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行了大禮,張口道:“女婢舉發(fā)三皇子,與大逆不道的鱷騎臘勾結(jié),意圖篡位?!?p> 弘時聽了,如雷擊頂,張口結(jié)舌,不知從何說起。
那女子接著說道:“三皇子從前對我說過:‘皇上對待兄弟們沒有情義,關(guān)的關(guān),貶的貶,刻薄無情;皇上對待朝臣們,不如鱷騎臘更得人心;若是將來三皇子自己做了皇帝,就會赦免他的叔叔們,到朝廷上面去幫襯他;還有皇上的新政,將來都要推翻掉,女婢從前曾經(jīng)苦苦相勸,三皇子只是不聽……’”
弘時打斷道:“芙蓉,難道你從前對我都在作假?”
芙蓉回到:“女婢只知道天底下只有一個皇上,任何大逆不道的話,都要原原本本回給皇上。”
雍正道:“確是忠心可鑒,此刻先退下吧?!?p> 芙蓉退出去,弘時喃喃道:“為何……為何她如此對我?”
雍正道:“不過是十畝良田,百兩紋銀,嫁給軍功之人的恩旨,還有皇子失勢下場的傳言,就輕易打敗了你對她的情義。你一向識人乏術(shù),我要你和弘歷弘晝舉薦才能之士,你所舉薦竟遠不及他二人。門下之人你分辨不清,連身邊的親眷你也難分好歹,別人給兩句好話,就能哄得你把心掏出喂來給他們。董鄂氏是你正妻,一品大員之女,自從她被痘疹毀了美貌,你就棄置別居,連尊重都不肯給。你可知道她近來每每求見,為你說盡好話。可是你卻與卑賤之女親近,終究為其所騙。”
弘時道:“兒臣無話可說,惟有皇父明鑒?!?p> 雍正道:“她的話我當然不會全信,只是她舉發(fā)鱷騎臘有功當賞,要她出來與你對質(zhì),只是望對你有當頭棒喝之效,你自此該知道人心險惡,勿要再輕信人言,你且回去好好思量?!?p> 誰知弘時經(jīng)此折損,心胸郁悶,發(fā)起病來,允裪慌忙請旨降下御醫(yī)百般調(diào)治,卻是心病難醫(yī),年僅二十四歲,便撒手人寰。雍正這才后悔起來,心中更恨胤禩。此都是康熙立儲久懸未決,弄出多少兄弟反目,余波更延至“弘”字輩。胤礽之子弘皙,胤祺之子弘昇,胤祥之子弘昌、弘皎于數(shù)年之后,依舊心意不死,弄出事來。
眼見雍正清算在即,連兒子都不放過,一干人等便站隊的站隊,悔罪的悔罪,忽一日常青來報:“聽說九福晉卷了私財,帶著她的小管家跑了,不知去向?!?p> 雍正問道:“卷了多少?”
常青道:“聽九爺府中人說,約有三十五萬兩?!?p> 雍正道:“九王府果然巨富,連福晉隨意一卷,都比得上滸墅關(guān)三年的收入,派人去查,看看還能不能追的回來?!?p> 是夜和妃替雍正御下外衣,卻見襯衣上有暈染不勻之色,仔細看了道:“我以為是有意染成這樣,卻原來不是,你看,是外面這件石青素鍛的衣裳落(lao)色?!闭f著用手在外衣之上攥了攥,手心里便有了些顏色。
雍正道:“如今織造們一代不如一代,進上來的衣料,有的如同薄片子一般。理應(yīng)將內(nèi)府衣料都查一遍,若都落色,便是織造的責任;若是造辦處選了其中落色的做衣服,便是選取不當,又或是與哪個織造有嫌隙,故意挑了來陷害?!?p> 和妃想自從雍正上次險些遭逢不測,便疑心越來越重,連一件衣服都能聯(lián)想至此。
雍正問道:“你想什么呢?”
