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實生活

1992年的粉筆頭

第二十章 能量

1992年的粉筆頭 喝茶讀書 2244 2019-09-23 10:07:58

  “情況怎么樣?”韓偉問我。

  “還像上次一樣,貝斯特乖乖給我摸。”

  “貝斯特?沒啥異常嗎?身體上?”

  韓偉邊吃他的涼皮,邊問我。涼皮調(diào)料里的辣椒粘在他的門牙上,他索然不知,卻讓我有一種想吐想吐的感覺。

  “你先把你牙上的辣椒處理掉,我再講給你聽?!?p>  我不能以他的胃口來確定我的菜單,就像現(xiàn)在一樣,不能讓韓偉牙齒上的辣椒影響我的心情,他如果不清除那顆像一只蒼蠅粘附在雞蛋上一樣的辣椒,我就要堅決拒絕回答他的提問。

  “好了好了,我是個粗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像你,當年才子當年帥?!?p>  說著,韓偉撕了一小張衛(wèi)生紙,將自己門牙上那顆有礙觀瞻的辣椒胡亂擦去。

  “是的,這是馬奶奶給黑貓起的名字,我今天剛知道,以前馬奶奶一直沒這樣叫過她。”

  “洋名字,不好聽,還不如叫‘黑苞谷’呢?!?p>  “什么‘黑苞谷’?”

  “你沒發(fā)現(xiàn)黑貓的尾巴和別的貓不一樣,像個苞谷棒子嗎?”

  貝斯特的尾巴是比別的貓粗一點,但也不至于像韓偉說的那樣像個苞谷棒?!澳挠心敲纯鋸??”

  韓偉顯得異常高興,跟換了個人一樣,好像一朵本來趨近枯萎的花兒,忽然被人美美灑了一捧清水,得到滋潤后,禁不住就煥發(fā)出全新的光彩來。

  “我聽你說過,黑貓可以用尾巴支撐起整個身體,它的粗尾巴不就是這么練成的嗎?”

  “我是聽馬奶奶說的,自己真沒見過?!?p>  我和韓偉嘰嘰呱呱說笑的時候,孫巖走了進來。

  “一個美國大鼻子,愛吃我們的涼皮子,辣子吃了一鼻子,跑到黃河洗鼻子,駱駝過來一蹄子,誒呦我的美國大鼻子?!?p>  孫巖看到韓偉正在吃涼皮,說了一句順口溜。

  “給你們吃,汽水糖?!?p>  我把從馬奶奶家拿的汽水糖丟在課桌上,

  “怎么不早拿出來?”韓偉氣鼓鼓地說,挺起硬撅撅的身子。

  “你不是在吃涼皮嘛。”

  “好久沒有吃過汽水糖了!”孫巖一把拿了三顆,丟一顆進自己的嘴巴,“太好吃了,好像有冰在我的骨頭里邊。”

  韓偉三口兩口扒拉完剩下的一點涼皮,迫不及待地剝?nèi)ヒ活w汽水糖的糖紙,將汽水糖與他口腔內(nèi)剩余的涼皮殘渣和油潑辣椒一并混合在一起。

  “你那是啥味啊?又辣又甜,還有酸醋味?!?p>  “這叫混搭,吃過怪味豆沒有?就是這個味?!?p>  汽水糖的誘惑已經(jīng)將韓偉想了解的黑貓裹得嚴嚴實實,讓他忘記了黑貓是不是傳導異能給我的事情。

  整個下午,我的身體都沒有明顯的變化,上課的時候,我刻意向窗外望去,想看一看天空中是否有黑貓云,即便不停留,掠過去一下也好,但黑貓云自始至終沒有出現(xiàn)。

  回到家,做完作業(yè),吃完晚飯,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臺燈還開著。

  這個臺燈是媽媽在我考上二中后特意給我買的,翠綠的玻璃燈罩,黃銅的燈柱和燈座,筆直懸垂的拉線開關(guān),就像泥瓦匠常用的吊線錘。

  我伸出一只手,捏著拉線開關(guān)的小塑料疙瘩,將臺燈拉滅,又拉開,墻壁上的影子忽隱忽現(xiàn),杯子、書,還有我的另一只手。

  窗戶開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風,忽然就躥進來,呼嚕嚕響。是不是貝斯特今天沒有將異能傳給我???今天我摸她的時候,手心除了她的體溫沒有感覺到那天的溫熱,是不是證明傳導是失敗的呢?

