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下)
到了晌午,老余和老大夫把賬結(jié)清后,配了幾副中藥也就離開這個地方,他們臨走的時候老大夫再三囑托千萬不要再像上次的事情發(fā)生了,這丫頭折騰不起,不然真的會成瘋子的。老余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類似的事情發(fā)生了,這娃已經(jīng)受了太多的苦了,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來回折騰,小七都瘦了許多。再出個啥事兒,怕是真的無力回天了。老余抓著小七的小手,親昵的說聲:“小七,我們回家!”
這可把小七樂壞了,蹦蹦跳跳的隨著父親的腳步,向胡廣明賣土產(chǎn)的地方走去,雖然縣里離村不遠,但是要是步行的話也得花費多半天的時間才能回去,老余可以,但是小七剛好,可憐天下父母心,畢竟舍不得孩子受這罪啊,索性不如去找胡廣明,搭他的拖拉機回家再方便不過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們就來到了他的攤位,剛巧他也準備收拾回家,老余趕忙上前幫忙收拾了收拾,胡廣明抬頭看到是他們父女兩,攀談了幾句。當他知道小七這幾天的遭遇,連胡廣明都有些心疼了。他是看著這個娃長大的,小時候她姐經(jīng)常帶著她和他們一起玩耍的,又自家獨子,平時這娃就明哥長明哥短的,十分討人喜歡。
小七乖巧的也伸出小手幫了起來?!靶∑?,不用,明哥自己來就行,你就先在一邊玩著,等收拾好了,咱就回家!”
聽到胡廣明這么一說,她也放下手頭的東西,跑到一邊玩去了,看到小七開心的樣子,老余也舒了口氣,只要這娃能健健康康的,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不一會兒功夫他們就收拾好了,胡廣明發(fā)動了拖拉機,老余把小七抱上了車上,自己也跳了上去,又把小七抱到自己的懷里,這樣他才安心。
“坐好了嗎?余叔!”胡廣明問道。
“坐好啦,出發(fā)吧!”
聽著‘突突突’拖拉機的聲音他們就這樣向回家的方向駛?cè)ァ?p> 不一會兒功夫,他們就到了家門口,老余先跳下了車,緊接著把小七接了下來,和胡廣明打了聲招呼后,等他走后,右手拉著小七的手,左手手里提著些藥,邁著輕盈的步伐推開了大門,走進家門,門虛掩著,鎖頭沒有鎖,老余嘴里還說道著,燕兒這娃,出去大門不鎖,二門不關(guān)的,就掛著個鎖頭,雖沒啥值錢的東西,但也不能這樣??!老余搖搖頭,小七掙脫開老余的手,蹦蹦跳跳的跑進了里屋,姐,姐的喊著,可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眼睛不時看到了桌子上的信封。她不懂上面的字,剛好老余把手頭的東西放下,她把信遞給了老余,老余接過了信封,里面放著一封信,只是沒封而已。他又不懂,安頓好小七好好在家后,拿著這封信,找識字的人看看。老余邊走邊覺得事情不對勁,平日里,燕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突如其來的信,恐怕這孩子……
老余越想越怕,萬一這孩子因為自己對小七太多的付出所嫉妒做出傻事,又這幾日里對她的說教。這把老余嚇壞了,拿著手頭的信,加快了步伐向著胡廣明家里走去。
對于這個村子來說年輕人大多出去打工,或者干了別的工作,像他們這些老人大多留在了家中,種田養(yǎng)家糊口。也只有胡廣明沒有出去而已,畢竟是母親把他拉扯大的,他明白母親的不容易。雖然很小的時候他和燕兒就說過這輩子一定要出去走走,去看看,這個他還沒有了解過得世界,這個特別大特別大的祖國。
但不是現(xiàn)在,因為他有他的母親,一個頂著村里所有人說閑話的壓力,依然守護這個家,以及不管他做什么,都依然支持著他,那種羈絆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所以母親對他來講,這恐怕是他唯一在這世上最后的親人了。
只不過一會兒功夫的時間,老余就到了胡廣明的家門口,走來走去的他,不敢進這門,一是不好意思,二是怕遭人說閑話,自己倒無所謂,但是胡家媳婦的名譽,他可不愿玷污。畢竟都過去好久了,老余還是有些耿耿于懷,雖然有時候捎帶著幫些,但是日子久了也不經(jīng)常走動,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胡家媳婦看到老余在門外走來走去,也走了出來,胡廣明忙著算賬也沒太注意門外。抬頭看母親要出去,隨口問了句:“娘,你要干嘛去?”