和妃道:“我在想此等小事,也要思慮許多,皇上真是辛苦,別想那么多了,申斥一番,讓他們重做不就好了?!?p> 雍正道:“你有所不知……”喋喋說了許多,和妃只得邊聽便附和稱是。
雍正想到當初康熙就想將胤禩置于死地,反用自己墊腳,如今也想仿效一番,于是在朝會上說道:“鱷騎臘,賽廝黑,在圣祖時就目無君父,讒毀廢太子,圖謀不軌。待我繼承大統(tǒng),又明抵暗制,事事作對。我拿出私房銀子,用以八旗兵丁婚喪之用,鱷騎臘居然從中截取五萬兩,到處發(fā)買人情,這樣的事也敢做的出來。
賽廝黑肯替鱷騎臘和允禵使錢,有求必應(yīng),人所共知。鱷騎臘在朝中,賽廝黑在軍中,各自蠢蠢欲動,收買人心,欲圖顛覆,有多少人被此二人哄騙而不自知。前次賽廝黑在山西私傳密文,挑動造反;這一次鱷騎臘私藏暗室兵甲刺客,罪證不容抵賴。此二人奸猾與膽量,世所罕見,若再不懲治,恐怕天天有瘋子行刺,也未可知。這樣黑心的人,不配為皇室子孫。諸位說說,鱷騎臘他們幾個,何曾令皇父開心?何曾令兄弟和睦?何曾為國家效忠?何曾為百姓謀利?何曾令眾臣恪盡職守?如此說來,該如何懲處?”
眾人都不言語,雍正又提點道:“允禵在守陵時候,賽廝黑在軍中暗通消息,挑唆允禵造反,而賽廝黑,一向以鱷騎臘馬首是瞻,如此大罪,爾等俱不震驚,是何道理?難道爾等竟對于我躬安危,毫不在意?”
胤祉見有幾個大臣會意欲言,忙抬起頭看著雍正的眼睛說道:“如此大罪,自然應(yīng)該處死。就算是那個瘋子是真的瘋了,山西無賴百般抵賴,為了皇上的安危,自當殺一儆百。鱷騎臘、賽廝黑就交給臣,定讓他們認罪伏法,眾人再無疑議。只是臣恐怕皇上背上殺死弟弟的惡名,臣愿意為皇上擔此惡名?!?p> 雍正聽了,只得說道:“我何時說要處死,我豈是無情之人。就算他們犯了如此大罪,我也不得不顧念同胞之情?!?p> 大臣們忙說:“皇上深明大義,顧念弟兄之情,我等感佩不已。鱷騎臘,賽廝黑若再不真心悔過,便不配為人了?!?p> 眾人稱頌附和不止,雍正只得作罷。
雍正將允禟圈于高墻,允禟道:“只有一個人來了審我,才肯招供?!?p> 海望無奈接旨,見了胤禟,冷冷問道:“如何你偏偏叫我來審你,我早已離了朝堂,你如今叫我來,豈不是叫人疑我。”
胤禟道:“該招的也招了,扣給我的也招了,如今還有什么可招的。你我原本都喜歡雜學(xué)理財之術(shù),應(yīng)當惺惺相惜才對,可嘆各為其主,我如今有一件緊要之物,想來想去,只能交給你,方不至于毀損?!闭f著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遞給海望。
海望見上面寫著《拿鞠魔音詳注國語》,便鄭重接過。囑咐自己的小廝,去門口看守。胤禟笑道:“巨額家財,已經(jīng)抄空,這是我一注心血,還望不被堙沒,以你之聰慧,隨意便可參透。我先時用它傳遞書信,如今書信已經(jīng)被收繳,信上的內(nèi)容我已經(jīng)全部供認。無非是圖謀大業(yè),他老四圖得,我們卻圖不得?可見不過是‘欲加之罪’。如今這書籍不再用作傳信之用,望你妥帖收存,也算我對后世的一點術(shù)業(yè)遺留?!?p> 海望翻了一翻,并無不妥之處,忙納入袖中收好。胤禟道:“還有一事,我去死不遠,你可肯告訴我?那份遺詔,是真是假。”
海望道:“自然是真的。”
胤禟道:“雖然我看不出來破綻,但我絕不信那是真的,莫非老四真的使了什么妖法,迷得汗阿瑪傳位給他。你不說算了,我一去黃泉,便找汗阿瑪問個明白。八哥如今怎樣了,你可否透露一二?”
