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知進退
藍墨姐夫趙岳,就在藍墨找上洪學(xué)明的當天下午,從城獄中被釋放出來。
當時洪學(xué)明聽藍墨說完緣由,也就那么簡單一句?
此事容易!
他取過一片木簡,拿刀便刻,轉(zhuǎn)眼木簡上,就有兩行總共不足二十個的字跡,都是藍墨不認識的天書。
洪農(nóng)吏讓藍墨帶木簡去城獄,開口叮囑他。
“你說的這件事,我早就有所耳聞,尤其對那郁家商隊看不慣。
只是近來,領(lǐng)內(nèi)糧食一直緊缺,奸商因此心懷僥幸,以至囤積居奇為禍不淺。
就算你不來,我這里早晚,也要給他們正式的告誡!
你們兩個過去城獄,不論哪一個當值,把這書簡給里面識字的屬吏去看,然后報上我洪學(xué)明的名號,直接提你姐夫出獄。
畢竟,他也是飽受冤屈之人。
我想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家伙,非要上前阻攔你們?
若還是不行?就叫值事的那些小人,持這木簡去找我二哥,也就是他們的洪獄監(jiān)說話。
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誰自覺臉大,能有那般伸頭縮腦的膽量!
再有其它變故,你們回來告訴我。
至于,那座老屋的事情,我都知道,本來也就不值什么,最好這幾日,不要為此再去跟人爭執(zhí)。
等到定下了糧價,我再去跟郁家背后的人說話。
你姐夫趙岳,他也只是個伙計,怎好繼續(xù)得罪后面那群小人?
所以這顆珠子,我不是白要你的,另外補給你五十枚金幣便是,足夠讓你那位姐夫,重新在這城中安頓立足。
不過以后,就要他學(xué)會安穩(wěn)度日。
志星,過會兒出去,你帶他去賬房,一起取錢,當面點清。
告訴下面那些,知情不知情的巧言貨色,都給我把嘴閉緊。
至于藍墨,你就不要拒絕!
畢竟是我妹婿的同村,這錢倒是有必要拿出來。
也讓我那位偏心的妹妹,即便知曉了此事,都不能取笑我這四哥,說是占她家里的什么便宜。”
說起洪家這一代嫡脈六人,其中只有一位女兒家。
所以平時在他們家里,長輩面前最為得寵的,大概就是華正百長的老婆洪學(xué)蘭。
至于最不得寵的,應(yīng)該就是這位洪農(nóng)吏了。
沒辦法,兒子太多,也就不稀罕。
女兒呢,不就那么一個貼心的小棉襖?老兩口都喜歡呀,不去疼她又去疼誰!
不能說洪老夫婦偏心,這都是人之常情嘛~
總之這種情況,一直就讓洪學(xué)明的那顆心靈,從幼小到成熟,持續(xù)受到傷害?
他心底,多多少少有些怨念吧。
不然,他現(xiàn)在肯定不會這么痛快補給藍墨金幣!
洪學(xué)明一說完,就是有些肉痛的揮手送客。
藍墨再三感謝,他一想到姐夫,就不好意思不要錢。
于是,他與洪志星,拿了五十金幣。
這對普通民眾而言,不是三枚五枚的小錢,而是不折不扣的一筆巨款??!
藍墨并沒有腦抽到,要去自己獨吞下來的地步。
他直接拿出十金幣,就要交到洪志星手中。
可是人家洪志星,不像他那般沒臉沒皮,一下就去避開,又去開口拒絕?
“要說金幣,倒是讓人瞧著眼熱心跳!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手中還有黑星珠那樣的海中特產(chǎn)?四爺出手幫忙,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所以,這是你手中寶珠換得的代價,又是洪四爺給你姐夫趙岳,安身立命的本錢。
我怎么能夠,厚起臉皮,拿在自己手中?
做人,就要講良心。
我更是,沒有這種膽量。
要是四爺知道,我從這上面拿錢?
以他的脾氣,怎么可能饒過我!
我好不容易,跟四爺說上幾句,難得他記住我的名字,自然就要回來向他復(fù)命,爭取他更大的好感。
別的不提,只說這片字簡,怎能不來歸還?
難道我洪志星,還敢把它留在手中?
所以這種時候,我豈能功虧一簣??!
不過接下來,你手中這錢,究竟要去怎么花,咱們又要去找誰出頭?
