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別樣處境
卻此時,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領(lǐng)著數(shù)人從林間趕來,鰲仲等人一見,便悉數(shù)上前參拜。這來者正是赤蛟幫幫主程不時了。
在略略聽完鰲仲介紹后,程不時便捻須思索起來,稍許他又走近楚鳴喬上下打量一番后說道:“蕭讓是云臺派首席大弟子,赤目郎君是邪教余孽,二人是否勾結(jié)關(guān)系到整個武林安危。此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程某可不敢私自放了你?!?p> 楚鳴喬本打算和這個赤蛟幫幫主說明原委的,見他忽的又下令叫人去云臺山傳李滄浪親來黃州解釋此事,便索性作罷。
鰲仲一直不解為何程不時不以楚鳴喬為質(zhì)捉拿蕭讓,反而要大老遠(yuǎn)的去找云臺派掌門,萬一這李滄浪護短了,他們不等于白費功夫嗎?程不時卻不和他解釋,只悠然自得的揮手而去。
“那這廝怎的處置?”鰲仲追上去問道。
程不時卻瞪了鰲仲一眼道:“云臺派的大弟子打傷我多名弟兄,你該不會好吃好喝伺候著吧?”
鰲仲這會兒卻不笨了,便當(dāng)下心領(lǐng)神會道:“云臺派的人打傷我們赤蛟幫兄弟,我今日就為兄弟們一雪前仇?!?p> 程不時看了鰲仲一眼道:“這是你捉的人,怎么安排你自個看著辦?!?p> 鰲仲點點頭即可答應(yīng)下來。只見鰲仲回身向眾人比了個動作,尚束縛在網(wǎng)中的楚鳴喬就被赤蛟幫弟子七手八腳的扛到江邊去了。楚鳴喬見著這陣勢,只道對方是要將自己投入江中淹死,便黯然道:“師妹,師兄先去了。”
鰲仲見他神情黯淡,便譏諷道:“怎么?你也怕死了?”
楚鳴喬卻不管這些,又改口默道:“師妹只記著大師兄……大師兄要照顧好師妹?!?p> 鰲仲聽罷只嘲笑道:“想不到你這廝小小年紀(jì)還挺風(fēng)流,那大爺我就成全你?!?p> 楚鳴喬卻急道:“師妹選誰她自有主張,可沒你什么事?!?p> 鰲仲卻搖搖頭道:“你以為我會去給你說媒呀?我打算把你丟到江里喂魚,等魚兒吃飽了再撈上一條肥的送到云臺山去,這樣你就可以和你的師妹團聚了。”
鰲仲說罷,一眾赤蛟幫弟子皆是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楚鳴喬只覺得此舉惡心非常,便連連搖頭罵道:“好歹毒的人,我就是死也要死的遠(yuǎn)遠(yuǎn)的,絕不讓你得逞。”
“那可由不得你?!宾椫俨灰詾槿坏?。
說罷,他便命人按住楚鳴喬,然后再用粗麻繩將他手腳分別捆住,最后才叫人搬來一個大竹籠。楚鳴喬見此情形,心知再無能為力,便只得再三祈禱道:“待會兒最好是遇到一條能夠一口吞下我的大魚,這樣他們就送不去云臺山了。”
鰲仲一聲令下,楚鳴喬就被鎖在竹籠里了,而待眾人扛起竹籠丟入江中時,楚鳴喬便雙眼一閉,再不作半分掙扎了。只聽得“噗通”一聲響,江邊隨即蕩出陣陣?yán)嘶▉?,而待鰲仲雙手一拉繩索,困著楚鳴喬的竹籠便又在水花四濺中被懸吊出江面來。如此反復(fù)折騰,楚鳴喬自是被嗆得連連咳嗦,但赤蛟幫弟子卻個個看得捧腹大笑起來。
楚鳴喬知道對方這是在折磨玩弄自己,便憤恨道:“他日我若不死,定也叫你們嘗嘗這好滋味。”
鰲仲見楚鳴喬嘴硬,便再來幾十個回合,罷了又叫弟子們再如是折騰一番,直到楚鳴喬被江水灌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們才罷手。鰲仲見楚鳴喬被嗆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才得意的將繩索捆在岸邊的一顆小樹上。
饒是如此,楚鳴喬卻也難言好過,因為鰲仲是算好了水深的,他只教竹籠里的楚鳴喬僅能于水面露出個腦袋呼吸。但有風(fēng)浪過來,楚鳴喬還得吸進一口江水去,而這還沒算接下來江水浸泡的疲乏之苦了。
蕭讓并不知道師弟因他而在黃州受難,彼時的他已經(jīng)到達潯陽,并照著吳丹青的交代找到了趙將軍府上。但這趙老將軍乃是昔年采石磯抗金的功臣,身份地位尊貴,蕭讓區(qū)區(qū)一介平民自難入府。蕭讓進不得將軍府大門,又不放心將畫卷讓仆從代為轉(zhuǎn)交,苦惱之際他也只得鋌而走險搏上一搏了。
是日晌午,炎炎的烈日曬得眾人疲乏難當(dāng),蕭讓于是趁著府衛(wèi)分神之際爬上了后墻的一顆古松,待察得內(nèi)廷巡侍走散后,他又似雁落平沙般的躍下院墻來。只是這將軍府端的是大,又有前庭后院之分,蕭讓不知這趙老將軍居于何室,便只好一間間的找了起來。