海望道:“他的好歹,你便是知道了,也是徒勞掛懷。你才華出眾,可是太過喜好斂財弄權(quán),故此你我二人,不能相接。不如找皇上痛陳前過,改弦易轍,說不定皇上會與你一線生機。”
胤禟道:“我心中從小只服一個人,他是‘八哥’,我便是‘九官鳥’,乃是至親兄弟。如今我斷不會做不義之舉。如今老四馬上要將我交給李紱,你道還有活路?你速速離去,別忘了我的囑托?!?p> 海望袖書離去,在皇帝面前巧妙搪塞復(fù)命。
內(nèi)務(wù)府監(jiān)所內(nèi),寒風順著窗欞無情吹打,胤禩容色憔悴,時而嘔逆,當年的玉樹臨風,已成蒙塵枯槁。秦連順推門進來,連忙關(guān)上門,風還是進來一大片。
胤禩強撐起來,白哥忙上前相扶,胤禩問:“福晉可好?”
秦連順忙放下食盒說:“福晉好著呢,去了安親王府,皇上想必不會再為難了。這是福晉帶給你的吃食。多虧了三爺,和內(nèi)務(wù)府的人說了,才能帶進來?!?p> 說著掀起食盒,下面坐著熱水,尚冒著熱氣,秦連順說:“福晉讓你先喝了粥……”
一語未了,胤禩已捧起一塊點心,含笑放進嘴里,只是咽不下去,全都吐在地上,干嘔不止。
白哥忙為其撫著后背,秦連順忍者淚說道:“您急什么,奴才都帶進來了,還熱著,您慢慢吃……”
胤禩道:“我還有一些話,你一定帶給福晉,我的病已無藥可救,再拖延無非日日受罪,我不愿再受罪;況且我活一天,連累福晉一天,我走了,福晉或許尚有轉(zhuǎn)機,你告訴福晉,千萬不要為我守什么貞節(jié),若有人看上她時,不要憤怒的拒絕,我相信,任是誰也拒絕不了她的一笑,我已經(jīng)病的不行了,她還那么年輕,那么好看,世間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千萬不要蠢得連好好的命都不要了?!?p> 秦連順和白哥已經(jīng)哭到不行,待胤禩囑咐完,秦連順含淚道:“奴才不敢久留,就此別過了?!闭f著跪在地上叩首不止,忍心去了。
白哥問道:“王爺為什么讓福晉委曲求全,自己卻不肯向皇上服軟呢?聽說十福晉連連請旨要向皇上認錯了呢?!?p> 胤禩道:“若是當年離了朝廷,和福晉隱居起來,就沒有這么多事了。如今被打敗了,再去服軟,難免丟人現(xiàn)眼。當初沒想到是他登基,我心中不服,每每將自己的才華,在朝堂上面當眾炫耀,看著老四的強笑,和眾人的敬佩之色,就覺得十分得意。他說我擾亂朝政,哈哈,的確如此,這幾年,我的確有存心為難他的地方,他也每每作難于我。與他消磨數(shù)年,如今我對他也有些佩服,換做別人,眾人百般刁難,早就打退堂鼓了,他也算有些剛性,是個漢子。如今他的那些個舉措,竟然也都成了。只是我終究還是不服氣,若是換做我做皇帝,定會做的更好?!?p> 白哥道:“那當然了,王爺一定會是個好皇帝?!?p> 胤禩對白哥道:“最后有你相伴,也算了了一樁心意。想不到從前不能在一起,現(xiàn)在能在一處了,我卻成了這般光景,說起來都是福晉的過失……”
白哥忙道:“白哥并不會怨恨福晉,除了她,又有誰配得上您呢?”
胤禩道:“從小我就有些怕她,這一世的姻緣,全受她的左右,我從未曾責怪過她,只是她對于你,實在是太狠心了!”
