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我獨尊覺得自己離那小孩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小孩就是他的希望,是他今天的活路。
他覺得自己離成功越來越近,所以他的心情好了許多。他得意得嘴角都要笑開了。
“看來是我足夠強,老天才足夠眷戀我,給我留了一條出路?!彼@么想著。韋我獨尊這輩子,都很相信努力。他自從自己的異能覺醒以后,就花費了比常人多出幾倍的努力去鍛煉它,所以,他比別人更強。他也相信一句很土的話,“越努力,幸運”。
所以,他覺得自己的幸運,是因為自己的努力造就的。
他是一個努力的人,本應(yīng)比別人得到更多。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所以強者本就可以得到更多的資源。
他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自小的時候,他也是吃過苦的,好不容易,經(jīng)過了這么多久,他才來到這個地位,得到了這么多的財富,名聲,還有權(quán)力。這些,都是他應(yīng)得的。
他那笑意,卻在一個瞬間,凝固住了。
因為他發(fā)覺,他的腳忽然動彈不得了。
不對,不是他的腳,而是他在紅色斗篷下踩著的那雙高蹺,一點也動彈不得了。
“該死,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想著,低頭一看,卻見那木質(zhì)的高蹺,連同他的大衣,不知何時被一大團冰塊給纏了起來。
哪里來的冰塊?
他帶著一伙的神情,卻見到自己的右手邊不遠處,剛才上臺號稱自己也是S級異能者的那個男人,看來二十七八歲,正面向著自己,作出了戰(zhàn)斗的姿態(tài)。
“真的是個S級的?”韋我獨尊疑惑地說著,眼睛掃了這個男人一眼。
這男子的穿著嘛,半筒褲,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圓領(lǐng)T恤,倒是普通得很。他的發(fā)型也是剪了一個很一般的短發(fā)。臉嘛,長得也不算特別帥。總之,就是一個看起來挺一般,如果沒什么特別的本領(lǐng)的話,丟在人群里,肯定是找不出來的那種人。
但這家伙的實力,卻讓他自事了一層光芒一樣。
這人當(dāng)然就是余冰了。
余冰不僅把韋我獨尊給凍在當(dāng)?shù)?,移動不得。他的眼還紅了起來,他似乎很生氣,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似乎是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情緒,他說道:“你們這些成年人呀,就是這樣對待這個世界的嗎?”
韋我獨尊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余冰又道:“他還只是一個一年級的小孩。你們這些成年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就這樣把他當(dāng)犧牲品,當(dāng)誘餌,你們是把叛徒給引出來了,然后叛徒又想把他作人質(zhì)?,F(xiàn)下發(fā)現(xiàn)打不過警方了,就把他當(dāng)成最后的逃生們?!庇啾难劬?,直直的瞪著韋我獨尊,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他的感覺,他的家人的感覺?”
他繼續(xù)往說道:“他的媽媽已經(jīng)不在世上了,如果她在天上看到自己的孩子被這樣欺負,那她會是什么感覺?他的爸爸,因為車禍而身體有殘疾,他看到自己的孩子為了賺錢早早地出社會,卻被你們這樣欺負,他會有什么感覺?他的哥哥,從小一起玩的兄弟,這樣差點死在你們手上,他會有什么感覺?”
“你們這些令人不恥的人類,不如,就從這世上,消失吧?!?p> 余冰最后說的話,音量不大,但卻已表現(xiàn)出了自己那堅毅的決心。
嗯,是時候,結(jié)束這骯臟的一切了。
“臭小子,打得過我,你再說這些大話吧?!蹦琼f我獨尊現(xiàn)下在生死關(guān)頭,可沒有心情聽這些屁話。他想再使出自己的異能,把這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異能傭兵給修理一番。
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完全不聽使喚了。
低頭一看,那抬起來的手,就像被打上了石膏一樣,不知何時被凍得直直的。他根本不能彎手,所以很難靈活地使出自己的控制物體的異能來。
在下面看了這么久,余冰其實早已看懂了。這韋我獨尊要使出自己的異能,一定要靠自己的雙手來控制自己的異能能量。
所以,他首先對著對方的要害位置,下手了。
韋我獨尊還不服輸,他想試著,在這種手被凍直的狀態(tài)下,自己還能不能控制物體,進行進攻。
卻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對方喝道:“碎!”