  我向墻上望,杯子、書依然還是杯子、書。

  我坐起來,穿著背心短褲,站在地板上,望向窗外,夜色濃黑,耳邊的風越吹越大,時間一長,感覺半邊臉都吹疼了,奇怪的是風吹過,我耳邊回旋著一片盲音,除了一片虛蕩蕩的空茫,我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聽不見。

  一股不一樣的感覺從腳后跟上生出來,化作風,穿透全身,然后順著頭發(fā)梢兒往上飄。有一種力量,從這種瓢里逸散出來,匯少成多,積沙成丘,形成了一股幽暗的力。這股力,剛開始輕輕的、柔柔的、淡淡的,只是從身體里經(jīng)過,不帶任何目的性,這股力或許是風,或許是地板上的涼氣,或許真的是黑貓給我的“超能”。

  我的頭很疼,太陽穴兩側(cè)鼓脹,似乎里面有大量氣流在回旋,沖撞,想要突破,轟然而出。

  “風”變成熱氣,在我身體里周旋轉(zhuǎn)圜。然后凝聚成一團火焰,停留在我的心臟部位。這團火焰熊熊燃燒,仿佛即將達到爆點,即將“嗵”得一聲釋放開來。

  這團火焰是否能隨著我的意念而動,我不知道。我想試試看,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去試。

  我從窗口探出頭去,從天空望向地面,感覺這世界瘦了,巷子里小賣部的門臉變瘦了,背陰處濕滑青苔和楊樹枝變瘦了,帶著銅銹味道的路燈變瘦了,連那廣東會館外的紅墻,也都是窄窄瘦瘦的。

  我的身體從來沒有這樣舒服和熾熱過。

  我從小就身體不好,就因為身體弱,媽媽舍不得給我斷奶,一直吃到三歲,這成了姐姐拿捏我的一個笑柄,動不動就拿這事開涮,說是要不是媽媽在我上托兒所之前就毅然決然給我斷奶,保不準到現(xiàn)在還吃著呢。

  聽母親講,我到一歲了還無法自己坐直,要靠著墻或者是摞起來的被子才能勉強坐穩(wěn),到了一歲半還站不穩(wěn),爸爸扶著我好不容易站好,一松手,又倒了下去。到兩歲半了,人家同齡的孩子都去跑著步打醋了,我還在一歪一扭地學走路。

  飯量小,自然運動量就小,小學的時候參加五十米比賽,我沖過終點時還被人家拉起的細繩攔住摔倒。

  姐姐小時候有個感冒咳嗽,隨便吃點藥就見好,我卻不一樣,非要打針住院,才能治愈,把爸爸媽媽折騰的夠嗆。

  胸膛里的火焰凝固成一顆顆炮彈,在我身體里飛了起來,一聲聲劃破夜空,仿佛厲鬼的獰笑。無數(shù)喊殺聲、哭泣聲、驚叫聲,連帶無數(shù)莫名聲響,在身體里掩殺而過,吞噬了一切敢于在身體里作祟的鬼東西。我這個病秧子是不是從此以后就會咸魚翻身?

  從來沒有過這種饑餓感,想吃東西,這種饑餓感就像能吞進去一頭大象。

  我穿好衣服,打開臥室門。

  媽媽還在看電視,電視里正在在演一部家庭倫理片,很熟悉的套路,一對清純漂亮的青年男女在熱戀,卿卿我我恩恩怨怨哭哭笑笑,瑣碎而冗長,尤其兩個人抱在一起啃嘴的時候,背景音樂夸張而煽情,灌滿了耳道。

  “媽,我要吃飯!”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