白哥道:“福晉是白哥的主母,無論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
胤禩道:“你為什么要嫁給格勒魔若那樣一個人?你也太聽話了,你為什么不等我回來?”
白哥不禁哭道:“白哥不愿意讓王爺為難,嫁給他,只為了讓福晉滿意,讓我留在府里,還能看到王爺,就心滿意足了?!?p> 胤禩也流淚道:“這一世也太辜負你了,如今休了福晉,你也是個孀婦,不如我現(xiàn)在就娶你,了卻我們多年的心愿。”
白哥哭得不行,道:“那白哥這一世總算沒有白活了?!?p> 胤禩道:“這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你這藕色的緣邊還算是紅色的,你快把它拆下來?!?p> 白哥勉強止住哭泣,尋出一把剪子,將那條緣邊拆下來。胤禩用它將二人的手系在一起,說道:“與福晉這一世緣分已盡,你我二人,雖然從沒有表白過心意,可是你的這份情義,連我也慚愧不已。從前我怕著福晉,又珍惜自己的名聲,將你這樣好的一個人,白白害了一世。如今就給你一個名分,勉強算作補償。你扶我到地下,咱們拜拜天地祖宗。”
白哥道:“白哥是個下人,又曾經(jīng)嫁過人,不能和王爺拜天地祖宗?!?p> 胤禩道:“如今我已經(jīng)沒有正妻,就是和你拜了,天地祖宗也不會怪我。到了此時,不如率性而為?!?p> 于是白哥扶胤禩下地,二人成禮,胤禩道:“此刻有你在身邊,也不算孤獨的巡旅了……”
白哥將胤禩扶回炕上,胤禩道:“可嘆要是有一對紅燭就好了,照著你這海棠花一樣的模樣……”
白哥說:“咱們有蠟燭的。”
胤禩道:“不好,喜事點白蠟不吉利?!?p> 白哥道:“蠟燭雖然是白色的,可是燒起來芯子確是紅的呢。”
于是點起一對蠟燭,胤禩道:“從前想牽一牽你的手,你總是躲著?!?p> 白哥將手遞給胤禩握住,哭道:“我怕,若是被福晉知道了,就再也看不到王爺了?!?p> 胤禩將白哥拉進懷中,親了親她的朱唇,白哥伏在胤禩胸前,痛哭不已。
胤禩道:“你把案幾上的提盒拿來……”
白哥拿了來,胤禩打開提盒,取出一包東西,說:“如今食不下咽,幸虧還有福晉的粥,配這個吃,最好不過?!?p> 白哥已猜到一些,便對胤禩說道:“就讓白哥再為王爺梳一次頭吧?!卑赘鐚⒆约旱陌l(fā)髻打開,登時烏云懸瀑,與未嫁時無二,白哥剪下一束頭發(fā),辯進胤禩的發(fā)辮,用剛才的紅繩結(jié)系。接著忍痛打開那包藥粉,倒進粥里用羹匙攪化,胤禩慢慢忍者嘔吐拼命咽下,一時藥性發(fā)作,胤禩含淚大笑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又握住白哥的手說道:“白哥,這一世欠了你的,來生一定還你!”說完沒了氣息。
白哥替胤禩略略收拾,伏身跪拜完畢,將剩余的藥粥盡數(shù)吞下……
和妃聽得胤禩已死,雍正復(fù)要加罪繁泠,忙來求情道:“我與菽薈、繁泠自幼相識,雖然分作三處,又經(jīng)歷許多是非,但妾以為繁泠不過心直口快,她那樣的出身和容貌,驕傲也是理所應(yīng)當,皇上要罵就罵,若定要她的性命,妾怕外臣議論皇上與一女子計較,還望皇上再做思度?!?p> 雍正怒道:“此女子一貫口出狂言,攪亂人心,在王府結(jié)黨作亂多年,若沒有她,恐怕我們兄弟不會到如此程度。”
