去。
溫陽解開綢帶,從柱子上下來,她化為宮燈的樣子,搖搖晃晃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