但蕭讓只找了兩三間屋便放棄,因為他覺得自己此行是來幫吳丹青送畫的,根本犯不著這般鬼祟行事。如此一念,蕭讓索性退回到院落中央,然后找著一塊石凳坐下后才放開嗓門高喊起這趙老將軍的名號來。
府院內(nèi)聽得有外人喊叫,上上下下十?dāng)?shù)號廷衛(wèi)便悉數(shù)涌向后院,只片刻之間,他們就把蕭讓團團圍住了。
管家聞訊后也急急趕來,弗一見面他就連珠炮般的當(dāng)場質(zhì)問起來,除去來者姓甚名誰外,其人如何潛入將軍府,以及善惡居心皆分毫不漏的包含在問話之中,直似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蕭讓不想節(jié)外生枝,只單說自己是替吳丹青給趙老將軍送畫的,至于姓名、來路,他便直接隱去了。但將軍府的人在沒有確認(rèn)來者身份時,卻是半句也不肯信他。如此管家遂不客氣的把前番問話重復(fù)一遍,蕭讓若不一一交代清楚,他必定要下令捉人了。
可是蕭讓偏偏卻又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管家和侍衛(wèi)越是做出一副要兇狠模樣,他便越是懶得搭理。
“趙將軍乃朝廷三品大員,你擅闖將軍府,依律可誅?!惫芗伊R道。
話音未落,十?dāng)?shù)侍衛(wèi)便照著他指令圍攻過來。蕭讓卻也不懼,在他看來這動靜鬧得越大,或許那老將軍才越是聽得到。蕭讓于是一邊使出本門劍法與眾纏斗,一邊又御起輕功步法在院內(nèi)疾走一通,卻是每每叫合圍之眾撲個空。如此一來,喊打喊殺之聲、兵器相擊之聲以及步履奔跑之聲皆混雜在一起,這原本安靜的后院也頓時變得喧囂熱鬧起來。
就在眾人樂此不彼的追逐打斗時,內(nèi)廷忽然傳來一陣不耐煩的叫罵聲。管家和侍衛(wèi)聞之皆是就地打住,蕭讓亦是難得從容的長出了一口氣。
少傾,一個身形魁梧的老者便在侍女的左右攙扶下走出內(nèi)廷拱門來。蕭讓前番聽他罵聲中氣十足,如今又見他精神矍鑠,便沒個好氣道:“堂堂三品將軍,竟然叫兩個小姑娘來扶,真不害臊?!?p> 這趙老將軍聽罷直是氣不過,便一把喝開左右侍女,然后擺出一副老當(dāng)益壯的模樣來。但管家卻面色一急,連連向他沖了過去。管家到底是管家,他知道這老將軍雙足患疾,稍是站立久了就會麻木不支。卻也幸虧管家及時趕到,趙老將軍才不至于當(dāng)眾跌到。
“老堂主何必與這毛頭小子較真?”管家一邊扶起一臉猙獰的老將軍,一邊又勸慰道。
趙老將軍卻并不領(lǐng)情,若非是雙腳實在站不穩(wěn),他恐怕連管家也要一并推開出去。
蕭讓聽管家稱之為“老堂主”,便向他詢問趙老將軍何在?管家心里本就有氣,便罵罵咧咧道:“你擅闖將軍府在先,氣倒老將軍在后,可謂罪加一等?!?p> 卻不待蕭讓答話,趙老將軍卻大手一揮的打斷道:“哼!就憑他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氣得倒我?這條不算。”
管家于是連忙點頭答應(yīng)。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闖入我府上想干嘛?”趙老將軍扶著院墻質(zhì)問道。
蕭讓還不敢確定對方是否真的就是吳丹青所講的趙老將軍,如此他便直直問道:“你可認(rèn)得吳丹青?”
“認(rèn)得?!壁w老將軍直截了當(dāng)?shù)拇鸬馈?p> 蕭讓又追問道:“那這吳丹青是做什么的?”
趙老將軍聽罷卻來氣了,稍許便見他火急的罵道:“你在我府上鬧騰這么久,合著就是來問個人的?你找錯地方了?!?p> 蕭讓雖也覺著此問別扭,但此畫乃吳丹青臨終所托,又牽系他一家老小性命,實在馬虎不得。如此,蕭讓便執(zhí)拗的說道:“你既然說認(rèn)得吳丹青,卻為何講不出他是做什么的?你都七老八十三了,如果還騙人的話就太說不過去了?!?p> 趙老將軍氣的直跺腳,但一跺他原本麻木的雙腿就更不好受了。眾人見趙老將軍臉色難看,便個個挺劍而出,卻是非要替他出口氣不可。
但趙老將軍卻急急喝住眾人,罷了又向蕭讓說道:“你小子說的也有道理,那老夫就告訴你,這吳丹青是畫畫的,還是給皇宮畫畫的。這下你滿意了吧?”
蕭讓心里當(dāng)即一寬,便將吳丹青托付送畫之事說了出來。趙老將軍卻是機警之人,不等蕭讓說畢,他便打斷道:“你是吳丹青的朋友,便是我滿某的朋友。高管家,帶他先到后堂喝茶去,我稍后就來?!?p> 蕭讓聽罷卻滿是困惑,但因與府中眾人有不快在先,他便也不好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