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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邊柳

第五十五章 歡喜的喜歡

池邊柳 喵爺十一 3000 2020-04-04 23:34:08

  我望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甬道,輕揺手里的團(tuán)扇,心里不覺煩悶起來:“其實(shí)我和韋尼子是相同的,只不過她的少年兵敗戰(zhàn)死,而我的少年成了救世濟(jì)民的英雄。”

  我瞧著紅宇似懂未懂的模樣拿扇子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你比我還大兩歲呢,總想著要給你找個(gè)婆家,只是一直顛簸耽誤了你,今夜你與我說,你想要什么樣的夫君?!?p>  紅宇聽我這樣說羞紅了臉,她手里舉著的琉璃六角宮燈里的燭光軟軟的伏在她的臉上,為她平添了幾分秀美。

  紅宇細(xì)細(xì)的算計(jì)著:“這話,太子妃若是問綠綺,綠綺肯定說她不找什么夫君,她要一直陪在太子妃身邊?!?p>  我含笑聽她這樣說:“綠綺是這樣的,可是你是紅宇,你不必按著綠綺的樣子來,你是要找個(gè)好的郎君嫁人的。”說著拿了扇子輕輕滑過她羞紅的面容。

  紅宇略帶羞澀的說:“小時(shí)候我是愛慕四郎的,總想著做四郎的侍妾,可是后來我知道四郎喜歡綠綺,也曾好幾次找太子妃求娶過綠綺,只是綠綺不愿意。”

  我聽她這樣說,心里暗暗驚訝,一是紅宇在我身邊多年我竟未察覺她愛慕長孫無忌。二來紅宇素來是少心機(jī)缺謀算的人,卻又如此計(jì)較過。

  我本以為紅宇會(huì)提出嫁給長孫無忌為侍妾的要求,不料她搖搖了頭,似乎下了決心似的說:“可是我瞧著太子和太子妃,今日又瞧著韋氏姐妹如此傷心,我便不想嫁給四郎了?!?p>  “四郎是很好的人,可是他不歡喜我,他歡喜綠綺。那我就找一個(gè)只歡喜紅宇不歡喜別人的人,就像太子對太子妃那般。”紅宇望著我,一字一句說出心中所想。

  我見她如此認(rèn)真,噗呲一笑:“可是太子也有別的妃妾,諸如楊娘子、燕娘子還有韋娘子?!?p>  紅宇撓了撓頭,抿嘴笑道:“可是我知道太子只歡喜太子妃,從小就是。太子妃自從嫁給太子后,日子過得比以前舒坦,人也比之前活潑。之前就是懨懨的,像水一樣?!?p>  我望著足上的珍珠繡鞋,微微嘆了口氣:“紅宇,眾生皆苦,有求不得之苦,亦有得非所愿之痛。昔年慕容萱盛寵,可是她不愛廢太子,那是得非所愿之痛?!?p>  我略去下半句話在心底,她愛世民,可是卻嫁作他人之婦,而世民也并未垂青過她。那是求不得。萱兒此生,幼年喪母,少年喪父,所求非所得,得非所愿,黃粱一夢。

  想到萱兒我落下淚來,紅宇拿了帕子替我擦淚:“可是娘子不同,娘子是諸事順?biāo)臁!?p>  我擦去淚水,嘴角含著一絲笑容:“哪里就諸事順?biāo)炝?,不過是明白春夏秋冬又一春罷了,我們都是在紅塵俗世漂浮的人,跳脫不了六道,擺脫不了輪回?!?p>  我祭拜完慕容萱回了自己的住處,世民已經(jīng)在屋里等我,他手里拿著那枚粉色藍(lán)田白玉如意扣,一手撐額坐在那里,想來是我今日祭拜慕容萱前忘了收起。

  我進(jìn)了屋子笑道:“二郎可是來了許久?!闭f著坐在他的身邊問:“二郎在想什么這樣出神?!?p>  世民替我挽了挽松散的云鬢,一手拿著那枚粉色藍(lán)田白玉如意扣:“在你這發(fā)現(xiàn)這枚如意扣,總覺得有些面熟,到卻想不起什么時(shí)候見過,這也不是你常戴的東西?!?p>  我愕然,隨即莞爾一笑:“這原不是我的東西,是慕容萱的遺物,今日是她的頭七,我心里想著她便拿出來睹物思人?!?p>  世民拍了拍額頭,笑道:“原是我糊涂了,你這一說,我想起這是慕容萱常佩戴的?!闭f著低垂了頭略帶感傷:“萱兒是個(gè)極好的人,幼年是常和我們一同玩耍,她這么去了確實(shí)可惜?!?p>  我聽他這樣說忙跪下說道:“卿卿想求二郎一件事,還請二郎恩準(zhǔn)。”

  世民扶了我起身說道:“什么事你但說無妨,又何必跪來跪去?!?p>  我咬咬牙,心思一橫說道:“慕容萱是廢太子的妃妾,只是我知道,慕容萱一直不愿作廢太子的妃妾,當(dāng)年嫁給太子也是聽從父母之命,更多的是為了慕容玖的前程?!?p>  “我想著,既然廢太子和慕容萱已死,不如將慕容萱的名字從族譜上劃去,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思?!蔽疫@話惹得世民一陣神死,我只看著他的臉色不敢多言。