然后,那些兩手上覆蓋的冰塊在同一時間,就化為了冰碎碎,掉到了地上。
這本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他幾乎一點知覺也沒有,但他的雙手,那被凍在了冰塊里的雙手,就這樣跟著冰塊給碎掉了。
他的雙手沒有了!
韋我獨尊左右看,他試著移動自己的“雙手”,但那原本袖口外有著手的地方,卻什么都沒有了。
他試圖使用異能,更是什么異能也使不出來了。
他被廢了!
“你……你個混蛋!”
他想要往前走,再靠近那個人質(zhì)一點,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高蹺已被冰住了。這時他也管不了這么多了,直接從那高蹺上跳了下來,因為斗篷的下擺也被凍住了,所以他也直接從那紅斗篷里鉆了出來。
這時,現(xiàn)場的所有人們,都驚不自禁地發(fā)出了一聲驚呼。
原來,這個平時踩在高蹺上,看起來有一米八以上的高大男子,真實身高哪里有這么多,他甚至連自己跟四大護法所說的“一米七左右”的標(biāo)準(zhǔn)都達不到,這人掉落到地上以后,一邊像耗子一樣地向前沖,一邊在地上滾了兩步,然后爬起來向前跑。
這人也就一米五幾這樣,根本沒有一米六。
而且,他的臉上長著很可怕的斑點,那應(yīng)該是一種胎記之類的東西,完全地覆蓋在他的臉上。
他像要抓住那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樣,想要跑近陳海。這時,陳海身上早已釋放出來他那長劍的異能,他直接從自己背上拔下一把長劍來,眼看就要與這可怕的矮子來上一記對決了。
“等一下。留個活口,不能殺人!”
這時,探長凌星云如此喝了一聲,余冰在一旁這才忽然想了起來,畢竟是有警方在場的場合,這如果直接把他給殺了,那倒不知如何處理為好。
再者,這陳海畢竟還那么小呢,不幸看到了兩次殺人的場景,本就已對他那幼小的心靈來說,是極大的震撼。如果他再被迫動手殺了人,那以后,應(yīng)該很難從這樣的幻境中走脫出來吧。別一不小心,以后又走上了歪門斜路。
余冰趕緊出手了。他這次倒很簡單,直接一道水墻召喚出來,擋在了韋我獨尊的面前。韋我獨尊縱使撞得再大力,這水墻也不會傷害他。他被反彈得重重地跌坐在地上,這時,不知從哪里來的凌星云的手下,已跑上了舞臺這邊來,直接兩個手銬,把韋我獨尊給拷了起來。
“感謝!”凌星云先是向余冰說了一聲,緊接著,又快步上前,對著韋我獨尊說道:“你已經(jīng)被逮捕了。我們作為異能警察,對你實施的犯罪行為已經(jīng)固定了證據(jù),你有抗辯的權(quán)利,但是,我們一定會對你繩之于法的?!?p> 在他旁邊,那個幫拷手銬的便衣兄弟,適時地提醒了一聲,道:“警長,我們逮捕人時的標(biāo)準(zhǔn)臺語,局里規(guī)定,不是這么講的?!?p> 這凌星云呀,什么都好,就是記不住那些條條框框的東西。所以呀,他每次抓人的時候,所說的話,都很隨機。有時講對的多一點,有時講對得少一點,甚至有時說錯話,都是很正常的情形。
現(xiàn)下被屬下這么嫌棄,他倒是惱羞成怒了,喝道:“一會兒把他抓下去了,你們再把正確的逮捕用語說一遍,不就是了?這么有本事,下次你們來抓人好了?!?p> 那兩個兄弟自然是笑得不可開懷。
接下來的工作都不難,船也剛好到岸,在船上的異能警察和岸上接應(yīng)的大批異能警察都上了船,把極影會這個非法組織,幾乎是一網(wǎng)打盡。在船到岸的時候,余冰看到了等待已久的自己的女朋友。
菊站在岸邊,在船到岸之后,她幾乎是第一時間上的船。菊穿得很時尚,搭配她那良好的身材,自然是給人很賞心閱目的感覺。余冰不由得說道:“看來看去,還是我家女人好看?!?p> 菊微嗔著說道:“敢情你還在這船上,看了不少其它女人不成?”
