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邑國世家。
沈平叔是當朝大將軍,嫡長子也在軍中,人稱小將軍。
沈家分兩房。沈平叔屬于大房,乃沈老夫人的嫡子,二房是沈老太爺的姨娘方氏所出。
沈青蕪是沈平叔的嫡女,而沈煙嵐是二房的庶女。
二房主母是個小家小戶的女子,二房的姨娘就多了去了。
卻只有沈煙嵐這一個孩子。
因為沈二爺年輕時壞了身子無法生育。沈煙嵐還是主母未進門時懷上的。
原本的規(guī)矩是主母未進門,通房并姨娘是不準有子嗣的。
奈何當初的常氏深得沈二爺的心,再被浪中哄得沈二爺心花怒放。
是以,沈二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求著沈老太爺與沈老夫人,這才將這孩子留了下來。
常氏信誓旦旦的說是男孩。結果生產時沈二爺一聽是個女娃,當即甩袖就走。
好長一段時間不進她屋子。
二房主母進門前并未聽說這個事。奈何嫁過來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個什么樣的人。
朱家小姐進門兩年肚子仍未有動靜,喊了大夫前來。
這一來,卻查出沈二爺身子有虧,再不能生育。
二房好一頓哭,沈二爺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閨女。常氏重新得寵。
二房主母也不管他,日日待在沈老夫人跟前。
這些,是衛(wèi)長安這幾日里打聽出來的。
那群乞兒下手雖重,卻沒傷他要害,躺個一兩日就好了。
可他這都躺了好幾日了。
沈青蕪日日來看他,每當沈青蕪問他可有好些。
他不是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
有一點讓他不爽的是,沈煙嵐也天天來。
這日,沈煙嵐又來了。
帶著一些糕點,對著衛(wèi)長安噓寒問暖。
“這糕點是我親手做的,你嘗…”
“我不喜甜食?!?p> 沈煙嵐心中恨恨的想著:若不是你這張臉,本小姐用得著日日對著你這乞兒噓寒問暖?不識好歹。
“長安?!?p> 人未到聲先聞。
沈青蕪領著小袋子進來,原想說些什么,卻在看到沈煙嵐的時候愣了愣。
福了福身:“三姐?!?p> “七妹,你也來看長安?”
衛(wèi)長安沉著一張臉對著沈煙嵐說:“你不準叫我長安!”
若是換做之前的衛(wèi)長安說這句話,怕是嚇得一干人等跪下喊饒命了。
奈何如今不過十四五歲。
可前世當皇帝的威嚴還是有的,嚇得沈煙嵐手抖了抖,她覺得如果自己再叫一句長安,這個少年能一劍殺了自己。
沈青蕪將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說道:“西街剛開的店,這米花糕我覺著不錯就給你帶回來了?!?p> 衛(wèi)長安笑的像是不諳世事的狼崽子,笑著接了過去。拿起一塊塞進嘴里。
“真好吃。甜甜的?!?p> 沈煙嵐:“你不是說不喜甜食?”
“我什么時候說過?”
“你剛…”
沈煙嵐看著少年眼里的殺意漸濃,嚇得后退兩步,撞到了沈青蕪身上。
沈煙嵐剛好擋在了沈青蕪前面,是以,沈青蕪并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只輕聲詢問道:“三姐,怎么了?”
沈煙嵐看著少年眼中殺意越來越濃,只得說聲:“無事?!北戕D身離去。
沈煙嵐臉上依舊風輕云淡,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內心澎湃洶涌。
憑什么,沈青蕪不就是出身比她好?長得比她好?憑什么人人都樂意跟她在一處。大家都是沈府小姐,憑什么嫡女要比庶女高一等。
而這廂,沈青蕪依舊滿臉疑惑:“三姐這是怎么了?好似后面有狼攆她似的。”
“無事,怕是她自己虧心事做多了吧。”
沈青蕪搖搖頭不在多想,原本她與沈煙嵐交集就不太多,管那么多作甚。
而沈煙嵐回去后,思來想去,喚來丫頭低語幾句。
丫頭離開后,沈煙嵐終于露出一抹笑來,只是笑的有些滲人。
“長安,我覺著你這身子約摸是該補一補了,明日我去找祖母討了藥材給…”
“不用!我明日就好的差不多了,不用補,信我!”
嘖,被媳婦嫌棄身子不好。難受。
第二日。
沈青蕪果然在花園里看到了衛(wèi)長安。
“你看我說的吧,我已經好了?!?p> 沈青蕪輕笑一聲。這一笑卻花了衛(wèi)長安的眼。
他喃喃道:“我的小青蕪笑起來真好看。”
“你說什么?”
“并未,只是覺著這花好看?!比吮然▼?。
“這花是父親從西北帶回來的,原先以為長安這天氣不適合它,我原以為養(yǎng)不活的?!?p> “你養(yǎng)的很好?!蹦愕囊磺卸己芎?。只要關于你的對我來說都很好。
兩人聊了一會兒,映夏來報說是梧桐苑里有個小丫頭發(fā)了高熱。
沈青蕪便走了,衛(wèi)長安看著沈青蕪的背影沉思。
他的青蕪小小年紀便長得這樣好看。他得看牢了。
“不是說發(fā)熱了?”
沈青蕪看著跟前滿臉通紅的丫鬟,并沒有任何不適的樣子。
那丫鬟支支吾吾道:“許是奴婢穿的有些多了,這才覺得熱了些?!?p> 芙春是個急性子,當即說道:“剛剛是你自己說渾身無力,頭暈眼花的,怎的小姐回來你就是穿多了?”