“外面是不是你余叔,他在門外干啥哩?”胡廣明母親一邊往外走一邊回了他一句。
剛巧,老李頭路過,看到老余這樣的舉動,笑著說道:“哎呦喂!這不是老余頭嗎?怎么滴,到了家門口不回去坐坐?杵在這里干啥子嘛?”
一聽這話里有話的老余瞅了一眼老李頭,沒好氣的說了句:“關(guān)你屁事?。∧氵@不早點回家,小心你家婆娘串門子嘞!”
老李頭咬牙切齒般鄙夷的回敬他了一眼,也沒好氣地準備轉(zhuǎn)身走的時候,剛巧胡廣明母親走了出來。
看到胡家媳婦走了出來的老余趕忙上前說了句話好堵住老李頭的嘴。
“巧玲兒,廣明在家嗎?忙不忙???燕兒這娃留下份信,想讓廣明給看看這娃寫了啥,我也不懂,只能找廣明了!”老余邊說邊摸摸后腦勺。
“是這樣??!廣明倒是在算賬,你進來和他說吧!”巧玲給老余使了個眼色,又看看老李頭,“李大哥不進來坐坐,剛才還不是問余大哥的來著嘛?”老李頭剛才說的話可是全部聽到了她的耳朵里了,這下老李頭一聽是一封信的事兒,也就不湊這個熱鬧了。轉(zhuǎn)身推辭了巧玲的邀請,灰溜溜的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老余噗呲笑了一聲,巧玲也笑了出來。這恐怕是老余第一次見這個女人的笑容吧!盡有些遲疑。
“廣明就在家,余大哥快回屋里說?!鼻闪岷軣崆榈难埨嫌嗷氐搅宋堇?。
老余進了屋后,胡廣明也站了起來,把桌子旁的凳子搬了出來,讓老余坐了下來。老余說明了來由,隨即把信遞了過去,胡廣明接過后,把信拿了出來,讀給老余聽。
敬愛的父親,您好!首先原諒女兒的不辭而別,女兒突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實屬無奈……
讀著讀著老余的心里空落落的,這些年雖然也很愛著燕兒這個女兒,但是多多少少對于小七的關(guān)懷比較多,有時候?qū)τ谘鄡旱母惺軈s忽略了很多很多,記得有一次因為小七不懂事把燕兒的作業(yè)亂涂亂畫,因此她動手打了妹妹,一時氣糊涂的自己動手打了燕兒,她足足哭了一個晚上,淘氣的小七的確做的不對,他只是說了幾句,并沒有責怪也沒有動手,而燕兒卻遭到了打罵。
說起來燕兒這孩子也不容易,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母親,她不知道母愛是什么,但是這孩子很善良很懂事,平時放假的時候都幫著這個家忙里忙外的,尤其對于小七的照顧,有時候她不僅要當姐姐,還要當媽媽的角色。一次吃一點點肉的時候她都怕老余和妹妹吃不上,悄悄的在開飯前夾到了他們的碗里,自己偷偷在廚房吃米飯和咸菜絲兒,他都看在了眼里。
雖然信里她把小七生病的緣由和后來發(fā)生的事情都寫著清清楚楚的告訴了他,但是這也不能全部怪她,畢竟誰都有錯,而她卻一直在信中提到都是自己的錯,她一直在自責,在懺悔,或許離開是她最后的救贖吧,她走了,那么提親的事兒也就此結(jié)束,出去賺夠了錢還給那個陌生人也倒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女兒想的有些簡單,畢竟答應(yīng)了人家這門親事,不管走到天涯海角,她都得回來給對方一個很好的交代。畢竟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她這樣做就是違約,這讓他老余一個祖祖輩輩都信守承諾的家族成員,以后怎么向祖宗交代呢?
對不起,爹!給我一些時間,你也不用擔心,也不用找我,我會努力賺錢,然后回來照顧你和小七的,小七讀書也需要錢的,所以您別生氣,好好照顧好自己和小七。
此致敬禮!落款名:余思燕,時間:二零零零年某年某日。
當湖廣明把所有信里的內(nèi)容讀完后,抬頭看看老余時,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鬢角斑白的他傻傻的坐在哪里,雙手滿是老繭的他,有些顫巍巍接過胡廣明遞過來的信件。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