余冰趕緊解釋道:“啊,那是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忽然發(fā)覺自己這話也不妥,趕緊又改口道:“沒看,沒看,我是一點也沒看的?!?p> 警方因為還有些收的工作,菊和余冰便在甲板上等著,配合一些需要的調(diào)查事宜。但總的來說,這個任務(wù)是完成絕大部分了。
天色已經(jīng)黑了,海風(fēng)吹在臉上,讓人覺得有些冷。余冰想到兩個小時前,這船上的人還在為韋我獨尊舉行盛大的生日酒會,與現(xiàn)在這落寞的情景相比,倒是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唏噓。
那些被捕的人一個一個地從里面走出來,從余冰旁邊的板子處走上岸去。這時走來一個男人,這男人身高不高,兩臂全都斷掉了,兩眼無神,不正是那倒臺后的韋我獨尊不成。因為其是主犯的關(guān)系,所以押著他的也都是警局里的中堅力量,看來是不用擔(dān)心其逃跑了。再者,韋我獨尊的異能也基本被廢了,此時已成了個廢人,再插翅也難逃了。
雖然前一刻他還是站在天上的大魔王,但此時看著他這落寞的模樣,倒是讓余冰有些于心不忍。
他更沒想到的是,韋我獨尊走過他身旁的時候,忽然說道:“你覺得,像我這么一個人,臉長得像個怪胎一樣,身高又這么矮……”他的聲音幾乎是哽咽的,道,“你覺得像我這樣一個人,如果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會不會被社會所嫌棄呢?”
余冰一愣。他沒想到,他所說的會是這些話。
韋我獨尊在夜色下,仍然流下了淚水。
“像我這樣的人,一直因為身高矮而被人欺負,別人叫我怪胎,更不可能會有女孩愿意跟我在一起。我長這么大,從來沒談過戀愛。我初中的時候跟一個喜歡的女生告白,她親自跪在我面前,哭著跟我說,讓我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其它人,不然她會覺得超級丟臉,也會成為全校師生的笑話。”
“你覺得,我是不是天生就需要承受這些?社會以這樣歧視的眼神看待我,這些,公不公平?”
韋我獨尊此時已全無了精氣神,他的語氣也是平靜的。在他的觀點里,世界已不會有他的公道。他只是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倒想聽聽看,這個滿嘴正義之事的男子,倒要怎么回答他的話?
