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杰克之后,我反復確認門有沒有鎖好,又來到窗前將原本上鎖的螺絲擰緊。后山看上去不大安寧,雨滴不斷的侵襲那片暗黑之地,暴風欲要壓垂樹干。偶有幾道閃電劈入?yún)仓?,但是黑暗一秒就吞沒了那點光明。我拉好窗簾,將室內(nèi)所有的燈光打開,和衣躺在床上。
想到休他們在餐廳的那番話,說今晚要解決我,渾身便不自覺的發(fā)冷顫抖。拿出手機想給家人留一番話,但是打了好多遍字最后還是刪掉了。
明天是否還能見到日出,是否還能再見愛德華一面,我是否后悔來到了這兒,前兩個的答案我無法知道,但是最后一個,我反復詢問自己,還是不后悔,我想我遇到了人生中的摯愛。在這個將死之時,我突然意識到,我對愛德華的心意是如此深沉,不知道我死后他是否會掛念我,答案大概率是否定的。
夜雨滂沱,像是有人在不斷的捶打著窗戶。我一直硬撐到凌晨3點,還是沒有等來那群要結(jié)束我生命的人。死亡,恐懼還有對生命的留念之情最終沒能戰(zhàn)勝生理上的疲憊,也不知何時我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睡眠中。
人們都說,臨死前,會想到許多過往之事,會再次記起過往之人,昨晚我卻意外的有了個好眠。再次睜眼,屋外的雨停了,久未放晴的深山,也迎來了我自來到這兒的最好的燦陽。
我來到浴室洗漱,右手不小心沾到了水,觸碰到了傷口,令人奇怪的是,卻沒有任何疼痛感,用力緊握也沒有任何不適。
我對著墻上那塊殘破的鏡子,草率的收拾一番,順便鼓勵自己勇敢的去迎接另外一個未知的一天。
來到一樓,大堂里擠滿了人,行李箱一摞摞隨意的碼放在各處。周年慶結(jié)束了,還恰好遇到了好天氣,大家都準備下山,酒店外停滿了豪車,一輛接一輛,有序的送走客人。人聲鼎沸,這里很安全,我的步伐也放松了許多。
杰克不在前臺,用那部老年機給他電話也不接,我剛要胡思亂想,是不是我的沖動害了杰克,手機上就來了短信。
上面寫著:我正在和老板商議,晚點回復你。
杰克見到愛德華了,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杰克,他是不是像珍妮佛一樣忘了前晚的事情,還是他會把我當成瘋子?
我坐在前臺的長沙發(fā)上等待杰克時,大老遠就看到珍妮佛跟著她父親來到了一層,皮特先生最先發(fā)現(xiàn)我,他遙遙向我微笑點頭。珍妮佛家的那幾個員工提著行李箱默默跟在他們父女兩后面,看來今天他們也是要離開了。珍妮佛一臉不樂意,使勁的晃著她父親的胳膊,她父親則是一臉嚴肅,珍妮佛急得滿臉通紅,眼淚也快掉了下來。她灰心喪氣時,卻正好發(fā)現(xiàn)了我在盯著她看,她一改落魄,拿出一貫的傲嬌作風,神氣的看著我。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蔽伊ⅠR轉(zhuǎn)過頭,默默的在心里祈禱,裝作沒有看到珍妮佛,現(xiàn)在我是真的沒有心情再去對付她了。
事情總是不如我所愿,沒過三秒,我的耳邊響起了珍妮佛嘲諷的聲音,“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你的行李呢?還有你那些窮酸朋友,怎么沒見他們?”
我無奈的轉(zhuǎn)過頭對她敷衍一笑,她站在我面前盛氣凌人,對我這種不搭理她的態(tài)度更加生氣了。
珍妮佛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她穿著粉色的新套裝,化著精致的妝容,更顯得身邊的我灰不溜秋。珍妮佛斜視著打量我,看來她倒是很滿意我今天的狀態(tài),說出的話都透著憐惜:“真可惜,今天我們都要離開了,我估計下次也不能在這兒再見到你。朱迪,你要是離開了,是不是做夢都會想起在這兒的好日子???”