  世民是個(gè)極好看的男子,隨著年紀(jì)的增長雖添了幾分成熟,但卻少去了世俗,許是長期的戎馬生涯讓他身上保留著少年氣息。

  他今日穿了身白緞團(tuán)龍紋的衣裳,團(tuán)龍紋拿金色和黑色二線交錯(cuò)繡成,因著是在夏日外衣不過是層薄紗。世民生的白凈俊朗,今日看起來越發(fā)芝蘭玉樹。

  世民許久才從晃過神來:“就依卿卿之言,慕容萱已死又何必將她拘束在這深宮里,至于承義本就一直寄養(yǎng)在別處,也就變?yōu)樗说淖铀??!?p>  我望著世民俊朗的面容,不知他是否想起了慕容萱,是否還記得那個(gè)自小跟在他身后,吵鬧著要他帶著去騎馬的女孩,是否知曉慕容萱自小的心思。

  或許慕容萱只是世民看過的諸多珍寶中的之一,而世民給慕容萱的粉色藍(lán)田白玉如意扣卻是她唯一的珍寶。

  世民摩挲著那塊粉色藍(lán)田白玉如意扣,笑道:“萱兒想必極其愛惜這枚粉色藍(lán)田白玉如意扣,你瞧這邊角都有些包漿,竟讓這塊玉髓都有了神采。”

  藍(lán)田玉如人一般,分皮肉筋骨,亦有玉心,慕容萱這塊是由玉髓做成,放在一般人家算得上是上品,可是卻是入不了世家大族的眼中。

  我倚靠在世民身邊,心有戚戚,念起和慕容萱的過往,感嘆慕容萱的一片癡心,有時(shí)候,我甚至覺得世間最愛世民之人不是我,而是慕容萱。

  我眼角微濕,帶著幾分感傷:“我總覺得我不曾護(hù)慕容萱周全,是我虧欠了她,她是我的妹妹,而我未曾做到長姐的責(zé)任?!?p>  世民撫摸著我的頭發(fā),一手拿著那枚粉色藍(lán)田白玉如意扣,安慰我道:“慕容萱是大哥的妾室,而你嫁給了我,我和大哥勢如水火,你又如何護(hù)慕容萱周全?!?p>  這是世民自玄武門之變后,第一次提及李建成,他依舊喚他大哥,不管李建成曾經(jīng)如何算計(jì)重傷他,他如何在玄武門奪了李建成的性命和太子之位,他們終究是兄弟。

  世民惋惜道:“從前慕容萱總是跟在你身后,每每我想與你多說兩句話都不可,可是,我因著她是你的幼妹,也總拿她當(dāng)作親人,她如今沒了,我也有傷心。”

  世民將粉色藍(lán)田白玉如意扣放進(jìn)我的木匣子里,輕輕蓋上匣子,那木匣子是上好的黃花梨木雕成的蘭花漆器,是世民舊年送我的。

  我將慕容萱的粉色藍(lán)田白玉如意扣與阿娘那封書信放在一起,她們雖然母女情分緣薄,如今亦可在一處了,長久的陪伴于我。

  自那日后,我便張羅著替紅宇尋個(gè)好婆家,可是諸多俊朗的世家郎君,紅宇都不曾傾心,我以為是紅宇心氣高,可是仔細(xì)瞧了卻又不像。

  紅宇對此事并不歡喜,并不像那日與我交談那般熱忱,我心生好奇,卻又不方便親自詢問,便讓綠綺去問了紅宇。

  原來,紅宇曾經(jīng)在幼時(shí)遇著一位郎君,那時(shí)慧娘還在慈恩寺未歸,紅宇自幼阿娘不在身邊,少不了受府中大一些的使女欺負(fù),大雪天也讓她出去買果子。

  每年元宵,長安城里一對賣上元油錘的夫妻便會(huì)出攤,他家的上元油錘最是出名,不到午日便銷售一空,各家都會(huì)派使女去買,紅宇便也被使喚出去。

  那日雪天路難行,紅宇到的時(shí)候早已沒了上元油錘,她又恐回去受人責(zé)罵,但又難覓棲身之所,只得站在檐下看著漫天的大雪,小臉鼻頭都凍得通紅,一雙眼也哭的通紅。

  可巧那對夫妻有個(gè)獨(dú)生子,那孩子瞧著紅宇可憐,拿了自己家留著過元宵的上元油錘給紅宇解難,紅宇歡喜的拿了那份上元油錘回去交差。

  那以后便是我回來,她成了我身邊的使女,有了阿娘在身邊不再是受人欺負(fù)的小女孩,她得了空便總是去找那對夫妻的孩子玩耍,報(bào)答那日的解難之恩。

  那對夫妻的名聲越來越響,終究傳到楊廣的耳朵中,楊廣將那對夫妻召入東宮為自己做上元油錘,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那年的元宵節(jié)竟成了那對夫妻最后的元宵節(jié)。

  那個(gè)孩子也沒入宮闈成了位宦官,在大興宮受盡折辱。幸得后來世民登基選了他在身邊當(dāng)了貼身的宦官,那個(gè)孩子便是如今跟在世民身邊的高安。

  紅宇本是不知曉高安便是舊年的那人,是前幾日和高安閑聊才知曉這些。心心念念的小郎君便在自己身邊,紅宇自然不愿出宮嫁人??墒歉甙踩缃袷莻€(gè)閹人,又如何能夠給紅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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