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收回心神,不輕不重的看了一眼沈煙嵐。
“長安公子,你如何說?”
衛(wèi)長安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說道:“晚輩不便插手貴府事務(wù),不過晚輩相信七小姐的品性應(yīng)當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沈煙嵐衣袖中的手緊緊的掐進掌心,這才沒讓自己把內(nèi)心的憤恨泄露出來。
“罷了,小七,終歸是我將你養(yǎng)的太好了,很多事你看不清,去祠堂吧,跪上一日。老三,你將女戒與女則抄十遍?!?p> 不論日后的沈煙嵐心機多深沉,現(xiàn)在的她不過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很多事情做的錯漏百出。
但是她依舊不覺得自己有錯,她抬起頭看著沈老夫人,說道:“祖母,為何我要抄?七妹將我推下水您只讓她跪一日祠堂,我卻要抄十遍?!?p> 沈老夫人輕抬眼瞼,語氣悄悄重了些:“那不如你也去跪祠堂?跪著抄十遍如何?”
沈煙嵐很想質(zhì)問沈老夫人為何如此偏心,卻始終不敢,朝老夫人磕了個頭以后,這才說道:“煙嵐知錯?!?p> 沈老夫人冷哼一聲,將沈煙嵐不甘心的神色還有眼底的怨毒盡收眼底。
“只盼著你是真心知錯。”而不是背后耍手段。
沈青蕪跪在祠堂里輕聲啜泣,她要是在想不明白,就白活十二三年了。
前來給她送東西的衛(wèi)長安聽見這啜泣聲,卻以為沈青蕪跪了祠堂心有委屈。
他走上前,將沈青蕪拉起來,把手中的吃食遞過去。
開解道:“老夫人并非是要罰你,她只是覺得將你保護的太好了,看不清人性,罰你這一次讓你長長記性?!?p> 沈青蕪咬了一口糕點,甕聲甕氣的說:“我知道,我不過是不明白三姐為何要這么……”
“這個世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多的是。多的是人為了自己殺害手足兄弟的?!?p> 前世自己登上皇位之前,那幾個皇兄不就是這樣嗎?
整天在父皇面前爭來爭去,甚至不惜要對方的命。
沈青蕪似乎有些被嚇著了,愣愣的看著衛(wèi)長安,問:“連親兄弟也不放過?”
衛(wèi)長安諷刺的笑了笑說:“別說親兄弟,有的時候連親生父親也不放過。”
還想說點什么的時候,抬頭卻見沈青蕪嚇得雙眼無神。
連忙說道:“那不過是世界上一小部分泯滅人性的畜生罷了?!?p> “你無需擔(dān)心這些發(fā)生在你身上,不用怕。”就算真的發(fā)生了,我也會幫你全部鏟除。我會護著你。
見沈青蕪還沒回過神來,衛(wèi)長安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了。
眼前這個嬌氣包才十二三歲,什么都沒經(jīng)歷過,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長大,哪里見過人心險惡。
不由得將雙手放在她肩膀上,輕聲說:“青蕪,我會護著你,不必怕。嗯?”
沈青蕪感覺眼前人說話時的熱氣噴到了自己臉上,連帶著自己的臉也開始熱了起來。
“我不怕,只是方才想著父親不久就要回京了,有點擔(dān)心罷了?!?p> 沈青蕪聽了衛(wèi)長安一席話,突然想到,父親軍中多的是想往上爬的人。
那些人也會像長安說的那般不擇手段嗎?
到底是重活了一世,衛(wèi)長安聽了這話,笑了笑,拍了拍沈青蕪的后背安慰道:“青蕪不必多想,沈?qū)④姙槿苏?,品性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帶出來的人想必不會差的。?p> “更何況,這邑國中,怕是沒幾個人能打得過沈?qū)④??!?p> 沈青蕪聽了這話,只顧著疑惑:“你怎么知道?”
卻全然忘了此刻衛(wèi)長安的動作有多輕浮,全然像個浪蕩子弟。
二人此刻的姿勢,竟像是沈青蕪被衛(wèi)長安摟在懷里一般。
衛(wèi)長安并不是那些不經(jīng)人事的毛頭小子。
此刻心上人就在自己身邊,剛哭過的眼睛勾的人心癢癢,卻又撓不到。
小巧的鼻梁下,殷紅的小嘴線條分明。
沈青蕪終于發(fā)現(xiàn)二人姿勢不妥,這才掙脫開來,走到一旁。
雙頰好似天邊的紅云,襯的她皮膚如白玉一般。
沈青蕪輕咬著下唇,想著說些什么。
卻聽見衛(wèi)長安的呼吸好像加重了一般,仔細聽,又好像是自己的錯覺。
她那咬唇的小動作,仿佛是咬在衛(wèi)長安的心臟上,讓他心尖兒發(fā)顫。
小姑娘軟軟綿綿的聲音在說:“你…你回去吧…若是被人看到了,不好。”
衛(wèi)長安也覺得,若是自己再待下去,會不會爆體而亡。
所以他收回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說道:“那我先回去,你……”
他該說些什么呢,以什么樣的立場來說?如今他不過是小姑娘救回來的一個乞兒。
“嗯,去吧,謝謝你的糕點?!?p> 衛(wèi)長安留念的看了一眼沈青蕪。
誠然,他很喜歡現(xiàn)在這種只有他們二人的相處,只是現(xiàn)在不是時候。
衛(wèi)長安像是想到了什么。連神情都堅毅了不少。
他點了點頭,不再逗留,因為他覺得,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要保護好他的嬌氣包。
衛(wèi)長安出了沈府大門徑直朝著一個方向去。
雖說衛(wèi)長安只是沈青蕪救回來的一個乞兒,卻并未把他當做下人對待。
所以沈府并未限制他的自由。
而沈府將他以客之禮相待的另一個原因來自于沈老夫人。
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又活了這么些年。
她始終覺得這個乞兒來歷非同一般,日后定當前途無量。
衛(wèi)長安站在客來賭坊門口,長嘆了一口氣。
堂堂皇帝,居然要靠賭博賺錢,想想就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
來到賭桌面前,看了幾局。
摸出母親留給自己的玉佩,放在桌上。
荷官顯然是個識貨的,看了一眼衛(wèi)長安,問道:“這位公子可確定了?你這玉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p> 衛(wèi)長安臉上全然沒有一絲一毫舍不得的神情。
“無事,若是輸了,只能證明我與這玉緣分盡了?!?p> “公子倒是個明白人,看得開。那我這就開了?”