和妃道:“當時太子樹倒,人人謀而另立,繁泠不過是順勢而為;皇上登基,她聰明太過,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然而一破一立本是大勢所趨,就如皇上之前所述,一支筷子出頭,必須要眾支離散,豈容兩頭并舉,如此看來,婦人能有什么作用,結(jié)果都須如此?!?p> 雍正道:“此女無禮之極,數(shù)次見我,禮數(shù)不全,藐視之意表露無遺,恐怕是恨我攪了她的皇后之夢吧?!?p> 和妃道:“如今她大勢已去,朝夕性命不保,遲早定會悔悟,還求皇上憐憫于她?!?p> 雍正恨恨道:“當年我求娶她時,竟然將我嘲笑一番,此事定不能干休?!?p> 和妃乃恍然大悟:“死卻容易,可她到底沒有悔過之心,不如留下她的命,沒入宮中,一則好讓皇后娘娘教育悔過,令她知道尊卑禮法;二則乃是妾的私心,菽薈已去,留下繁泠,若有機緣,但愿能全姐妹之情?!?p> 雍正不置可否,和妃便悄悄退出,連忙去尋皇后計議。
在路上卻見皇后御輦匆匆而來,和妃似有所悟,便放慢了腳步,待到與御輦相會之時,和妃深施一禮,皇后急匆匆下了御輦,不待回禮,便拉著和妃道:“請與我來亭中說話?!?p> 二人于亭中坐下。皇后便問:“圣上要如何處置繁泠?”
和妃道:“圣上原要處死,妾百般求情,如今雖能免于一死,只是……”
皇后問道:“如何?”
和妃道:“臣妾自作主張,請旨沒入宮中,交于皇后教導(dǎo)。緊急之處,未來得及與皇后商議,如今特來請罪,還請皇后萬勿責怪妾。”
皇后長出一口氣道:“只要能留下她的性命,余者又有何干?只是她若進宮,誰還能有立足之地?”說著便看和妃的眼睛。
和妃道:“皇后賢德在前,臣妾只不過效仿罷了。”
皇后忽然正色道:“此次與你商議,只是為了全我妯娌間情意,你我之間一如既往?!?p> 和妃只得道:“臣妾明白?!?p> 次日常青果然將繁泠傳入宮中,但見妖桃其面,冰霜其質(zhì),縞素其衣,一路之上,人皆驚駭。到了御前,雍正見她的一雙美目,向自己推過來兩道寒光,不由倒抽一口涼氣,便罵常青道:“一身孝衣,怎么能朝見天子,你為何不將她的孝服脫了!”
常青道:“奴……奴才不敢,福晉是主子,奴才怎么敢去碰福晉的衣裳?!?p> 雍正道:“過去是主子,如今便是罪奴,沒用的奴才,滾下去!”
常青便抬腳溜之大吉。
雍正道:“如今勝負已定,你要是愿意入宮接受皇后娘娘教誨,將來仍可居于宮嬪之位?!?p> 繁泠道:“你要做李世民么?不錯不錯,你屠害兄弟,這樣的功勞的確能與李世民相比,可是雄才偉略,你有哪一點可以比上?”
雍正:“我看胤禩,不過是收買人心,迷惑的眾人以為他是天縱英才,其實不過是些小恩小惠,大清再讓他和一陣稀泥,定然腐朽遍地,無可挽回?!?p> 繁泠:“真是可笑,莫非皇帝應(yīng)該像你一般,刻薄吝嗇,有如朽木老財,連一分一厘也不放過,沒見過哪個皇帝讓自己弟弟們賣東西,餓肚子的,你想知道大家伙有多么恨你嗎,我告訴你,有多么喜歡胤禩,就有多么恨你,而且一天天再增長,你裝作不知道嗎?”
雍正:“當年胤禩被皇父稱為賤種,連貝勒差點都沒得做,我高抬他為親王,你夫妻二人卻恩將仇報,一個陽奉,一個陰違,過去扳倒太子,如今又想扳倒我,在朝堂上迷惑人心,自立為王,率領(lǐng)一幫昏庸之輩,事事與我作對,你們多番經(jīng)營悖逆之事,還裝作清正無邪,你們騙得了別人,卻休想來騙我!”