珍妮佛的一番話弄得我稀里糊涂,我疑惑的問她:“離開?我們?”
珍妮佛冷哼一聲,諷刺的回道:“那是當然,不然你還想呆多久?我可是都打聽過了,要不是因為這兒周年慶,酒店費用全免,你覺得你有機會白住在這兒嗎?還能和我們這樣的人在一起,更不用說能見到愛德華了?,F(xiàn)在慶典結(jié)束,酒店就會恢復原價,你和你那群窮朋友還能住的起嗎?”
“我不是白住。我交了一塊錢,”我笑瞇瞇的告訴珍妮佛,她聽完之后白眼翻上了天,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我接著熱情的說:“而且我們怎么見不到面呢?我都決定好了,只要學校放假我就來這兒做兼職,這樣說來,以后每次寒暑假你都能在這兒見到我。對了,我還決定去修個酒店管理的證書,說不定畢業(yè)以后,我就能在這兒工作了?!?p> 珍妮佛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她氣急敗壞的說:“你想得到美,這兒是私人酒店,每一個在這兒工作的人都非比尋常。而且我爸爸說了,每一個員工都是愛德華的親信,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隨便來的?!?p> “嗯,我看愛德華對我挺好的,也許我求求情,說不定就成了呢?!?p> 珍妮佛一聽,也不神氣了,她覺得我是能干出這種厚臉皮事情的人,于是一個勁的否定我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p> 我也不接她的茬,任由她在我身邊胡鬧。其實珍妮佛也不壞,就是任性慣了,而且看她這么生龍活虎,我也免去了擔憂她身體的煩惱。
看著珍妮佛久久不出現(xiàn),她的父親又重新回到大堂尋找女兒,看到珍妮佛氣嘟嘟的和我坐在一起,便向我們走來,他紳士的脫下氈帽,放在胸膛,客氣的向我問好。
“朱迪小姐好?!彼挽愕恼f道。
“您好?!蔽亿s緊起身回答這位親切的長輩。
珍妮佛生氣的對她父親說:“爸爸,你干嘛對她這么客氣?!?p> “不得無禮。朱迪小姐也是這兒的貴客。”
“什么貴客啊,不就是撿了大便宜的窮學生嗎?”珍妮佛小聲的嘀咕。
她父親怒斥她一眼,轉(zhuǎn)過頭又客氣的向我問道:“朱迪小姐還是學生,能否問一下,是哪所學校呢?”
“x大學?!?p>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贊賞的說:“朱迪小姐很優(yōu)秀,不遠萬里來求學,連學校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不像珍妮佛,只會耍小脾氣,沒有上進心?!?p> “您過獎了?!?p> 珍妮佛聽到父親這么貶低她就更不開心了,礙于父親在身邊也不好開口諷刺我,只是在一旁惡狠狠的盯著我。
珍妮佛纏著她父親求道:“爸爸,我還想在呆幾天,你就讓我留下吧,求求你了?!?p> “那是不可能的,你這么不懂事,只會添麻煩。你還是回去跟我學好規(guī)矩了再出來吧?!?p> 謝天謝地,珍妮佛終于被她父親帶走了,不過臨走前,她父親塞給了我一張名片,讓我到了倫敦遇到緊急事一定要聯(lián)系他,難道他不知道我和他女兒之間有矛盾嗎?
我百無聊賴的坐在這兒將近3個小時,目送了上百個客人離開,卻還不見杰克聯(lián)系我。是愛德華讓他這么做的嗎?
我給杰克發(fā)了一條信息,寫到:“杰克,你聊的怎么樣了?我可以見愛德華了嗎?”