余冰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很同情你的境遇。”
“哼。”回答他的是韋我獨尊的冷漠反應(yīng)。
余冰又說道:“但是,如果你沒有因此而創(chuàng)立極影會,沒有以惡報惡,那,我會站在你這一邊。但你做出的行為,會讓那么多人家破人亡,會讓那么多人做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鳖D了一下,他思慎清楚了,仍很堅定地說道:“我覺得我必須把你拉回來。”
韋我獨尊沒有再說什么。
余冰又道:“你要知道,世界上,除了你這樣的人,還有一些好人,是需要人保護的?!?p> “哼,你倒是正義感爆棚呢?!表f我獨尊很不屑。
“總之,這樣說吧,我很同情你。我覺得社會是不對的。但是,我并不能認(rèn)可你的惡意,我仍要站在你的對立面?!庇啾f著,然后,就是兩人的沉默了。
也許,這場兩個成年人之間的對話,注定要是沉默而結(jié)束。
韋我獨尊被帶走了,不知為何,余冰卻覺得心情很復(fù)雜。
也許是察覺到了男友的心情,菊靠了上來,她握住了他的手。
這海風(fēng),似乎吹得人又更冷了一些。
第二日,余冰和菊送陳?;丶?。
在網(wǎng)約車快到巷子口的時候,陳海忽然著急了起來。“我該怎么跟他們說呢?”也許,他也知道不好解釋這一番神奇而又驚險的遭遇。
余冰讓司機停下來,接下來的路,他跟菊走著送他回去就行了。
這里是很普通的老城區(qū),老房子,老小區(qū)。路也是舊的,但地面很整潔。這里就是很多普通人過著普通生活的地方。
余冰向前走著,陳海踢了地面上的一塊石子。那石子蹦蹦跳跳地向前滾去。
“其實呀,我都跟你哥哥和爸爸說過了喔?!庇啾鋈贿@樣說著。
陳?!班拧绷艘宦暎Z氣里帶著疑問的感覺。
“就是關(guān)于你這一行的遭遇呀,還有關(guān)于你是異能者的事情,全都說了?!?p> 陳海沒有作聲。
“你應(yīng)該是擔(dān)心他們不能接受你吧。其實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事,什么同性戀呀,變性人呀,之類的事情,那么多家人都能接受。異能者也沒什么嘛。也就是身體的功能有點特殊,這樣就好。你也還是平時的你嘛。一切都沒什么變化的。”
“可是……”陳海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異能者不是會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嗎,那樣的話,會不會給家里的生活帶來新的麻煩。像那樣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再多的折磨了吧。
余冰接下來說的話,卻打破了他的擔(dān)心。
余冰道:“我還給你找了一個工作,是在異能者協(xié)會里的,就是做一般的文職工作。就幫復(fù)印一下呀,跑個腿什么的。正好你挺合適的,你是異能者,有些材料不方便給普通人看的,你看了也沒事,反正保密就行了。”
見陳海沒有說話,余冰又道:“薪水還不錯的。到時你去了就知道了,應(yīng)該能保障你們家好好過下去。到時你去了,要好好工作啊,以后做個有用的人,別再走那些歪門斜道的了?!?p> 陳海的眼框紅了,他哭了出來。
“謝……謝謝你……”
他知道,這次如果不是碰到這幾個好心人的話,也許自己的一生,還有家庭里的一切,可能都要毀了。
余冰道:“好啦,我們就送你到這里了。前面就是你家門口了,你自己走回去吧?!?p> “可是……”陳海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大哥哥一樣暖心的男人。
要以什么樣的方式,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感激之情呢?他的心里,產(chǎn)生了這樣一個疑問。
余冰倒是好像毫不在意般,說道:“干嘛啦,回個家,還要我們送不成?哈哈哈,你已經(jīng)是個小大人啦,以后的道路,也要自己走啦。你要現(xiàn)在開始學(xué)會獨立,慢慢變得強壯了喲。這樣以后呀,你才可以有能力保護爸爸和哥哥,還有天上的媽媽,看到你們過得很幸福,她也才會很安心的?!?p> 余冰說完,轉(zhuǎn)身,帶著自己的女朋友菊,沿著來時的那條小巷回去了。
看著這兩人瀟灑的步伐,絲毫不像是做了什么拯救別人的大事的樣子呢。
嗯,沒錯,以后,我也要做那樣子的努力、善良而正直的人。
在陳海的心中,他默默地許下了這樣的愿望。
這顆溫暖的種子,也許十年后,就會在他的心靈里發(fā)芽、成長,最終長成茁壯的參天大樹。
風(fēng)風(fēng)雨雨之后,幸好,這仍是這個故事最溫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