里面,可就有些講究了。”
藍墨聽洪志星這么一說,就知道他話里有話。
他雖然年輕,可歷經(jīng)三生三世,不光懂得不能強迫美女的道理,更知道自己,不可在此時莽撞行事。
他還不至于拿著木簡就去沖進城監(jiān)獄,要求人家放了姐夫!
那樣就算趙岳被放出來,也都要去把那獄中上下,得罪一大片了。
不僅給自己招來災(zāi)禍,更是給出面的洪家四爺,引來一些背后的埋怨。
之前,洪學(xué)明那一番言語,看似大大咧咧,好像不太在意此事?
實際上,那人心中看得明白,知道藍墨這小子會動腦子,即使拿了他的字簡,也會謹慎行事,不至于給他臉上抹黑。
何況,還有位老謀持重的洪志星在旁?
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情,藍墨還是要來問過洪志星的意見。
“洪叔,您客氣了。
晚輩知道,此事如今能夠得到洪大人的擔保,還是多虧您老的幫忙引薦。
之前您說在城獄當中,有相識的熟人任職,所以還要再次麻煩洪叔牽線搭橋,介紹彼此認識,到時獄中有了知情人,在那里一起合力,才能讓此事不出紕漏。”
洪志星點頭失笑,果然這個胡佑的外甥,腦子轉(zhuǎn)的正是飛快。
這小子,懂得其中分寸進退!
……
藍墨跟著洪志星,直接就去找上了他那位好友,城監(jiān)獄中的老獄卒,比洪志星都要大上幾歲的謝德曜。
恰逢一日正午,藍墨酒店擺宴,開了密閉隔間,邀請老獄卒入席。
那人一開始,還是不咸不淡?
后來,看見藍墨手中洪學(xué)明書簡,聽到洪志星口中解釋,馬上面上為之動容,再去聽完事情前因后果,頓時就去為藍墨忿忿不平。
老謝幾杯酒下肚,酒勁居然上頭,面皮一片通紅,情緒更見激動,在隔間里對那郁家破口怒罵!
什么我要早知道其中存在冤屈,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什么有了洪大人說話,這次自然要去尋回公道。
什么郁家做下這種缺德事情,以后行商跑路,難免跌落紅葉山崖,遭受慘痛報應(yīng),怒雷轟頂巨石滾壓!
雖然那人的罵聲,聽來不算洪亮,出了隔間就去變成蚊蠅哼唱?
但是,他一直都努力堅持住了自身的正義立場,對一切邪惡行徑,進行著不遺余力的痛斥譴責。
酒席上其他二人,更是為老謝胸中義憤打動,奮力點頭大表贊同。
他們?nèi)齻€,一見如故!
藍墨與老謝,痛快喝過幾杯的果酒,見彼此到了火熱交心的時候,三人也都投入了各自角色當中,也就不再無聊廢話,取出那只叮當錢袋,一下塞進老謝手中。
謝德曜心知肚明,拿錢手法爐火純青,只是不動聲色的抓過來。
這錢袋,正是藍墨自郁家黑胖奴隸身上,奪回的些許利息錢。
原本其中兩枚金幣,十多枚的銀幣,還有一些散碎銀角子,是那奴隸多年管理賬房,日積月累下來的私房錢。
此刻只剩下銀幣和銀角子,被藍墨毫不在意,隨手當作報酬送了出去。
當然他現(xiàn)在,又去叫上了叔!
“德叔吶!
晚輩知道,獄中規(guī)矩一向森嚴,那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出入的所在。
因此從城獄提人,總有許多用到他人的地方,想來其中照應(yīng)交往也都不少。
這次請您幫忙入獄救人,藍墨心中感激,實在無以為報。
既然勞動他人之事,在所難免?可不能讓德叔您,去欠下太多的人情!
思來想去,晚輩身上還有些散碎的銀錢,請您拿去打點使用。
事成后?
藍墨定在心底,牢牢記住德叔的恩情,更要去好好的答謝您?!?p> 謝德曜看過錢袋,臉上笑容立即從輕松開放的野外小白花,進化升級為縱情怒放的神木七彩花。
魔陸上,那種難得一見的美麗神花,開放起來比臉盤都要大!
