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卓儀沒有被勸退的消息傳入周府,可謂是幾人歡喜幾人愁,愁的人,杯子都摔爛了好幾個。
瀾芷院內(nèi)。
“為什么!”秦姝尚不解氣,抓過手中的粉彩描金杯子丟向門口。
正巧砸到進門的折扇身邊,碎瓷片碴子濺起來,擦傷了折扇額角。
“呀”,折扇碰了額角,已然出血了。
“姨娘...”折扇走到秦姝身邊,“又是誰惹您生氣了?”
秦姝美目一橫,“你不是說老爺在房中訓斥了二少爺嗎?他怎么突然又不被那書院退學了?”
那日的精心籌劃,不就是為了讓周玉文厭棄徐氏所出的兒子嗎,如今沒有成功,豈不是白費了她的心血。
秦姝想起塞給周玉文身邊兩個的那些銀兩,在折扇面上啐了一口。
“姨娘,姨娘...奴婢也沒想到,二少爺竟然能全身而退,奴婢也替姨娘著急啊...聽說此事是大小姐解得圍...”
折扇跪了地回話,有些委屈。
秦姝一聽周幼儀名字咬牙切齒,“又是她...”
“又是誰呀?”只聽一個年輕的女聲問道。
打眼瞧去,一個身著湖藍湘裙的閨秀進了門,正是林婉如。
自從秦姝進了周府,林婉如也成了在周家暫居的表小姐。
只是周府院子也并不多,林婉如只能在蘅蕪院后邊的小院子里另辟了一處住所。
那荒涼之處莫說比得過蘅蕪院,就連瀾芷院都比不上。
林婉如尋秦姝癡纏了兩次,被秦姝用叨擾周玉文的名頭擋了回去。
“母親在為何事煩惱?”
“還能有誰,自然是徐氏那賤人的女兒?!鼻劓羞^女兒說道。
提到周幼儀,林婉如臉上也恨恨的樣子。
“母親,您可別忘了,她周幼儀還有把柄在我手上呢?!绷滞袢缣崞鹨皇?。
秦姝思索片刻恍悟,喚過林婉如商議,又吩咐了身邊的丫頭前去行事,這才展開了笑顏,又斜瞥了折扇一眼。
“還不去把地上的瓷片收拾了?”
母女二人正商議著,突然聽見身邊的丫鬟傳報,說是老爺已到了院門了。
秦姝欣喜的起身,已有丫鬟挑了簾子,讓周玉文進來。
秦姝是周玉文好容易才圓上的少年遺憾,她簡直就是周父心里的白月光,因此這一連好幾天都是歇在秦姝屋里。
當然,徐氏每回都早早的熄了燈落了鎖,也是一個原因。
“你們母女倆方才在說什么呢?”周玉文笑意吟吟的看向秦姝母女。
林婉如雖非他親生,但對他分外親近,他同周幼儀的交流,興許還沒有同林婉如來得多。
“周伯父,母親在說要給您尋個什么花樣子好裁了新衣來穿呢?!?p> 林婉如看了眼秦姝,接話道。
周玉文只覺心中熨帖,秦姝溫柔體貼,林婉如伶俐可愛,這讓他難得的享受到了一種家的溫暖。
“還叫伯父呢?”周玉文心下一動,不如就讓婉兒入了周家族譜。
“啊...”林婉如沒想到周玉文如此說道,忙看了秦姝一眼。
見母親也點頭,便欣喜萬分的喊上了,“父親...”
周玉文連連點頭,“好,好,待回京,我便讓婉兒,入周家族譜!”
末了又添了一句,“姝妹,只是怕委屈了你...”
秦姝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表哥的意思是...”
秦姝臉上露出狂喜,“讓婉兒記在表嫂名下?”她原以為只是將林婉如記在周家族譜上。
林婉如也愣住了,記在徐氏名下,那她和周幼儀,豈不都是成了嫡女,如此一來,周幼儀該有的,自己也得有!