很顯然,這枚玉佩,從上輩子跟著他一直到這輩子,日后將會繼續(xù)跟下去。
衛(wèi)長安贏了。
“公子好手氣?!?p> 衛(wèi)長安不在乎的說:“運氣罷了?!?p> “好運氣也是一種資本,公子可還堵?”
“堵?!?p> 說著,又將玉佩放了下去。把贏了的錢裝進自己口袋里。
衛(wèi)長安連著贏了十來把,跟前的銀子已經(jīng)堆了一大堆,周圍的賭徒都開始眼紅了。
衛(wèi)長安壓什么他們就跟著壓什么。
荷官這時候已經(jīng)不像最初那么淡定了。
額頭上已經(jīng)開始冒出許多細汗。
朝著人群中使了個眼神。
那人回頭朝著樓上走去。
不多時,下來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走到衛(wèi)長安跟前。
拱手道:“這位公子,我家主子想見你,請跟我來?!?p> 不容拒絕的語氣,卻讓衛(wèi)長安輕輕勾了勾嘴角。
他點了點頭,道:“那麻煩你讓人把銀子給我裝起來。”
管事嘴角輕微抽了抽,說著:“公子放心?!?p> 衛(wèi)長安點了點頭,這才上樓去,那姿態(tài)卻仿佛來過無數(shù)次一般。
輕車熟路的來到其中一個房間,輕扣了扣門。
門內(nèi)傳來一聲:“進。”
這才推開門走進去。
桌邊坐了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點著桌面。
衛(wèi)長安也不急著開口,反而找了個凳子坐下來,還給自己倒了杯水。
那白衣男子似乎沒料到衛(wèi)長安會這么做。
回過頭正想訓(xùn)斥,卻像見到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一般盯著衛(wèi)長安的臉。
“你……”
“我的臉有問題嗎?”
“你可認識舒文卿?”
“家母已仙逝多年,不知兄臺如何認得我母親?”
“你母親?你確定?”
衛(wèi)長安輕笑:“那在下想問,兄臺可會認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母親?!?p> “自然不會?!?p> 衛(wèi)長安不說話了,只是輕輕轉(zhuǎn)著手中的茶杯。
“那…你母親可有留什么遺物給你?或者臨終前跟你說了什么?”
王兄還是一如既往的蠢,幾句話就將底子透了個干凈。
“有啊,我母親臨終前給我留了枚玉佩,說是可以找到我爹。不過方才我拿去堵了?!?p> “什么??!你…你…”衛(wèi)祁差不多已經(jīng)可以確定這是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了。
他居然拿母親的遺物去堵,這種玩意真想打死了干凈。
“還好,我贏回來了?!?p> 衛(wèi)祁克制著自己想跳起來罵街的情緒,問道:“你為何會拿你母親的遺物去堵?你就不怕?”
衛(wèi)長安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挑了挑眉,說道:“自然是身無分文才會去堵,再說了,雖說母親告訴我那玉佩可以找到父親,但是這么些年我也沒見過他,也沒見他找過我,說不定早就作古多年了?!?p> 衛(wèi)祁這回是真的氣的想打人了。
“何至于會身無分文?”
衛(wèi)長安嘆了口氣:“原本是不至于的,奈何母親生了場大病,花光了銀子。后來母親死了以后,我們住的宅子被強占了,他們將我打暈了扔在乞兒堆里。”
“……”衛(wèi)祁想問為何母親會大病,又是生的什么病,只是他難得耐著性子聽衛(wèi)長安繼續(xù)說。
“從小母親將我當做君子培養(yǎng),我哪里爭得過那些乞兒,在乞兒堆里茍且偷生一兩年?!?p> “前些日子遇著一個好心人,將我?guī)Я嘶厝?,如今算是寄人籬下,所以我得想辦法賺點錢報答人家?!?p> “那你如今住在哪里?就你那人姓甚名誰?”
“如今住沈府?!?p> “沈平叔將軍府上?”
“正是?!?p> 衛(wèi)祁沒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被衛(wèi)長安牽著鼻子走了。
衛(wèi)長安將自己想說的全說出來以后,這才裝模作樣的問道:“聽聞管事說兄臺想見我?不知找在下何事?”
“啊…并沒有什么大事,只是想看看什么人運氣這么好?!?p> 兩人瞎扯了一會兒。衛(wèi)祁這才起來準備離開。
“在下還有要事,先行一步,今日與你聊了這許久,發(fā)現(xiàn)你我投緣的很,若是得了空我便去沈府找你。還沒問公子姓名?”
“衛(wèi)長安?!?p> “好名字,那在下先告辭了!”
“慢走。”
嗤,蠢王兄,投緣個屁。被人賣了還笑嘻嘻的以為自己撿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