所以老謝得了金幣,隨后語氣又有些不同,不像方才那般全是漫天的嘴炮。
“既然如此,下午恰恰是我看守,正好容易辦事。
不過獄中人多口雜,難保沒有那外來郁家,買通的無恥眼線。
你與老洪暫且在外等待,等我進去看過情況,若是見我出來,一直站在門口左邊?
你們就拿洪四爺書簡過去,盡管提人便是!
所以這種事情,只求一個悄無聲息,把它辦妥。”
這謝德曜收了銀幣,說話辦事倒是利落許多。
藍墨很快見到姐夫趙岳,看他身上衣衫還算齊整,在城獄中沒有受過太多折磨,只是精神萎靡不振。
趙岳見到藍墨,險些落淚。
兩人敘話,不幾句談到藍潔母女。
藍墨帶他出城,背在村民身上,一路疾奔,沒用多久就到達那處偏僻農(nóng)戶。
一家三口重聚,抱頭就去痛哭。
藍墨等他們平靜,又去開口。
“姐夫,這次你能出獄,也算是僥幸之事。
之前,我得了一顆海中的寶珠,方才得以說動洪家四爺,讓他刻下了書簡,僥幸把你從獄中救了出來。
另外,我從他手中,得到五十枚金幣。
洪四爺說過,是要姐夫你拿去使用,也好重新安家立戶。
至于老屋的事,他還叮囑我們,暫且不要節(jié)外生枝。
只是不知姐夫心中,如今又有什么打算?”
藍墨說著,取出那只錢袋,里面正有五十枚金幣,伸手遞給趙岳。
趙岳張嘴結(jié)舌,一時間難以置信。
因為他從小到大,從沒見過這么多的金幣。
或者說,這就是個老實人,以前做夢也都沒有夢到過,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擁有這么多的金幣。
他腦中,有些轉(zhuǎn)不過來?
就算把他家,之前祖?zhèn)鞯睦衔?,家里的器物,全部處理,也都不會有五十枚金幣?p> 可現(xiàn)在,這位向來不大走動的妹夫,卻是突然現(xiàn)身紅葉城,把他從城獄中撈出來不說,更是一下子拿出了這許多的金幣?
自己不是沒有見過那位趙家的小吏,心中一直都對本家那些人抱有希望,期待他們盡快將自己帶出城獄。
之后,一家三口平安相聚,無災(zāi)無禍,也就心滿意足!
可惜自從起初見過他們,后來也就是聯(lián)系不上。
那些人平時稱兄道弟,關(guān)鍵時候沒有一個露面,而且我家里都被人強占,老婆女兒被外地商奴驅(qū)趕!
這瞬間,趙岳心中,自己都不知是何滋味。
若說之前,他因為說了幾句心里話,招來一場噩夢?
那如今眼前這一切,就讓趙岳心中有了一種,不真實的幻夢感覺。
人生大起大落,莫過于此。
經(jīng)歷一番挫折,最能讓人成熟。
只說趙岳發(fā)呆?
可旁邊的藍潔,也都急了!
她伸手抓過錢袋,胳膊肘用力戳一下丈夫,把沉甸甸的錢袋塞向他懷中。
“三弟給你的,發(fā)什么呆?還不趕緊拿著!”
所以藍潔跟藍墨,從小到大都沒有客氣過。
可趙岳,就有些受不了。
“小墨,沒想到今日是你救我出獄。
不知不覺,你都已經(jīng)獨當一面,比我這個姐夫出息多了。
年前聽到大舅哥離世,卻一直因為事忙,沒能去村里探望,是我這個姐夫做的不對。
現(xiàn)如今經(jīng)歷這些事情,也都讓我看懂了周邊人心,終究還是要來指望自己家人。
你這個姐夫,其實沒有什么能力,偏偏以前又去生了一張惹事生非的臭嘴,給你二姐,還有青青,招來諸多磨難。
不過僥幸有你幫助,咱們渡過了難關(guān)。
現(xiàn)在,我也是心中無主,并不知道下一步,該去怎么做了?
我看還是,請小墨你,幫我們拿個主意。
之前在城獄外面,我見你與那位姓謝的獄卒,還有洪家的一位,就有些隱秘的來往,說什么回頭就去感謝他們?
那這些錢,我更不能收下。
這是你拿自己的寶珠,從洪家四爺那里,換得的獎賞。
我要是收下,怎么能夠安心!”
趙岳將錢袋遞回去,語氣中透出不加掩飾的慚愧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