蟬夏:“這初秋天氣,你穿這么多作甚?”蟬夏原本長得就有些兇,板著臉差點將那小丫頭嚇哭了。
沈青蕪還未想明白,卻聽見外頭有丫頭來了。
“奴婢給七小姐請安?!?p> “何事?”
“我家小姐說是有些事想請教七小姐,請七小姐去月湖?!?p> 來人是沈煙嵐院里的丫頭。
沈青蕪飲了一口酸梅汁,想著,三姐平時與我并無交集,怎的這會兒有事來請教?
雖是這么想著,但是她還是跟著前去了。
“七妹。你來了??靵恚視缘媚闩聼?,這酸梅汁都給你備好了。”
沈青蕪福了福身:“多謝三姐?!?p> 沈煙嵐揮了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與七妹說會兒話?!?p> 跟著沈青蕪的丫頭是蟬夏,蟬夏一貫心思細膩。
看了看沈青蕪,到底心里悠著點放心不下,走的并不遠。
“聽說三姐找我有事?”
沈煙嵐捏了一塊甜糕遞給沈青蕪,故作擔憂道:“你帶回來那個人,你可查清楚他的身份?別平白給沈府招來禍事?!?p> 沈青蕪還未說話。就見沈煙嵐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
沈青蕪不得不站起來。
這時沈煙嵐眼角余光瞧見一道人影。
便裝作姐妹情深的模樣,拉著沈青蕪來到湖邊。
輕聲道:“姐姐雖說是二房的人,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p> 眼看著那道人影越來越近。
沈煙嵐指尖用力掐了沈青蕪一下。
沈青蕪吃痛將沈煙嵐的手甩開來。
沈煙嵐尖叫的聲音掩過了沈青蕪的輕呼聲。
她還未來得及看自己的手腕,卻見沈煙嵐掉進了湖里。
沈青蕪嚇得發(fā)愣,她并未用多大力,怎的三姐就被她推進湖里了。
不遠處的蟬夏聽到聲音連忙趕過來。
有個人卻比她更快。
衛(wèi)長安與沈青蕪話別后正準備回房,卻有人來說沈青蕪邀他前去月湖。
沈青蕪不是這樣的性子,更何況她剛走不久。
想著府里還有個沈煙嵐,暗道一聲壞了。
趕過去時,卻看見沈煙嵐拉著青蕪的手。
他生怕青蕪出什么事,步伐快的都快跑起來了。將將走到,就見著沈煙嵐落水的戲碼。
誠然,從他這個角度看去,確實像沈青蕪推她下去的。
若不是前世那些事,或者換個人來,恐怕就真的相信了。
而且他相信,青蕪不會無緣無故甩開手的。
他連忙跑過去,也顧不得禮數了。拉著沈青蕪的手翻過來翻過去的看。
終于在手腕處看到一處淤青。
看著挺駭人的。
他心里恨急了,恨不得沈煙嵐此刻死在湖里才好。
可他也清楚,若是真這么死了,他嬌氣的青蕪就要背更大的罪過。
他的青蕪最怕疼了,上一世,擦破點皮都眼淚劃拉的,這都被掐成這樣了還得了。
他看著眼前被我嚇壞了的青蕪,心疼的恨不得摟進懷里好好安慰安慰。
“三小姐,來人啊,三小姐落水了!快來人啊?!?p> 沈青蕪終于在這聲音中回過神來。
忙拉著衛(wèi)長安的手,。滿臉的慌亂。
“長安,我沒有推三姐,我沒有?!?p> 衛(wèi)長安此刻心疼的整個心都揪起來了。
小姑娘眼淚汪汪的看著他,眼里全是慌亂。
“我知道。我信你。”
沈青蕪不知道為什么,聽著這六個字,內心慌亂和恐懼全都平靜了。
終于有人將沈煙嵐從湖水中撈出來了。
她哭的我見猶憐,由丫頭扶著拉到沈青蕪跟前。
委屈的說著:“七妹,我不過是多說了幾句,你何須如此?縱使你我不是親姐妹,你不喜跟我往來我遠著你便罷了,你作何要推我?”
沈青蕪被質問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想說我沒有推你,可沈煙嵐確實是因為她甩手才掉進水里的。
她不知道方才沈煙嵐是故意掐她的,只以為是不小心。
有丫鬟將此事報了沈老夫人。
于是衛(wèi)長安跟著沈青蕪和沈煙嵐來到沈老夫人的沁心院。
沈煙嵐還未來得及換衣服。
一身濕衣服穿在身上,丫鬟給她披了披風。
此時她正委屈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卻又不哭出聲,真正的淚美人。
沈老夫人捻著佛珠,說道:“小七,你說。怎么回事。”
沈青蕪卻又不知道如何說。只得誠實道:“三姐邀我去月湖說是有事與我說??晌胰チ艘院笕憔屠彝呑撸缓笕闫宋沂滞笠幌?,我痛了就甩了下手,三姐就…就掉下去了?!?p> 說到這里,沈青蕪也開始委屈的掉眼淚,到底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嬌氣的很。
沈煙嵐聽到這里,這才抬起頭說道:“祖母,我未曾掐過七妹。不信你問長安公子,他也在場的。”
衛(wèi)長安聽到這里,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沈煙嵐抬起頭,看著衛(wèi)長安,梨花帶雨的樣子真是讓衛(wèi)長安恨到骨子里。
沈老夫人這才抬起頭看著衛(wèi)長安。
這一看,沈老夫人卻被嚇一跳。
她與沈老將軍是少年夫妻,年輕時也是上過戰(zhàn)場提過刀殺過人的。
此時卻被眼前這個少年人身上的氣勢怔住了。
那種上位者的氣勢與狠厲的眼神,絕不是他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
沈老夫人低下頭,順道看了一眼沈青蕪。
想著,小七這撿回來的到底是什么人。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