繁泠:“太子無德,人人都想讓他倒了,你若沒存過這份心,如今能站在這里充數(shù)?你與那賤人,名為母子,卻行茍且之事,百年之后,你的名聲,必定比李世民還要爛賬呢?!?p> 雍正怒道:“不是素瑩,你此刻已經(jīng)做鬼,真是不識好歹!你不知道,讓你入宮,是她百般求我,你果然沒有心肝!”
繁泠笑道:“我不妨告訴你一件事,當年那個賤人,說是要和我做個娥皇女英,你去問她好了?!?p> 雍正氣的發(fā)抖:“人真的不怕死嗎?”
繁泠:“我這人就這樣,活要活的痛快,死要死的干脆,絕不拖泥帶水,可笑你推行什么悖古的新政,在龍椅上和大臣們爭來論去,才能勉強實行;我的胤禩,只要與大臣們溫言兩句,便一呼百應(yīng),每件事一辦完,處處妥帖服人,沒有不稱頌的。我過去抱著仙鶴,如今你讓我對著烏鴉,我萬萬做不來?!?p> 雍正:“天下間的好事,胤禩已經(jīng)得到太多,不平之事,到此為止,這是你夫婦咎由自取,也是老天罰你們。常青進來,即刻將此罪婦入暴室處死,然后就去化人場焚燒散播,看你們還如何做神仙眷侶!”
常青見雍正已經(jīng)氣急,不敢怠慢,只得將福晉交給暴室小太監(jiān)絞殺,自己不忍看,在外邊等候,繁泠毫無懼色,從容赴死,一時雪消花墮,人皆嘆之。正是:
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為塵
和妃聽了,沉默無語,看著卷簾外的一樹白桃,凝思出神。不意雍正悄悄進來抱住,和妃不由一個寒噤,便道:“天氣好冷……”她慢慢放下卷簾,卷簾漸漸落幕,那株白桃漸漸隱去。
雍正扳過她的肩來,看著那雙眼睛,還是那樣熟悉,雖然添了一絲迷惑甚或有一絲憂懼,里面的眷愛崇敬卻不曾少。雍正想起這雙眼睛過去為自己流過的那些淚,不禁去撫它,心中想著:假的!一定是假的!繁泠那個人一貫自以為是,信口亂說……不由嘆了口氣道:“你怎么這樣傻,還為她難過,我只想讓你知道,她不值得你難過,不要再天真地糾結(jié)兒時情誼了?!?p> 和妃道:“此事怪不得誰,皇上心結(jié)難解,她心高氣傲,我又出了個差主意,她定是出言狂妄,令皇上無端受辱,這原是妾的過錯。”
雍正道:“這個女人手眼通天,胤禩的種種,她攛掇太多,弄得朝中人人與我作對,還是除去的好?!?p> 和妃嘆道:“妾不敢有所怨恨,能夠得到皇上退而求其次的喜歡我,已經(jīng)是妾的福祉了?!?p> 雍正道:“我要真的喜歡她,又怎會殺了她?,F(xiàn)在想來,我是中了她激將之法,白白背上名聲,令天下人以為我殘暴無情,這個女人好狠毒!不要因為她,弄得我二人心中有了芥蒂才是。”
和妃道:“一心糾結(jié)過去的人,不過是自尋煩惱而已,妾明白的。繁泠那樣的人,一向高傲慣了的,哪里明白茍且偷生的道理呢,怪只怪我二人多情罷了?!?p> 養(yǎng)心殿內(nèi),燈火明澈,雍正擁著繁泠就寢,繁泠儀態(tài)萬方,媚笑攝魂。繁泠落于枕上,雍正俯其脖頸,忽然繁泠從發(fā)中拔出一棵長簪,向雍正刺去,被雍正一把捉住手腕,扔下床來。兩個太監(jiān)取來長綾,繞上繁泠脖頸,繁泠目呲欲裂……突然繁泠變成了素瑩,素瑩撐著脖間白綾,回首向雍正呼救,雍正不為所動,素瑩漸漸出不來氣……素瑩驚醒,大汗淋漓,殿閣中空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