秦姝想起自己身份,立馬收住臉上狂喜。
“這...我倒是無所謂,婉兒能做了你的女兒,真是她天大的福分...只是表嫂...”
秦姝捂住胸口,“是我沒用,沒能給婉兒一份好的出身...”
周玉文連忙摟住。
“怎么會是你的錯...如今不是有我嗎?就這么定了,族譜的事,還輪不到徐氏做主?!?p> 周玉文篤定的答復道。
林婉如剛走,兩人便要說些體己話,周玉文忽的瞥見身邊一婢子。
垂首站在燈下,上身穿著松花色草紋交領(lǐng)織綾上衣,系了個桃紅細褶羅裙,銀盤臉,柳葉眉,杏腮粉面,素手纖纖。
“你叫什么?”周玉文問道。
秦姝順著周玉文的眼光看過去,是折扇。
“回老爺,奴婢折扇?!闭凵鹊皖^頷首。
“哦?忽聽傳宣須急奏,輕輕褪入香羅袖...可是此詩描繪的這個折扇?”
周玉文饒有興致的問道,這是前朝大家之作,他倒也沒想這丫鬟能回答的上來。
“正是...一握清風,暫喜懷中透?!敝苡裎恼斊?,卻聽折扇回答。
“奴婢名字確實是詩中所描繪的折扇?!?p> 周玉文一愣,這丫鬟倒是有意思。
“你的名取得很好,你也很好。”他向來欣賞有才的女子。
折扇再次抬頭,見到秦姝陰冷的眼神,心中一瘆。
“是姨娘取得好,奴婢粗笨,全靠姨娘指點?!?p> “還是個護主的奴才,只是你的傷...”周玉文更加稱贊折扇。
折扇白皙的臉上只額角破了個口子,血珠子淌到顴骨處,看著十分可怖。
不待秦姝開口解釋,折扇便說了,“是,是奴婢不小心磕著了,正要去包扎一下呢?!?p> “看你這妮子毛手毛腳的,也不知疼惜自己,不知道還以為我這兒沒規(guī)矩呢?!?p> 秦姝聽了折扇的話,面上的表情好了些,只是心里還介懷著周玉文對折扇的欣賞之情,便不陰不陽的擠兌了兩句。
周玉文輕微皺了下眉,只是背對著秦姝,沒有被她看到。
秦姝擰了眉頭,“我柜子里有一副上好的藥,涂了對你額上這傷興許有幫助。”
一個買來的丫鬟,縱使留了疤,又有什么打緊的。
折扇福禮,袖子下的手緊握住,應聲領(lǐng)賞下去了。
周玉文得了次子好消息,又在瀾芷院秦姨娘處歇了一宿,第二日早上精神爽朗,就去了府衙辦公。
一路從府衙大門走到房間,卻發(fā)現(xiàn)總是有人看向自己竊竊私語,神情間仿佛是看熱鬧、譏笑的意思。
不僅是幾個主事、吏目,就連平日里不太交流的謝正峰,也是忍不住的上下打量周玉文。
周玉文心下不解,“謝兄,為何如此看我?”
謝正峰一正顏,又隱忍著笑意。
“今日我家夫人差了人,去巷子口的菜農(nóng)處買些新鮮菜?!?p> ”不想聽了人說道了什么知府的女兒,刺史的兒子。風花雪月呀,情詩什么的,我家仆人臊的很,慌忙跑了。”
說罷便轉(zhuǎn)身走了。
恰巧吳刺史今日又告了病假,周玉文是一個人留在屋子里又羞又氣,一處理完公務便直奔家而去。
進了博約院的門,就看到徐氏在幾個姨娘的伺候下用膳,周幼儀也在一旁。
周父鐵青著臉色,進了門,一眾人等起身相迎。
“寶兒,跟為父過來?!?p> 徐氏見了丈夫鐵青臉色,有些不愿意讓女兒過去,幼儀倒是若無其事的樣子,拍了下徐氏的手,便同周父起身到了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