時間又過了一個小時,還是沒有回復。我已經(jīng)開始坐不住了,杰克是倒戈了,又不相信我了嗎?說來也怪,今天不僅杰克不見了,連我的朋友們也沒有露面??浦Z是一到飯點一定會來餐廳的人,現(xiàn)在將近中午十二點,為什么他也沒有來?
不安又籠罩了我,我一直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出事,卻忘了我的朋友也是和我一樣落入陷阱的人,如果那些吸血鬼為了恐嚇我,對我的朋友下手怎么辦?
這個想法出現(xiàn)的第一秒,我就立馬跑向二樓,氣喘吁吁的來到科諾他們的房前,急促的敲門。沒過一會,門就開了,杰奎琳安然無恙的站在門口,太好了。
杰奎琳詫異的看著我,不明白為什么我這么火急火燎,她擔憂的問道:“出什么事了?”
“沒事,我就是想問你和科諾為什么沒有下去吃中飯。”我安慰道。
“哦,還不是因為查理突然通知我們說今天酒店不能住了,要退房,所以我們收拾到現(xiàn)在?!?p> “退房?”
“對啊,查理沒有告訴你嗎?好像是昨晚酒店通知了,因為周年慶結(jié)束了,取消了優(yōu)惠價,所以讓我們趕緊收拾,今天下午就走。”杰奎琳一邊讓我進門,一邊向我解釋。
科諾正在往箱子里塞免費的好酒,見我進來只是潦草的打了個招呼。
“查理沒有告訴我今天就要離開?!蔽殷@訝的說,突然想到了珍妮佛告訴我的事,難怪她以為我今天也會走。事情還沒有查清楚,難道要這么不明不白的離開嗎?但是對我的朋友們來說,這是件好事,至少他們安全了。
“那你還沒有整理嗎?查理說下午2點集合,現(xiàn)在只剩兩個小時了。你需要我?guī)兔幔俊?p> “不用了,你先整理著,我去找查理確定一點事情?!?p> 五分鐘之后,我又出現(xiàn)在查理的門前,敲了三下門后,查理打開了,看到是我,只是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也不說話。
“為什么今天要走?”我問查理。
“你不是一直鬧著要離開嗎?”查理不解道。
“是朱迪嗎?”房間內(nèi)傳來麥杰歡快的聲音,他走到門前熱情的邀請我進去,他的心情好極了,“快進來,朱迪。”
麥杰的行李箱早已收拾妥當,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日用品還沒有規(guī)整,他熱情的說:“等會你收拾好了,就先告訴我,我去給你提箱子?!?p> “我還沒有開始收拾呢?!?p> “你還沒有開始?”麥杰驚訝的問。
“因為某個人根本沒有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今天要離開?!蔽铱粗槔?,生氣的說。
“查理,你怎么忘了通知朱迪呢?”麥杰也和我一同質(zhì)問查理。
查理不耐煩的將手頭的衣服亂糟糟的塞進箱子,他說:“酒店昨晚半夜臨時給的通知,我也是一早得到消息。我第一時間去了二樓告訴你和科諾他們,但是你不在房間,誰知道你又去干什么愚蠢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因為你,也許我們現(xiàn)在也不會被趕走?!?p>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上前追問著查理。
查理憤怒的緊盯著我,一字一句的說:“你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p> 原來如此,愛德華不相信我,他也許只覺得我可笑,找了個這么荒唐的理由去接近他。所以他才會緊急下了這個通知,好早點讓我離開。我的心好像被鈍刀砍亂,原來他不相信我,一點都不想見我。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離開了查理的房間,只記得臨出門前,麥杰還在和查理爭論。我握住杰克給的手機,不知道該不該再聯(lián)系他,該不該再讓他請求愛德華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猶豫之時,手機震動了,那是杰克發(fā)來的信息,內(nèi)容很簡單,寫著:“三樓,露天餐廳,速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